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腳印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陡坡上倒了一片的青草。
邵明淵順著陡坡下到谷底,就見一道悉的影正沿著山澗徘徊。手中持著一長長的竹竿,竹竿另一端沒水中,似在探索著什麼。
「黎姑娘。」邵明淵喊了一聲。
那道背影明顯一僵,而後猛然轉,正是喬昭無疑。
「邵將軍——」喬昭張了張,吐出這三個字,眼眶不由自主發。在這樣絕無助的時刻,邵明淵的出現無疑在喬昭心裏點亮了一道。
喬昭想,真的是沒辦法再討厭這個傢伙了。
邵明淵已經大步走過來,溫聲問道:「你還好吧,有沒有傷?
喬昭了手中竹竿:「我還好,不過晨與冰綠不見了。」
「不見了?」邵明淵略一思索,問道,「冰綠失足從陡坡跌了下來?」
喬昭怔了怔,隨後點點頭:「對,晨去拉,結果腳下的土鬆了,兩個人一起滾了下來。我順著山坡爬下來,發現這裏有一道山澗,卻沒有他們兩個的影子,他們十有八九是掉進山澗里了。」
說到這,喬昭神一黯。
以晨的本事,當時若是清醒的,兩個人不可能就這麼不見了。
喬昭想到往下面爬時看到的石頭上的跡,心中更加難,強自掩飾著道:「晨在滾下來的途中可能傷到了頭,我估計他們掉進水裏時是昏迷的,就是不知……不知他們是在底下,還是被水沖走了……」
順著水流的方向找去一無所獲,又撿到一個竹竿探索著山澗原路返回,本來已經不抱什麼希了,然後就聽到那個人喊:黎姑娘。
有那麼一瞬間,喬昭想,其實當黎姑娘也沒什麼不好的。然而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便被更多的緒到了九霄雲外去。
「黎姑娘,麻煩你轉過去。」邵明淵忽然開口。
喬昭知道這人心智不在自己之下,且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武力又比智慧實用得多,聽他這麼一講,自是沒有猶豫便轉過了。
看不到邵明淵在做什麼,側耳傾聽,只聽到極輕微的窸窣聲。
背對著山澗的喬昭忍不住開口問:「邵將軍?」
「我下水去看一看,黎姑娘請暫時不要——」
「請暫時不要轉過來」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喬昭厲聲打斷:「不行!」
立刻轉,而後驚得睜大了眼睛後退半步。
眼前的男人去了外袍與長,上赤膊,下面只穿了一條短。他因為過於驚訝,已經抬起的一條長就那麼僵在半空。
瞬間的凝滯后,邵明淵撲通一聲跳進了水中。
喬昭猛然驚醒,快步跑到山澗邊大聲喊道:「邵明淵,你上來!」
這人是不要命了麼,山澗的水本就寒冷,他今天又沒施過針,這樣一來,不去掉半條命才怪!
喬昭著急不已,喊了數聲,偏偏除了水面激的水波,下面全無靜。
「邵明淵,你再不上來,我就下去了!」
話音落,水花四濺,邵明淵冒出頭來。
他了一把臉上水珠,氣息有幾分急促:「還好,底下什麼都沒有!」
水底並不是什麼都沒有,而是有散落一片的人骨,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說出來嚇黎姑娘了。
邵明淵角輕輕揚了揚:「他們滾落山澗后沒有陷水底的淤泥中,這總算是個好消息。順水漂走的話,就有生還的希——」
邵明淵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面對著水邊鐵青的臉,語氣一滯:「黎姑娘,你——」
「上來。」喬昭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些,雖然很有踢死眼前人的衝。
他究竟有沒有把自己的當回事兒?
「好。」邵明淵答應得痛快,「請黎姑娘暫時避一避。」
喬昭眼皮都沒抬,面無表轉過去。
後傳來上岸的靜,然後是邵明淵有些尷尬的聲音:「黎姑娘,我的裳在你前面——」
所以他想穿裳必須繞到前面去……
喬昭險些氣笑了,上前幾步,彎腰把地上的裳撿起來,揚手往後一扔。
邵明淵穩穩接住,迅速把穿好,這才鬆了口氣。
他竭力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走到喬昭面前:「黎姑娘,我先送你回大福寺。」
喬昭手一指:「邵將軍去那塊石頭上坐下,然後把外下來。」
邵明淵一怔。
他才剛剛穿上的——
「今天還沒有施針,你又下了水,不立刻施針驅毒的話,別說送我去哪了,恐怕等一會兒我還要扛著你走。」
他這麼大的塊頭,怎麼可能扛得。
邵明淵一聽只得老老實實坐好,下上。
此時天已經轉暗了,谷底風涼,他忍不住打了個寒。
喬昭心中一嘆,半跪在邵明淵側,手向系在腰間的荷包。
手一頓,變了臉。
「黎姑娘?」邵明淵目下移,看到腰間空空如也。
「荷包丟了,這下糟了。」喬昭雖一貫冷靜,經歷了這一連串的變故后,卻難免有些心了。
「你為什麼不聽我勸,非要下水?」
邵明淵目平靜:「確認水底的況才能安心。我相信如果黎姑娘會水,一定也會這樣做的。」
眼前的孩子太堅強,遇到突發的狀況首先想到的是靠自己,從未想過依靠別人。
他很慶幸能及時趕到。
喬昭被問得啞口無言。
如果會水,當然也會下去看個究竟。因為只有親眼看過,無論結果是好是壞,才能死心。
喬昭想,和邵明淵在某方面是很相似的人。
然而喬姑娘是不會被某人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板著臉道:「這怎麼一樣,你有寒毒——」
邵明淵沒有順從喬昭的話,認真道:「這不是遇事往後的理由。」
他目溫和著喬昭,一字一頓道:「我是一個男人。」
他這話明明說得風霽月,坦坦,喬昭卻不知為何臉一熱,移開視線淡淡道:「邵將軍還是先把裳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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