漢王滿心郁悶地出了慈寧宮，和曹貴妃一同回了甘泉宮。

　進了甘泉宮，屏退宮人，漢王著臉，語氣里含著怒意和不甘：“皇祖母上說得好聽，說什麼皇孫里最疼我。卻不肯在父皇面前為我說話。不然，皇祖母一句話，抵得上別人百句千句！”

　曹貴妃擰著細細的柳眉，輕嘆一聲：“說這些有什麼用。我私下里明示暗示不知多回，太后愣是不吭聲，我又有什麼法子。”

　“好在你父皇還沒下旨立儲，總還有機會。你別心急。人一著急行事，就會落了下乘。就像秦王那樣，作繭自縛！”

　秦王想暗殺燕王不，落了個足養病的下場。

　對有雄圖野心的皇子來說，不能出府，不能上朝，不能辦差，與世隔絕，這樣的生活，比死還要可怕。

　漢王在親娘面前，比在趙王面前說話直接得多：“者為王敗者為寇。秦王這是功虧一簣，如果當日事了，現在得意的就是秦王了。”

　隆安帝遲遲不立太子，讓幾個兒子分別領著六部差事，對皇子們結朝臣暗中結黨并不過問。

　就像是苗人養蠱一樣，能熬到最后的那一個就是蠱王。沒那個能耐，半途被咬死了也是活該。

　曹貴妃低聲音道：“你父皇龍一日不如一日。我掌著后宮，打探前的靜消息倒是便利。”

　“以后，戶部的差事你應付了事，多在你父皇邊伺候孝敬，讓你父皇看到你的孝心。”

　漢王點點頭應下。

　燕王整日埋頭在刑部查案辦差，哪里及得上他在前走伺候。都說人老多，最疼子，隆安帝也不會例外。

　漢王有曹貴妃相助，消息靈通，在宮中下著水磨功夫。

　隆安帝果然龍心大悅，愈發寵子，時常厚賞漢王。

　漢王又暗中拉攏福親王，福親王在隆安帝面前時時說漢王的好話。如此一來，漢王風頭極勁，一時間將燕王的風頭都蓋了過去。

　燕王麾下員暗暗為燕王心急，私下進言：“殿下，漢王殿下在宮中有貴妃相助，宮外有曹家支持，還拉攏了福親王在圣前說話。不得不防啊！”

　“說得正是。漢王野心，問鼎儲君之心昭然。殿下可得及早想個對策。”

　燕王淡淡道：“本王心中有數。”

　不管不問，繼續埋頭當差做事。

　十幾年都熬過來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漢王再蹦跶，還能比得上秦王當年的威勢嗎？連秦王都被他斗垮了，他豈會在意上躥下跳的漢王！

　漢王攪風攪雨，燕王巋然不。

　落在明眼人眼中，高下立見。

　為皇子，想做太子很正常。不過，也得表現出令百誠服信服的手腕和能力來。

　漢王走孝子路線和后宮路線，不能說不好，不過，和英明神勇沉穩低調襟寬廣的燕王殿下一比，頓時就顯出了差距。

　……

　轉眼間，到了三月。

　隆安帝要去行宮小住春獵，下旨令趙王漢王伴駕，一眾皇孫都要同行。只留下燕王在朝中監國理政。

　圣旨一下，宮中外立刻忙碌起來。

　負責圣駕出行的安危，責任重大。錦衛銳傾巢而出，沈茂父子皆伴駕隨行。

　五城兵馬司也被調了部分武將兵，邱明城赫然在名單中。

　邱老夫人知道此事后，很是高興，忙吩咐江氏：“快些去收拾服行李，多備些傷藥。對了，庫房里還存著一瓶參丸，也一并帶上。”

　江氏聲應下。

　邱明城隨口笑道：“皇上出行春獵，隨行的錦衛有一萬，五城兵馬司的武將士兵加起來五千。就在京城外的行宮，一天一夜就能跑個來回。就這能有什麼危險！”

　邱老夫人卻道：“出門在外，有備無患。”

　邱明城是個孝子，老母親這般絮叨，他也就應了。

　就在此時，一個小廝匆匆跑來傳信：“老夫人，老爺，夫人，沈四公子來了。”

　邱老夫人一愣，下意識地看江氏一眼。

　沈祐年的時候，會來邱家。自九歲之后，就沒再登過邱家的門。這幾年，都是邱明城或江氏主去沈家，或打發人去看沈祐。

　今日，沈祐怎麼忽然來了？

　江氏也蹙了蹙眉。

　邱明城迅速張口道：“我去迎一迎四郎。”

　說著，便起迎了出去。片刻后，沈祐隨著邱明城一同進來了。

　翻過一個年頭，沈祐十六歲了。

　原本形于外的沉冷厲，斂了不。目卻愈發冷凝銳利。

　“沈祐見過邱老夫人，見過邱夫人。”沈祐拱手行禮，聲音淡漠。

　燕王聲勢正盛，沈祐是燕王邊紅人，邱老夫人對著沈祐，也比往日客氣得多：“四郎不必多禮，快些起。”

　沈祐謝了邱老夫人，站直了，目掠過江氏。

　江氏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模樣，淡淡道：“你如今在燕王殿下邊當差，怎麼忽然有空到邱家來了。”

　這話說的，邱老夫人都聽不下去了。

　邱老夫人咳嗽一聲：“四郎難得來一回，快些去將兒杰兒出來見一見。”

　江氏低聲應下，打發丫鬟去一雙兒出來。

　邱大了一歲，個頭長高了一些，不過，皮還是黑黑的，不大的眼，微塌的鼻梁，略厚的。一笑起來，和邱明城像足了八分。

　邱杰也是黑小眼，生得胖墩墩的。

　邱小的時候見過沈祐，還有些印象。

　邱杰從記事起，就沒見過傳聞中的兄長。見面還是第一回。他好奇地看了又看，忽地問道：“你是誰？你到我們家來做什麼？”

　邱明城面一沉，瞪了子一眼：“混賬東西！這是你沈家兄長。還不快些行禮人。”

　江氏嗔道：“杰兒還小，還不懂事。你罵他做什麼。”

　邱杰立刻抓住江氏的襟，哭鬧起來。邱老夫人皺了眉頭，想說什麼，到底忍住了。

　沈祐神未，淡淡道：“我今日來，是有事和邱伯父說。”

　邱明城有些訝然，很快點點頭：“好，你隨我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