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站在原地不知進退,看了眼淡然離去的韓劭烐,又轉頭看向這一地狼藉和站在墻邊的末洺。
如果來前還只是猜測,那現在他基本可以確認,末洺這三年的確將韓劭烐當周敘的替,否則韓劭烐不可能如此失控...顯然是質問的時候,末洺承認了。
“你沒傷吧。”趙問末洺。
末洺搖了搖頭,蹲下,輕輕放下臂彎間的小憨。
趙松了口氣,又道:“小末洺啊,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能....”
末洺安靜的蹲在地上,從殘瓷泥污中撿起一株株花草,那是他種在臺的綠植,剛被韓劭烐一盆盆的砸在了客廳地板上,被踩爛了大半,但尚還有些許完好的可以重新栽進花盆里....小憨站在他手邊,輕輕著他沾上泥污的手指。
趙看著這一幕,什麼訓責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就算他心里面偏向自己哥們,他也覺得砸人公寓這事兒夠蛋的...但他也知道,這大概是韓劭烐最克制的報復方式了。
他來前都以為韓劭烐要對末洺下重手。
“我真的是...這都什麼事啊!”
趙抓了抓后腦勺,原地糾結兩秒,轉跑去追韓劭烐了。
趕在韓劭烐開車前,趙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看著韓劭烐沒點生氣的雙眼,趙咽了咽唾沫:“老韓你冷靜點,要,要不換我來開車。”
韓劭烐轉頭看了眼他:“你覺得我會自暴自棄?”
“...沒。”
車行駛上路,趙覺韓劭烐臉與尋常沒什麼兩樣,心下輕輕松了口氣。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趙笑道,“要不了多久,咱們肯定都能拿出來當笑話談。”
韓劭烐笑了下:“現在就可以,我沒多喜歡他。”
“那更好,這事兒說起來本就荒謬的,我說呢,別人都你韓哥,他偏偏拗口的你烐哥。”趙說道,“原來是周敘的周,周哥...”
吱————!
銀灰的阿斯頓馬丁驟然剎在了路邊,趙前沖的被安全帶拽回椅背上。
“我艸老韓,你把我嚇....”
一轉頭,對上韓劭烐死灰一般的臉,趙一下噤了聲。
“烐...”韓劭烐雙目圓睜,,“是周敘的周...”
烐哥,周哥...
韓劭烐像部啞火的機僵在駕駛座上,抓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因過分用力而失去,泛起恐怖的青白。
他曾以為那是末洺特意區別于他人的稱呼,然而...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那些夜晚,意識破碎的末洺在他下低喚的人,從來不是他。
從來不是...
趙看著韓劭烐眼底一寸寸影分崩,心底后悔極了,他就是賤,他哪知道韓劭烐還沒反應過來稱呼這一回事,早知道就不說了。
“老韓你...”
趙剛開口,韓劭烐已打開車門下了車,順走了車閑置已久的一包煙,坐在路邊花壇的水泥臺上點了一了起來。
凌晨四點多,城市霓燈都熄了大半,路上空空,裹著寒意的冷風像刀子一樣。
趙看著垂頭煙的韓劭烐,雙肩寬闊卻渾的頹茫蕭條,活像只失魂的喪家犬。
趙臉復雜,他知道韓劭烐一直十分自信末洺是深他的,就像堅信旭日永遠東升一樣,三年來從未懷疑過,就算是分手這段時間,他也依然堅信末洺只是在考驗他,只要他給出誠意,末洺肯定會回到他邊,但是現在...
命運給了他一個小丑劇本,他韓劭烐歡天喜地的演了三年。
韓劭烐垂眸看著地面,煙灰抖落在風中:“我想想一個人靜靜...”
趙站在韓劭烐跟前,冷風刺的他不得不把外套帽子卡在頭上:“老韓,我說句你不聽的,你當年跟小末洺在一起時,不也把小末洺當替嗎,所以你倆還真沒誰對不起誰...”
韓劭烐眼底像失去了所有度:“他自愿在我邊做替,但他從未問過我是否愿意,他一定知道我不愿意,所以才瞞了三年,用對另一個男人的意一步步讓我淪陷...我只知道,我現在的憤怒和恨,都是他給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一輩子...”
韓劭烐煙,眼底著的狠戾,低喃:“我剛才怎麼沒弄死他,我應該掐死他的...”
再次上車時,趙沒敢讓韓劭烐開車。
途中,韓劭烐一直低頭盯著手機,趙悄悄瞥了一眼,就發現韓劭烐在手機上麻木的搜看周敘的相關資訊。
趙于心不忍:“別看了老韓,我覺得你們不像,他沒你長的帥,真的,你是我們這圈里公認的帥哥,出道就是巨星的那種頂級值,你...”
“去金畔公寓。”韓劭烐忽然打斷,他盯著手機上的一張照片,眼底驟然變得異常森冷。
“怎,怎麼了?”
韓劭烐呼吸洶涌:“快去,我要確認一件事...”
金畔公寓是他韓劭烐和末洺曾經同居的那棟公寓,自從被搬空后,韓劭烐又讓人重新裝修布設了一番,基本算恢復了原樣,這里離他公司近,他偶爾會過來住一晚。
趙不知道韓劭烐要干什麼,反正不是回頭找末洺算賬,他就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于是送韓劭烐到那小區,也就跟著韓劭烐一塊上了樓。
韓劭烐回到公寓,迅速從帽間找到一套服,拎在手里怔怔的看著,轉而又低頭看向手機上的那張照片,臉頓然褪了青灰。
額前青筋突起,呼吸都在抖:“我要殺了他,殺,殺了他...”
