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羅戰場上，連失數十城之後，反應過來的新羅終於穩定住了局勢，在管山城一帶將百濟軍隊攔了下來。

寒冬臘月，整個半島上寒風肆，昨夜裡一場大雪過後，戰場被半尺深的積雪覆蓋。

管山城中，善德王披甲冑，在百餘軍的護衛下，帶著數十員將在城中各巡視。

在善德王邊，一位老將言辭懇切，邊走邊道：“王，君子不立危牆，您還是早點回去吧，臣等一定會堅守管山城，不會再讓百濟前進半步。”

善德王顯然不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深吸一口氣問道：“勝曼還沒有回來麼？”

“王上，公主還沒有消息。”後傳來軍頭領的聲音。

善德王沉默著繼續前行。

無數疲憊的士兵正靠在牆邊背風休息，聽到腳步聲先是一驚，但在見到善德王之後，所有人都打起神，站了起來，眼中出一灼熱。

這是一場守土之戰，也是一場必勝之戰。

不是因爲他們有必勝的信心，而是不勝則亡，爲了後的家園，爲了背後的親人，爲了不避疾石，親赴前線的王，他們只能勝不能敗。

“辛苦了。”看著明明已經缺了一隻手，卻依舊堅守著自己崗位的士兵，善德王眼角有些溼潤，手攔住想要將自己與那士兵隔開的軍，對那士兵問道：“疼麼？”

“不疼！”士兵眼中滿是堅毅，用力搖了搖頭。

善德王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城外是近十萬百濟大軍，城中卻只有一萬五千的守軍，眼下每一分戰力都是好的，這個斷了手的士兵……，若是打完仗沒死的話，將他招進自己的衛隊吧。

又向前行片刻，順著馬道來到城頭。

下城白茫茫一片，昨夜的大雪將百濟的軍營徹底覆蓋住了，否則出現在面前的將是看不到頭的百濟士兵。

“派人去通知勝曼了麼？”善德王再次開口，提到的依舊是金勝曼。

“已經派人去了，但是……路途遙遠，短時間只怕……。”回答的人顯然語焉不詳，但善德王卻已經聽懂了他的意思。

大唐與新羅中間隔著態度曖昧高句麗，就算自己這邊的消息送到大唐又如何？金勝曼就算知道了消息又怎麼回來，誰知道高句麗會不會半路把人扣下。

若是從海上回來又要經過百濟，這遠比途經高句麗更加危險。

立於城頭良久，善德王終是長嘆一聲：“唉，盡人事……聽天命吧。”

“王上……”

跟隨善德王而來的衆將全都知道這位剛剛上位沒多時間的王爲什麼如此著急讓金勝曼回國，可是他們卻無力勸說。

城外，百濟虎王扶余章陳兵十萬，大有與新羅不死不休之勢，善德王抱著必死之心駕親征，死守管山城。

雙方已經勢水火，除非有一方徹底倒下，否則便只能繼續打下去。

當然，善德王不是沒想過向宗主國求援，但遠水解不了近，百濟虎王來勢洶洶，就算大唐肯出面調解，那也得新羅還存在不是。

城外，百濟軍營。

扶余章端坐帥帳主位，虎踞龍蟠，左右各立十餘戰將。

儘管帳中生著七、八個火盆，可隨著衆人的呼吸，依舊可以看到淡淡的霧氣自各人的鼻孔噴出。

天實在太冷了，在這樣的天氣裡，士兵本無法作戰，進攻只能暫停。

“本王聽說善德那個人來了管山城，此事可真？”安靜的帥帳中，扶余章的聲音蒼勁而有力。

“王，此事千真萬確。”左手邊，有一員驍將回道。

“呵呵……”一陣笑聲過後，扶余章道：“此不錯，還算有些膽識，倒也配得上本王。”

下面沒人說話，所有人都知道，自家這位虎王殿下惦記新羅這位善德王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一次的戰爭，很大一部分原因，說來也是因爲這個人而起。

良久，右手一人道：“王，不如吾等即刻攻城，待管山城皮，吾等必然善德擒下，獻於吾王。”

“此事不急，再等兩日不遲。”扶余章擺擺手，信心十足的說道：“那個人既然來了，不將本王擊退就不會離開，我們有得是時間。”

“可是……，王，萬一高句麗……”

“高句麗……”扶余章頓了頓，不屑道：“榮留王膽小怕事，將大唐視爲心腹之患，全部心思都在防守之上，本王何需怕他。”

“吾王英明……。”下方馬屁如，但剛拍了一半，卻聽扶余章又道：“不過，高句麗的那個淵蓋蘇文倒是個梟雄，此人只怕未必不會在這次咱們與新羅的戰事上做文章。”

“淵州蘇文？王，您指的是……？”左右不明所以，疑聲問道。

“此人是高句麗東部大人淵太祚之子，自小便有大志，平素冠服皆以黃金裝飾，常負五把長刀，據說有萬夫不擋之勇。”扶余章瞇著眼睛，淡淡說道。

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扶余章極度重視某個人或者某件事纔會有的習慣，聞言不將這個名字默默記在心中。

“淵蓋蘇文？”與此同時，行於蒼茫大海之上的五牙大船中，程默撇著兩條，斜眼乜視窗外：“這貨好大的膽子，爲屬國之臣，竟然不怕犯忌，若是被俺老程遇到，非打出他屎來不可。”

“默，還是小心些的好，你沒聽德謇說，此人有萬夫不擋之勇麼。”長孫衝在一邊勸道：“上揹著五把刀呢，絕對是個狠角。”

“切，西市裡賣刀的上哪個不帶著十來把刀，難道個個都是萬人敵？蟲子，要我說這些謠傳聽聽也就算了，千萬別放在心上。”

李昊無聲的搖了搖頭，左右這次也不會進高句麗國境，應該不會遇到淵蓋蘇文，之所以與長孫衝、程默等人說起他，不過是給他們打個預防針罷了，至於聽不聽，完全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