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可不就有三人仕了。
“他可是長安六傑,連他都考得這樣差,不曉得父親若是參加科考,能不能中進士。”
陳闊搖了搖頭,“父親考不中進士,但能考中同進士。”
“為甚?”
“父親的學問在書本,雖打理家業,可務實上頭比了舅父不是一星半點。”
陳蘊聽到這兒,氣得跳起來,被自己的兒子這樣評論,這是為一個父親最大的恥辱,“陳闊、陳閱!你兩個混賬!”
一聲厲喝,他雙眸赤紅。
陳閱一本正經地道:“可我們說的是實話。長安人傑裡頭王大伯死了,四皇子也死了,舅父只勉力考了個進士,聽說崔世伯也是如此,就是才華極好的王三叔,他也是破格錄用,沒參加過科考。我聽舅父說,王三叔只認字畫有所長,詩詞、文章上不及柳爺多矣,連他都承認不及柳爺,父親沒道理比柳爺厲害?”
“老子不屑仕,為陳留太主的長孫,更不會背叛前晉。”
“父親這話真是可笑,前晉都亡了,哪來的晉朝,難道我們就不活了,要跟著去死。晉哀帝的嫡公主如意,還不是歡歡喜喜地接了北燕的封賞,做了北燕的如意郡主,連個小姑娘都知道識時務……”
陳閱的話尚未說完,陳蘊一聲怒吼,漲紅著臉頰,只要他再說一句,陳蘊就要打過來。
陳闊扯了一下弟弟,揖手道:“父親,阿閱年,不知輕重,還請父親莫惱。”
此刻,陳闖正經過,遠遠就聽到說話聲,飛野似地奔過來,一探頭就聽到陳蘊父子的對話,“外頭都說大伯是榆木疙瘩,原來真是呢!”
陳蘊問:“阿闖,你想找打是不是?”
陳闖吐了一下舌頭,“你們說話,我得去祖母那邊,祖母今兒給我做了紅燒豬蹄。”
撒開兩火速開溜。
又不是他說的,這可是外頭說的。
陳闖自拜了悟緣大師為師父,時不時去幽蘭寺住幾日,讀書識字學武功,因為有同齡的小僧人一道玩,子倒是變得活潑了幾分。
陳闊帶著弟弟去了謝氏屋裡,將陳蘊答應他們可以參加科考的事說了。
謝氏驚道:“他真應了?”
陳閱道:“這回是真應了,他若返悔,可就不像是君子了。要我說,父親不敢應試,是怕考得太差丟人,所以,要我們試,還與長兄說,若參加試就給考一個案首回來。”
謝氏道:“阿闊,你今秋參加試?”
“不,我明年再參加試,雖說考秀才難度不大,但先生說我還欠了火候,更需要了曉民生疾苦,往後我會常去鄉下走走。”
謝氏輕歎了一聲,“為娘可就等你們給我掙誥命了。”
陳蘊是指不上了,做為人,誰不希自己鮮面。
陳闖跑進瑞華堂,將陳蘊與兩個兒子爭執的事說了。
莫氏輕籲一口氣,“且由著他鬧罷,只要他覺得對得住他的兒孫。”
莫家都能識時務,為甚陳蘊就抱著他是前晉貴族不仕的想法。
是勸不過了。
陳闊還以為陳蘊是心來應的,沒幾日,陳蘊喚他到書房,將一遝紙拋了過來:“瞧瞧罷,這是我收集的各地試題目,又有些各地案首的答卷,看看人家的文章。”
“父親……”
他是真的同意了?
陳蘊道:“我們家的藏書閣,近來有不各地的讀書人來讀書,這是我讓藏書閣書僮收集來的,我給你預備了這些,你還考不中案首,別說是我兒子。”
他一扭頭,走了。
只餘陳闊呆怔良久,將一張張紙翻開,裡頭有許多答題、文章令人拍岸絕,風格各有不同。
陳閱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長兄正在看文章,坐在一邊亦跟著讀起來。
“父親這回是真的同意了?”
“應該是真的,這些就是他給我尋來的。”
“可他沒給我們請先生,永樂府的好先生都被錢、沈、蘇、謝幾家給搶走了。”
“三舅公的才華好,我們可以請教他。”
父親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讓他們意外了。
早前,他可是堅持不讓他們去參加科考的。
兄弟倆羨慕別人,差點就羨慕得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現在得了機會,更是加倍用心。
莫三舅聽說陳蘊應了,又有莫氏過府求,同意陳闊、陳閱過府與莫家公子一道做學問。
學堂那邊,陳闊兄弟已經不去了,早前還有年紀大的,自打考過了秀才,許多有些學問的都不去學堂,只得一些剛啟蒙不久的小孩子與各家的姑娘在那裡讀書。
永樂府的讀書氣氛,因為高中的一百零三人,再度急轉,就算是貧寒人家,也願意供兒子去念書。
*
北燕,皇宮。
慕容慬從議政殿出來,遠遠就聞到一陣優揚的琴聲。
不是陳蘅的琴聲,陳蘅的琴聲能安寧人心,更有一種空靈與溫婉相合之。
一名宮娥立在路口,手裡搖著袖,正與不遠彈琴的打手勢。
小馬做了儀宮的管事大監,此刻笑微微地迎了過來,“陛下,這琴聲如何?”
“一個字——俗!四個字——俗不可耐!”
小馬得意的笑笑。
韋孺人不在太子宮好好待著,竟來了花園顯擺琴藝,可惜在陛下的眼裡,就沒的位置。
五月的風,已然轉暖,空氣裡都是梔子花的香味。
可是,韋孺人卻覺得連呼吸都令人窒息,慕他多年,好不容易近了他的邊,卻換來他一句“俗不可耐”!
“你們有誰聽過皇後的琴音麼?”
宮娥們連連搖頭。
“不會彈琴?”
“會,聽醫族的人說,皇後娘娘的琴技很高,只是等閑不彈,皇後娘娘常與陛下談論書畫、文章,有時候還會奕棋。”
而此刻,陳蘅就擺了一盤棋在儀宮大殿。
慕容慬問:“今兒又是什麼規矩?”
“今晚是五月十五,誰贏了聽誰的?”
“我輸了,我侍候你;你輸了,你侍候我。”
還不得都是吃虧。
他如今更能玩,每次要不停,非要告饒不可,時而溫,時而灼烈,還要說“阿慬天下第一”,這都什麼破習慣。
慕容慬微微一笑,“你可知道,剛才我可能時,誰在花園彈琴?”
“韋孺人……”
他點了點頭,“正是,不過琴技平平,與歌的相比,相差頗大。”他又問道:“都這麼久了,你還沒把人給趕走?”
他幾時讓他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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