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王覺得呢?”
木鐸神微僵,氣勢再不如先前那般足。
見他不答,殷承玉又道:“先前烏珠來信,說瓦剌王有意遞國書,歸順大燕。即便這兩三月涉都未有進展,但朕早已將瓦剌百姓視作我大燕子民。想來瓦剌王也是如此?”
他那雙眼睛里充斥著溫和的笑意,但當木鐸對上時,卻只覺都是凌厲的威脅。
他頭一次在一個瞧著甚至有些文弱的君主面前,到了坐立不安。
氣氛逐漸沉凝。
殷承玉卻神自如地喝茶。
木鐸將所有籌碼算了一遍,出些許頹然之,又扭頭瞧了烏珠一眼,烏珠朝他搖了搖頭。
除了歸順,他們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
木鐸最終還是選擇了歸順大燕。
瓦剌遞國書主歸順,以及韃靼的降儀式都在同一日舉行,定在了十月二十五日。
韃靼汗王死,次子戰死。長子與阿哈魯被俘。除此之外,還有韃靼汗王逃走時主舍棄的妻妾兒等共計三十二人,都在之后被大燕軍士陸續抓了回來。
還有若干殘部還在頑抗,也都被大燕軍隊相繼剿滅。
這一役,大燕俘虜韃靼軍士男共計六萬七千九百一十三人,得寶璽圖書牌面一百一十三,金印一,銀印三,馬三萬六千匹,駝三千九百二十頭,牛羊共計十萬四千三百六十九頭,車三千一百輛……可謂收獲極。
殷承玉斬殺了阿哈魯,留下了韃靼汗王長子赤力。
十月二十五日,草原上建起高臺。
瓦剌并韃靼的軍民皆聚于高臺之下,親眼見證自己的王跪伏在大燕皇帝的腳邊,以示臣服。
殷承玉下旨冊封木鐸、赤力為賢義王與順德王。
此后,他還會在漠北草原設立漠北都司,派重兵駐守。同時再逐步開放關關外的往來通道,促進與漠北的往來貿易,加強對漠北的控制。
不論木鐸與赤力今日臣服是否甘心,殷承玉都不會給他們東山再起的機會。
冊封的圣旨與寶冊是提前備下,薛恕端著托盤遞到二人面前。木鐸與赤力分別接過,領旨謝恩。
唱禮的員見狀,高聲唱道:“拜——”
高臺之下,十數萬軍民跪地齊拜。
高臺之上,所有員亦行跪拜大禮。
薛恕立在殷承玉側,亦要隨之拜下。但未等他屈膝,殷承玉就已經托著他的手臂將人扶起,與他并肩而立。
遼闊雪原之上,十數萬人齊拜。唯有他們二人軒然而立,俯瞰萬里雪原。
殷承玉負手看向遠蒼茫,問他:“你北征之時,可也如今日一般?”
薛恕略作思索,搖頭:“沒有陛下,天地失味,臣只覺人世孤寂。”
上一世他帶兵踏平北方諸部,瞧著莽莽草原,不覺得興,只有思念蝕骨。
他踐行他的愿,但他卻再也不會知曉,再也不會同他一道看這萬里河山。
只余他獨自守著日漸褪的承諾,苦苦掙扎煎熬。
山河萬里從來不是他的理想,他之所求,唯有一人而已。
只是這一人站得太高,于是他只能跋涉千山,不斷攀登,才能與他并肩而立。
“那如今呢?”殷承玉側臉看他,寬大袖下的手與他握,掌心的融融暖意也傳遞過來。
薛恕收手指,深深凝著他,黝黑眼眸里只有一人影:“如今只恨相一生,一生太短。”
恨不能千秋萬世,與君糾纏。
*
隆十四年,魚臺大疫。
他困于泥沼之中,卻看見有神祇翩然而至。神祇神悲憫,如月皎皎,度眾生苦難。
從此以后,他看月亮,便只看見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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