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義的案子只是短短五日，就給了刑部。

　說明霍懷章已經在吏部那邊把張明義不干凈的地方都查了清楚明白。

　吏部擬了奏本呈送章太后，的確是把蘇州場上的那些人全都給換了下來。

　這件事置起來特別快，也是章太后對霍懷章的格外信任。

　舉凡是吏部調查出來的，一概都沒有再刑部去復核。

　霍懷章上了什麼樣的折子，章太后就一概照準批復了。

　除了張明義——

　張明義上背的事兒多，跟那些底下辦事兒的人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底下的人也就是照著他的吩咐去辦差的，所以他們全都不算是主謀，只不過聽吩咐辦事兒，哪怕他們也是貪贓枉法了，當然是依著規矩該罷就罷，該懲就懲，那些罪責都有律法定下來，并沒有多難置。

　張明義是主謀，且張明義的背后很可能還藏有什麼人，故而不可能在這種況下把他和底下的人放在同等的地位上置掉。

　只能由刑部。

　最主要的其實已經不是去調查他該有多罪狀定下來。

　是因為刑部的人干了大半輩子的刑名，對于怎麼審理犯人很有一套。

　要從張明義這里審出背后究竟還有沒有所謂的主謀，吏部那一套就不了，肯定還是要給刑部。

　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然則張明義在被關進刑部的第六日，他就死在了刑部大牢里。

　“死了？！”

　這消息在金陵城里都傳開了，百姓議論紛紛，傳什麼的都有。

　外頭已經是一團糟糟。

　宮里面如何尚且不得而知。

　霍明珠正跟傅清寧下雙陸呢。

　如今到了年底，家里頭也很熱鬧，各都在預備年貨。

　孩子們也比平日里更松泛，學里也不必去了，夫子前日就已經告了假，要回鄉下家里去過年，所以他們能個懶，課業也可以晚一點做，等到上元節后夫子回京來，重新要去族學里聽書的之前，再把夫子留下的課業給做完了就是。

　于是一大早霍明珠就拉著傅清寧來了前院兒，跟兄弟們一下下棋，寫寫字，玩笑兩句的。

　這會兒外頭消息都傳開了，徐嘉衍是去了一趟升王府回來，然后說給他們聽的。

　傅清寧聽完這話也只是皺了皺眉頭而已，可霍明珠差點兒沒跳起來：“他才被送去刑部幾天啊，怎麼就死了呢？在吏部待了幾天不是也都好好的沒事兒嗎？”

　“三娘。”

　霍云崢劍眉一攏，然后低低了霍明珠一聲。

　霍明珠撇了撇：“知道知道，臘月里死啊活啊的不吉利，但這不是事實嘛。”

　又不服氣，賭氣似的，了黑漆四方小案：“我就是覺得這事兒很突兀啊，而且也很奇怪，再說了，張明義再被轉刑部去之前，不是見過……”

　“還說。”

　霍明意坐在旁邊兒，正好順手就拉了一下。

　扯著袖口往后拽了下的時候，霍明意黑著臉沖著搖了搖頭：“就算是在家里面，有些話也別胡說，哪怕是當著兄弟姊妹們，也不該這樣口而出。”

　霍明珠哦了聲，小聲嘀咕了兩句什麼話，反正是甕聲甕氣的。

　傅清寧搖著頭，抓了一把花生塞到手里面。

　反正這雙陸棋是下不了了。

　傅清寧著聲兒表哥：“外頭鬧得很厲害吧？”

　徐嘉衍才坐下來吃了兩口茶，聽問，點點頭說是：“主要還是外頭的傳言說，說什麼的都有，但我看朝廷這個陣仗和架勢，似乎也沒有準備要料理的意思。

　八還是宮里的意思。

　便先不說外頭的，我從升王府回來，在王府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張明義死在刑部大牢的事。

　升王如今還擔著刑部的差事呢，雖說也不是在刑部做主事的人，但最起碼是能手過問刑部的那些事。

　才出了事，刑部就有人去了王府回話，那會兒我正在王府里呢，便就知道了。

　升王的意思是，咱們自己私下里就不傳什麼了。

　外頭的人肯定是要議論紛紛，但總歸管不住外面百姓的，然則上了門第，涉及到這些事兒，還是不說什麼比較好。

　我也是才回來，聽說伯父他們都不在家，想著就算我不來說一聲，等到出了門，只怕到年前這城中都是傳言紛紛，不會平息下來，就是想瞞也瞞不住。

　還不如我先告訴兄弟姊妹們。

　再者等伯父下了職家來，也會告訴的。

　如今知道了也好，免得到了外面突然知曉，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后面這些話分明是意有所指的。

　徐嘉衍話音落下的時候，眼角的余已經有意無意的朝著霍明珠坐著的方向瞥了過去：“譬如張明義臨死之前見過什麼人這樣的話。

　他見過什麼人，見了人在大牢里說了什麼話，那都是刑部大人們的事。

　他們會去調查，會徹查清楚，用得著咱們說嗎？

　外頭的百姓議論這些，是他們不知輕重，私下里傳上幾句，當談資而已。

　我們說了這些，有跡可循，有心人拿住，麻煩的當然不是我們自己，那是給家里頭招惹麻煩，大·麻煩。”

　霍明珠也不是聽不懂他什麼意思，小腦袋越發低垂下去：“方才也只是一聽這個震驚而已，這才險些口而出，又是在家里，當著兄姊們說的，到了外頭我也不至于這樣沒分寸。

　阿兄的意思我聽懂了，也牢牢記得了。

　別說出門在外，就是在家里頭，也再不說這樣的話，免得長輩們聽了也要覺得我是口無遮攔的，回頭還要生氣。”

　總算肯聽進去一二，徐嘉衍便也緩了臉，不再說什麼。

　連霍云崢的面都舒緩了下來。

　霍明意滿意的在霍明珠手背上拍了拍：“我們三娘懂事了，如今人說你什麼，你也總算是肯聽上一兩句。”

　霍明珠反手握住：“從前阿兄和大姐姐說我的，我也不是全然不聽呀，你這樣說，倒像是我從前多胡鬧放肆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