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恕瑞瑪和德瑪西亞的貴族禮儀并非完全一致，但這位面人冉卡先生顯然明白了卡爾亞希拉克所表達的意思。

“這柁桑茶不行。”

茶館的柁桑茶好壞，和冉卡先生本應該是沒有關系的——但問題是，冉卡和這間茶館是有回扣協議的。

面人不會一見面就談錢，那有損于掮客神通廣大的形象，所以，冉卡立下了“規矩”，想要談事，那就請一杯價格最高、平時就沒人點的柁桑茶。

茶館這邊，柁桑茶弄點看起來差不多的玩意就行，多余的利潤返點給冉卡，就當做是請掮客的場費。

柁桑茶這種茶水本冷門而珍貴，不僅價格驚人還口味獨特，一般人來找冉卡之時，也沒有那個心思給自己也點上一杯。

就算給自己也點了一杯，他們也未必喝得出來問題。

所以平時里這份場費可以說收得優雅又面。

結果這次……事尷尬了。

拉克在請了冉卡一杯之后，給自己順勢也點了一杯，然后淺嘗一口，就直接推開，看姿態明顯是發現了茶水有問題。

見到了這一幕，冉卡迅速意識到了兩點。

首先，這位找自己的士出不凡，見識廣博，一眼就認出了柁桑茶的問題，和打道不容易，但收益也許很可觀。

其次，自己的把戲已經完全被看穿了，在這場易之中，自己一出場就已經落了下風狀態，甚至對方的信任也會有限。

對于冉卡來說，拉克的表現是機遇，也是挑戰。

對于這種挑戰，冉卡會覺棘手，但并不會覺丟臉——畢竟，掮客也算是一種賣臉的職業了。

……………………

雖然只是面上禮貌地笑了笑，但冉卡心下卻轉瞬之間思索了很多問題，收斂笑容之后，他故作豪氣地將茶水一飲而盡，然后干脆向著拉克的桌子而來。

做了多年掮客的冉卡很清楚，和客戶談判是合作也是競爭，自己可以在客戶了解的方面投其所好、博取好，但對于專業人士，更好的辦法是換個流方式，不要落對方的節奏。

淪為被對方支配的下屬，這樣的掮客是要不到價格的！

既然拉克看起來貴族氣息十足，那面人冉卡就要展現出自己好爽的一面，用直率的方式解決問題啦！

三兩步之間，冉卡就已經確認了自己接下來和拉克流的方式，只是一低頭的功夫，臉上的表就變了一副熱爽朗的模樣。

“尊敬的小姐，很榮幸見到您，也很謝您的選擇。”微微躬，冉卡沒有堅持貴族式的優雅，而是以烏澤里斯平常人的方式，向拉克招呼道，“荒僻小店，也沒有什麼像樣的茶水，不合口味的話，我還認識幾個茶葉商人，剛從恕瑞瑪河那邊過來的，他們手里指定有好貨！”

“倒也不必。”拉克維持著貴族小姐式的矜持，微微揚起臉來，出了一個堪稱完的微笑，但目卻本沒有落在對方的眼睛上，“兵荒馬的時候，資供應不上倒也不是什麼大事，而且，葭蔴雖然沒有柁桑茶的順，但至風味接近……倒是我，平時喝慣了柁桑，才不太習慣葭蔴的自然風味。”

說話間，伊諾在卡爾亞的指示下，從左側繞過桌子，為冉卡拉開了一座位，然后又平穩地退回到了拉克的后，整個過程順暢無比、無聲無息。

“是啊，兵荒馬的。”冉卡順勢坐下，語氣雖然還保持著平靜，但脊背上卻微微見了汗，“烏澤里斯可是不落之城，只可惜諾克薩斯來的總是擔心，所以才讓局勢如此張……”

冉卡本來是打算用直來直去的方式，打對方節奏的，但沒想到自己這邊剛剛開口，那邊連冒充柁桑茶所用的植都品出來了，這讓他的話頭猛地一滯，只能沿著拉克的話題順勢說下去，為自己爭取一點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可惜，有外掛大腦的拉克自然不會給他慢慢思考的時間。

