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越說越氣，看來這個劉大人一路沒折騰。

顧玉道：“劉大人辛苦了，回京后，我會向圣上稟明您的辛勞。”

劉大人哭哭啼啼回去。

他走后，平沙對顧玉道：“世子，我回通寧縣的路上，發現一個很邪門的教，神教。”

又是這個教。

顧玉嚴肅起來，忙道：“怎麼個邪門法。”

平沙道：“我跟劉大人流亡時，一路吃不飽飯，可慢慢發現，一些貧弱的子不知道總能從哪兒領回一些食。

問們在哪兒領，們也不說，只念叨著‘天地摧崩，邪祟橫行，神降世，普度眾生’，說這些食都是‘神的恩賜’。

這個教的教徒全都是孤流亡的婦，們互不認識，都因為神結緣，互相抱團，倒是一路平安。”

顧玉道：“你怎麼知道們都是孤流亡的子？”

平沙有些難堪，道：“這一路上屬下跟劉大人得不行，劉大人就讓我了一個尸的服，去那個教騙東西出來給他吃。”

顧玉咳了一聲：“你辛苦了。”

那個劉大人來江南的時候騎個馬都要抱怨，何況是淪落為花子，想來平沙這一路過得很不容易。

顧玉繼續問道：“可有問清天地摧崩是何意？”

平沙道：“沒人說得清，那些人一個個跟瘋了一樣，做什麼都要謝一下神，遇見一灘凈水說謝神，吃到一口飯也說謝神，活一天就要謝神一天。”

顧玉道：“那們加這個教的目的是什麼？”

平沙又有些難堪，道：“起初跟屬下一樣，想去騙吃騙喝，但后來那些人就信得十分虔誠。屬下剛過去沒多久，就被發現是男子，們把屬下給打了出來，罵屬下罵得十分難聽。”

顧玉道：“們都罵你什麼了？”

平沙沒想到顧玉會問這個，他抬頭看到顧玉一臉嚴肅，不是故意看自己笑話的，便道：“罵屬下為男子，只會搶奪人的東西，還有無數不堪耳的臟話，話里話外說，們劫難都是因為男子。”

顧玉整合著所有信息，這個神教表面上像是子為了自救而產生的教，明里暗里似乎有些厭男。

按說底層子有這麼一個教，能夠互相取暖沒什麼不好，但是這個教的口號“天地摧崩”究竟是何意？

為什麼要把信奉神教的瘦馬，安排到負責鹽場的楊家和李家？

為什麼冒著巨大的風險炸毀船，也要殺了朱見春？

為什麼之前搶奪送往通寧縣的運糧船？

又為什麼運河上，與安親王換人質時，來摻和一腳？

神教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顧玉百思不得其解，道：“這次來通寧縣的流民中是否還有神教的教徒？”

平沙道：“這一路屬下留意著，有一些教徒都憑空消失了。但肯定還有些來了通寧縣。”

顧玉道：“憑空消失？”

平沙道：“我們一路沿著河道回通寧縣，有些人今天還在，第二天就消失了，消失的人都是特別虔誠那種。”

顧玉道：“們去哪兒了？”

平沙道：“屬下為了趕路，沒有細查。”

顧玉道：“嗯，明天安置流民時，你暗中給我指出來都哪些人信教。”

平沙道：“是。”

隔日，顧玉在城郊的小菩提庵見到了平沙口中那些神教教徒，們個個落魄，但面上平和，對一餐一飲都懷揣著恩。

甚至可以從們臉上看到幸福。

可是真的幸福嗎？

戰紛飛，家園盡失，親友喪命，居無定所，食不果腹。

宗教的意義是什麼？

在們痛苦時，幫們蒙上眼，以神的名義給們希。

這樣的幸福，是幸福嗎？

可連這樣的幸福都沒有，那豈不是只能陷無盡的痛苦。

顧玉有一瞬間的迷茫。

知道不能以自己的思維去衡量別人的思維。

跟平沙代完一些事后，顧玉走向了們。

一個婦人看到顧玉走過來，站了起來，正是前些日子，跟顧玉搭過話的那個婦人，這段時日，顧玉以自己母親信神教的名義，對頗為照顧。

婦人向其他教徒介紹道：“這位就是朝廷的欽差大人，是接收了各地流民，前些日子還為一些子立了軍戶。母親信奉神教，一定是神賜福，所以派下顧欽差來幫助我們渡過難關。”

其他教眾看到顧玉這個“男人”過來，原本還有些警惕，聽到婦人這麼說放下心來。

里紛紛念著：“謝神。”

婦人繼續道：“這次來通寧縣的有一個神教的教仕，講經講得特別好，顧欽差若是有空，可以隨我到后面聽一聽。”

顧玉道：“如此就太好了，我母親常說京都教眾，無法聆聽教中福音，若我聽得，回京告訴，一定開懷。”

婦人道：“若我教眾的家人個個如顧世子這般明理就好了，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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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極樂樓。

“還好有你。”

安親王仿佛老了十幾歲，兩鬢白發蒼蒼，子不再拔。說完，他用帕子捂住咳嗽幾聲，帕子中心一點鮮紅。

謊言終歸有被拆穿的一天。

無論瞞得再，他還是察覺到不妥來，稍一問下人，才知自己的嫡長子死在了前往通寧縣的路上。

悲痛占據了他所有心神，一夜白發，形同枯槁。

蟄伏江南近二十年，沒等到最合適的時機就被反了，反后原本有實力再搏一搏，但是君澤和顧玉兩個頭小子竟然撐到了朝廷援兵到來。

帶兵來的，還是有殺神之名的紹無極。

雖然現在兩方勢均力敵，但是安親王知道，一旦不能占據上風，就只有死路一條。

他的心要付之東流了。

他不后悔，只是不甘心。

安親王看著景雙的眉目，問道：“你想讓我如何助你一臂之力。”

景雙道：“我需要一些人馬，助我事。”

安親王走后，景雙唱道：“觀江水滔滔浪騰，波浪中伏兵，俺驚也麼驚，憑著俺青龍偃月敵萬兵。”

酈若走了進來，道：“教主，我們的教眾已經拿下了顧世子，現在他們正走水路往不夜城來。”

景雙一笑，道：“來吧，不夜城，該好好熱鬧一番了。”

運河一個平平無奇船上，顧玉在船艙里睜開眼睛，一派清明。

天地摧崩，希不是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