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章）“可他只能算到與巫族有關，卻未算到是巫族的毒藥罷？”

“世外三古族因先祖盟之故，脈低者不能占蔔脈高者的吉兇、命運，但脈高者可以占蔔脈低者的命運。”

陳蘅一早就知道這事。

白染道：“若你堅持不救十二皇子，殿下他不會強迫你。”

“他會強迫我！前世今生，他已經習慣了強迫我，我若不應，他自有千百種方法來我。我之於他，不會是他在意的那個人，為了他的手足，他可以犧牲我們母子。

大祭司，若是我們母子的劫數來臨，你先救孩子，放棄救我。我只求你一件事，我若死了，就一把火將我的燒灰燼，將我的骨頭撒神木城的冰雪河，若有來世，我願為醫族聖……”

嫁一個優秀的醫族弟子，卻不會再是他。

不想怪他，卻忍不住要怪。

看重他，而他的看重就是不顧與孩子的安危，去救十二皇子。

白染道：“醫族世，原是為襄助明君一統天下，可走到今日，回聖界與襄助萬民相比，我更傾向前者。”

他先是醫族的大祭司，再是北燕的國師。

“當年，我是為了應元歌臨終所托，守護的兒子才來的北燕，如今太子人，我的使命已完。待你產下孩子，我會帶著孩子回返醫族，以後就在醫族靜心修煉，再不過問凡塵俗世。”

他早就想回神木城了。

“天聖，若真有劫數來臨，白染必傾盡一切保你命，你……才是醫族的希。是我對不住天聖，如果我可以站在你這邊，你就不會嫁給太子殿下。”

他是真的懊悔過，尤其是慕容慬強迫陳蘅救十二皇子時的形。

陳蘅道：“知他不殺手足，不想他為難，我將慕容忻救離燕京；知他重用定王，我調配忘水，給慕容思尋求生路……

在他心裡，我卻是不看重他的。

有些話，我不想說了；有些事，卻不得不做。

誰對誰錯，我已經不在乎了。

大祭司，若真到了我們母子命懸一線時，保小不保大。

當年的陛下，對元歌皇後不可謂不深，可元歌仙逝，他還不是依舊坐擁幾十位嬪妃。若我逝去，我亦不想再管他之後會如何，他是娶十個、百個，與我亦無幹系。

就如我，若他先逝，我不會為他守著，我定會重返醫族，再從醫族公子挑一個可相配之人，快樂地活下去，他給不了我的，我會在下一個男人上尋到，我也會將他變我的過往與曾經。”

事實就是這樣的殘忍，不會因他而逝，就孤寂地度過餘生，而他也不會。

從來，都是理智而清醒的人，清醒地看得太多。

白染輕歎一聲，“你有數世的記憶，對世間之事，看得很淡。”

“在他眼裡，我始終是一個無的人，即便這次我救十二皇子，害得自己再無保全之法，也是他苦苦哀求，我才出手救人。”

最終，救人的是慕容慬，而不是。

近來很是傷，不想見到慕容慬。

慕容慬亦在生的氣，同樣不願再見，覺得無法理喻。

他們夫妻之間，沒有單純的與恨，而是恨織的同時，還有怨與悔。

“天聖是太看重太子殿下，所以才會在乎他的一言一行，你對旁人包容，卻對他極為苛刻。”

“我待他苛刻，是他待我刻薄。”陳蘅心下有一怒氣在竄。

大殿上，倏地靜寂下來。

陳蘅的恨與怨，又何曾不是在說深著慕容慬。

因為陷得太深，總希對方將放在第一的位置上，發現不是這樣，就忍不住的怨忿，又忍不住想要說些氣話。

不知過了多久，道：“連你也蔔不出我的吉兇？”

“能蔔出的唯有悟緣大師，可他不說，我問不出來。”

悟緣這個人很聰明，雖是出家人，卻有著俗世人的行事作風。

陳蘅道：“我想出宮去見莫愁郡主。”

旁人不知道，馮娥來自千年後，會不會知道一些事。

也許，馮娥能告訴一些答案。

*

慕容慬的心這幾日很繁雜，他先是愧疚陳蘅，又有些淡淡的怨責，怨責的不是，而是自己。

他救人，何曾不是拿的命在換十二皇子的命。

慕容懷如何能有重要？

他前世傾盡全力，建逆轉臺，才換來這一世與重逢相的機會。

怨他、恨他，都是他應的。

原本，好不容易放下了心結，可他又狠狠地傷了。

為他放過慕容思，也為他放了慕容忻，他應該相信的啊。

前方是皇子所，這裡住著一些尚未滿十五，卻還在這裡讀書、習武、生活的皇子們，因是皇子，小的三歲，最大的七歲時就必須遷皇子所。

皇子所是由數座寢宮組，很大，占地面積有一百餘畝，裡頭亭臺樓閣，很是漂亮。

“拜見太子殿下！”

看大門的侍衛齊齊行禮。

慕容慬道：“十二皇子可在？”

“啟稟殿下，十二皇子一早就出門了，手裡提著食盒。”

慕容懷提著食盒出門，皇子們除沐休日可以出宮友走親，其他時候必須留在皇宮，否則就得有宮中的通行令牌，出都有嚴格的規定。

這個時辰，正是巳正，他是一下朝就過來探，想問問十二皇子的是不是好了。

另一個侍衛道：“稟太子殿下，近來數日，幾乎每日這個時辰，十二皇子都會出門，如果屬下沒猜錯，他定是去冷宮給蕭妃送吃食了。”

去冷宮找蕭靜妃，還真只得這一個可能。

十二皇子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聽蕭妃的話。

慕容慬道：“用心當差。”

“諾——”

他未皇子所，調頭往太極殿方向去，行得一半，突地想去冷宮瞧瞧。

他是恨蕭靜妃，但他不恨十二皇子。

在他眼裡，十二皇子與蕭靜妃是不同的，數年前，慕容懷知道蕭靜妃要毒害他，纏著他與他同吃同睡，讓蕭靜妃沒有下手的機會。

慕容懷是蕭靜妃唯一的兒子，不能冒此大險，為了毒慕容慬，卻把自己的兒子毒死。

冷宮位於北燕皇宮的北方角落裡，是石砌而制，牆很紮實，可屋頂卻破了一個又一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