“諾克薩斯人講究力量，仿佛只要能打，那就萬事大吉。”拉克語氣平靜，仿佛在闡述著什麼真理，“讓他們管理烏澤里斯，稍有風吹草就拿出他們那一套糲的手段，管制、限購，可笑至極。”

“是啊，是啊，可笑至極。”冉卡只能順勢點頭，“但畢竟是為了城防手段嘛。”

說著，冉卡攤開雙手，擺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城防也不能了規矩。”拉克輕輕搖頭，眉頭輕皺，“不分貴賤，豈不是沒了規矩？沒了規矩，那不就是了秩序麼？”

冉卡眨了眨眼睛。

拉克的這段話其實邏輯并不嚴——戰爭狀態下，哪怕是烏澤里斯，也必然不可能維持階級分明的狀態，或者說戰時的秩序和平時本就有所差異。

但哪怕眨眼之間就想通了這些，但應對的話卻很難在眨眼之間直接措辭。

于是，還沒等他開口，拉克又再次搖了搖頭，出一副人善心的模樣。

“不過，這種事總歸是要量的。”仿佛給了城防軍好大面子一樣，繼續開口道，“大頭兵都去了城墻上，城的秩序，也只能靠著我們自發維持了。”

冉卡有些錯愕的發現，雖然對方的遣詞造句方式完全是貴族腔調，但自己卻怎麼都跟不上對方的節奏。

面對著拉克的這種說法，他能做的只有機械地點頭而已。

“城門那邊看得嚴，能配得上份的件運輸不易，葭蔴做了柁桑價，自是要的。”拉克仿佛再次回了之前茶水的問題，“冉卡先生是個面人，總能維持面，倒不像我，驟然離家，突逢戰，連葭蔴都不可得。”

冉卡眨了眨眼睛，這回終于明白了拉克所表達的意思——說了半天，你就是在找我打聽黑市而已！

什麼了規矩，什麼維持面……你就是嫌棄城市戒嚴之后，配給的基礎資不好用，想要從黑市買點“配得上份的東西”，除此之外，都是借口！

在卡爾亞的指導下，拉克一面維持著無可挑剔的禮儀，一面慢條斯理，但又仿佛不可置疑一般，用相對委婉、但卻沒有任何歧義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過，雖然拉克兜了這麼大的個圈子，一度說得自己云里霧里，但在明白了的目的之后，冉卡還是再次變得熱絡了起來。

烏澤里斯有黑市嗎？

有，而且規模不小。

因為這座城市本屬于恕瑞瑪，后來加諾克薩斯，相較于寬松的恕瑞瑪環境，諾克薩斯對商業的限制多了不，而且稅收的比例也更高，這種況下，曾經烏澤里斯市場的部分資源就轉了地下，形了黑市。

而最近因為整軍備戰、城市封鎖的緣故，烏澤里斯的居民對黑市的需求越發增長，眼見著要打仗了，誰不想囤積一點備戰資呢？

然而，在眼見著可以擴大規模的時候，主持黑市的大人們卻選擇了盡量低調，了市資格。

這種看起來有些反常的，一方面是因為黑市的主持者們很清楚，戰爭是諾克薩斯人最張的神經，在這種節骨眼上，如果黑市這邊出了問題，那這攤子就徹底砸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黑市流通的資數量其實很有限，諾克薩斯人徹底接管了港口，烏澤里斯本地人就算手眼通天，也很難得到份額之外的補給，與其放一群沒有保意識、消費不了幾個錢、而且想買的東西還缺貨的平民進來，還不如干脆關上門呢！