趙站在帽間門口一頭霧水,他走上前:“這套服怎麼了,不有品位的嗎...”
趙走近,一眼就瞧見韓劭烐手機上的那張照片,像是隨手拍的,上面的周敘穿著高領搭淺灰的風,和韓劭烐此刻手里拎著的那套服一模一樣。
“你這服...”趙看著韓劭烐拉滿的眼睛,試探的低聲問,“該不會是小末洺送的吧?”
韓劭烐鷙的表儼然給出了答案。
“老韓...”
趙臉也不由悲沉起來。
當初他跟小玫只就相了一個多月,得知真相后都失魂落魄幾日,他很清楚這種落差的痛苦,更何況是三年...
韓劭烐徒手將那兩件服撕爛,最后一腳踹在柜墻上,氣急敗壞的低吼:“艸你**,你敢這麼玩我!!敢這麼玩我!!”
那天晚上,也就是在這棟公寓里,他穿上了末洺送的這服,迎接了末洺這三年來都不曾有過的主和熱。
在那之后,只要他心里生出一想要討好末洺的念頭,便會故意穿上這服去見他...他知道末洺喜歡看他穿這服。
那晚山頭的漫頭煙火下,他也自作多的穿著這,因為他期盼末洺的目能落在自己上。
趙一步不敢離開韓劭烐。
他覺自己一走,韓劭烐要麼去掐死末洺,要麼自殺。
冬日的晨格外和,只是空氣中依然有散不盡的寒意。
韓劭烐似乎冷靜了下來。
與先前踹墻嘶吼的狀態不同,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一般坐在客廳沙發上,微垂的眼底沒有一波瀾。
他讓趙走,但趙沒,似乎還想著再勸點什麼。
“我現在很冷靜,也很清醒...”韓劭烐面無表的看著地板,“我只是需要一天時間消化,過了今天,一切如常...”
“那答應我,別去找小末洺麻煩。”趙說,“現在知道真相,你應該也可以死心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和小末洺的生活徹底劃清界限...”
這是之前韓劭烐訓他的話,但他猜韓劭烐應該聽不進去。
趙又嘆了口氣:“你現在的狀態,就像當年知道文辭結婚一樣...”
韓劭烐依然在煙,眸更黯,他說:“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當年他再如何瘋狂追求文辭,也從未堅定的認為文辭就該屬于他,但對末洺,他早已在不知不覺的將其看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那你再怎麼消化這件事,飯總得吃吧。”趙看了眼灑滿晨的臺,說,“人一,想什麼事都是喪的,正好也早上了,咱們就到這小區門口吃點,進來時看到這片有不餐廳呢...”
下樓后也沒開車,兩人步行走向外面的餐廳。
趙在一旁叨叨昨夜砸末洺公寓的事,韓劭烐漠然的看著路,眼睫沒什麼神的耷拉在眼睛上。
和的落在臉上,卻依然有種還在夢里的覺,他只知道早飯后得去公司,得工作,應酬....一切都該在清醒冷靜的狀態下進行。
“你這小區附近的餐廳多啊,嗯,菜看著也還不錯。”
在一間餐廳坐下,趙看著菜單,說,“簡單點幾個吧,食可以讓人心愉悅...”
牛鍋,清蒸石斑魚,麻婆豆腐,以及一道澤清亮的荷塘小炒....
上了菜,韓劭烐盯著那悉的菜式,自嘲似的扯角:“他也為我做過這幾道菜,過去幾年我每次回來,他總會做一桌菜等我...”
趙慨:“那小末洺還是好的,這些菜做起來很麻煩的,他雖然喜歡別的男人,但至他做的菜進你胃里了....”
“....”
接收到對面的死亡凝視,趙立刻低頭吃菜:“嗯老韓,這道牛不錯,質很鮮...”
韓劭烐深深閉了閉雙眼,夾了塊牛放進里。
一口咬下,悉的味道瞬間鋪滿口腔,韓劭烐驟然一震。
“怎麼了?。”趙看著韓劭烐驚變的眼神,疑聲道,“不好吃嗎?我覺得味道還行啊。”
韓劭烐忽然快速的將每一道菜都嘗了一口,臉愈變愈沉。
“服務員!”
韓劭烐忽然站起,沖那不遠的服務員喊道。
趙一臉懵,里還咬著塊牛,“怎,怎麼了?”
那服務員快步走來:“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這菜誰做?”韓劭烐指著桌上的菜。
“您好先生,是我們店的廚師?”
“那你們店里...”韓劭烐努力平靜的問,“有外賣服務嗎?”
“有的先生,只要電話預定,我們店會有專人送上門。”
韓劭烐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是不是有一個姓末的男人,經常在你們這訂餐?”
一旁的趙終于聽出眉目,不由睜大了雙眼。
那服務員很自然的點頭:“是有一位姓末的先生會在這里訂餐,因為末姓很見,所以我有印象。”
韓劭烐重重閉了閉雙眼:“是不是送到后面這小區九棟二二零二。”
那服務員明顯愣住了:“是的先生,所以您是末先生的朋友對嗎?”
韓劭烐木木的坐回了椅子上,目空茫的看著桌上那幾道菜。
趙將那服務員打發走,忙回頭安韓劭烐。
韓劭烐只看到趙在...
他忽然想起在T市那個夜晚的采訪中,那個男人對著鏡頭平靜的說他不擅長做菜,不喜歡做菜...
“呵...”
韓劭烐雙手撐在前額,神經質的笑起來,笑著笑著,淚霧在眼底層層漫開...
曾以為他對自己的,包含在日常的每一個細節里,此刻才知,那每一個細節里,都沒有對他韓劭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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