作為一個資深掮客，冉卡是有推薦新客人資格的，只不過名額不多而已。

而現在，哪怕他甚至不知道拉克的份、不了解的背景，當拉克提出需要特殊資渠道的時候，冉卡還是毫不猶豫地向介紹起了黑市。

在冉卡看來，這位士明顯是一個很有價值的顧客，從的表現來看，自己介紹去黑市不會惹麻煩，而且會賺一筆。

瞧瞧這貴族范，瞧瞧這仿佛被刻進了骨子里的腔調！

這就是我最喜歡的顧客！

……………………

拉克和冉卡“相談甚歡”。

從冉卡的手里，拉克拿到了進黑市的憑證。

憑證是一枚鑲嵌著龍眼石的鐵指環——龍眼石聽很酷，但實際卻是恕瑞瑪價格比較便宜的一種寶石，指環上的這一枚龍眼石普普通通，論起價格的話，也就勉強抵得上拉克剛剛花的兩杯茶錢。

矜持地留下了一個化名，拉克帶著伊諾順利地返回了旅館，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后，兩個因為角扮演而渾僵的小姑娘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

“我寧可在沙漠里徒步五十哩，也不想再這樣掛著假笑和人胡扯了！”拉克用一種生無可的表開口道，“卡爾亞，明明除了黑市之外還有社區市場和跳蚤市場的，我們為什麼非要大費周章地找什麼黑市？”

“社區市場和跳蚤市場里可買不到足以支持你們穿越沙漠的高能量食。”卡爾亞平靜地回答道，“雖然沙漠干燥的氣候會讓食更加難以腐壞，但從這里到奈瑞瑪桀，這種力消耗可不是社區市場配給口糧所能支持的。”

“鹽藻、沙薯之類的不行嗎？”拉克依舊有些疑，“明明這些東西都在日常配給清單里的，只要出高價總能買到的。”

“看來哪怕經過了這麼久的沙漠旅行，你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怎樣的一段行程。”卡爾亞無奈道，“在離開烏澤里斯之后，你和伊諾需要每天牽著駱駝徒步十八個小時以上，而且還需要經常使用魔法，讓自己于魔力匱乏和意志崩潰的邊緣——而且，在抵達奈瑞瑪桀之前，你們還需要稍微增重一些，儲存足夠的能量以應對巨神峰的攀登……”

卡爾亞每說出一個條件，拉克和伊諾的就長大了一分，當卡爾亞終于講完了們從這里到奈瑞瑪桀的安排之后，哪怕們早就經百戰，但依舊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照卡爾亞的要求，接下來的這一段路，那簡直只能用“要命”來形容！

魔鬼訓練？

這特麼分明是“魔鬼見了都會出同表”的訓練！

然而，在仔細想了想之后，拉克和伊諾卻驚訝地發現，這種程度的訓練，自己或許還真的能夠承下來！

自打進了沙漠以來，卡爾亞就在不斷地收兩個人的條件，從最開始避開正午時間和尋常沙漠旅行者一樣前進，到晝夜顛倒前進；從晚上可以放松休息，到晚上還要加班加點補課；從騎著斯卡拉什前進，到背著恰麗喀爾徒步前進……

和剛剛進沙漠的時候相比，拉克和伊諾已經完全適應了在沙漠之中趕路的節奏和方式！

接下來只要離開了烏澤里斯，們的休息時間就會進一步短，并徹底告別騎乘、開啟夜間行進狀態。

半途之后，們需要主消耗魔力以維持魔力不足的姿態，模擬登峰的時候用魔力抵巨神峰峭壁上的風暴，并再一步短休息時間，每天只有正午時分可以稍微淺睡兩個小時。

而想要在這種狀態下保持重的不減反增……

思及此，拉克忍不住搖了搖頭：“我們難道去吃龍啊？”

“回答正確。”出乎了的預料，面對這句吐槽，卡爾亞給出了贊同的答案，“元素巨龍含有高魔力、高能量的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當然，包括琢餌魚、噬魂海蟲、薩莫拉蝎在的超凡也可以——這種東西不去黑市，還真的很難買到。”

聽到這，拉克和伊諾都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當然，這些東西恐怕不是很容易買到，但退一步的話也可以考慮。”卡爾亞繼續自顧自說道，“地龍蜥、龍禽龍犬之類的可以，還有某些魔法植也可以……相信我，這些玩意也許不好吃，但真的很補。”

不知道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拉克和伊諾在聽見卡爾亞說“很補”的時候，語氣稍微有那麼點……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