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昌盛隆。
對於徐德來說,南京這個地方並不陌生,他已經來過幾次了。只不過對於南京這個地方,徐德並不喜歡,江南繁華盡在金陵,靡靡之音最是消磨人。
坐在小樓寬廣的房間裡面,推開窗子,徐德面無表的眺著外面的風景。
在徐德邊,秋娘恭敬的站著,臉上沒什麼表。
廠的人在徐德面前這樣態度的,秋娘絕對不是一個。事實上到現在爲止,徐德都不知道自己能夠把廠調到什麼程度。
自從當上了廠的廠公,徐德就一直不知道廠的深淺。
廠的人能幹,聽話,讓做什麼做什麼,絕對不會把事辦出差錯,但是徐德卻不知道這些人是否真的是自己的人,徐德也不敢去深究這個問題。
“秋娘,南京之地,沒有消磨掉你的壯志吧?”
徐德轉回頭看著秋娘,笑著開口說道。
“回廠公,李秋娘不過是廠的一個保命之人罷了,談什麼雄心壯志啊!”秋娘淡淡的說道:“倒是這一次見到廠公風采依舊,秋娘心中欣至極。”
徐德頓時就笑了,手點指著秋娘說道:“還是我們秋娘最會說話!”
“好了,說正事吧!”說著徐德坐回到椅子上,笑著說道:“李旦的事咱們就不管了,那件事和咱們廠沒關係。”
“派人盯著就行了,你之前做的很好。”
秋娘連忙說道:“是,謹遵廠公吩咐。”
“咱們說說南京其他的事吧!”徐德看著秋娘,然後說道:“這一次皇爺讓咱家來南京,爲的是商稅。”
“自從商稅推出來之後,朝廷上下雖然沒什麼人鬧騰,但是京城現在的確有人在醞釀著什麼。”
“不過咱家既然離京了,這些和咱家也就沒關係了,但是京城的事卻和南京有關係。皇爺曾言,大明之重在說商稅,商稅之重在南京。”
“這也是咱家到南京來的原因,秋娘,這一次對咱家,對廠,都是一個考驗啊!”
李秋娘面容肅穆的看著徐德,聽到他這麼說,直接說道:“公公,屬下知道了。”
徐德點了點頭:“那你和咱家說說,咱家應該從哪裡手。”
“回廠公,南京是江南膏之地,雖然都這麼說,可是江南之地的商業繁茂也是有跡可循的。依靠無非是幾樣東西,主要找到這個線頭,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江南商業繁盛,一曰鹽,二曰布。”
“鹽政前些年已經改了,再說了,鹽商每年都要買鹽引,他們不會選擇跳出來的。那麼剩下的也就是布商了,所以江南之地,提防布商鬧事就是重中之重。”
“雖然江南其他商業也很繁茂,可是終究是散兵遊勇,鬧不起來。”
“只有鹽業和布業有大量的百姓參與,江南之地的染布坊大的有萬人之多。織工更是幾千人,一旦出了事,鬧騰了起來,那就要了命了。”
“江南紡織在蘇州,是以卑職以爲只要盯住蘇州,江南就不會出大子。”
徐德讚賞的看著秋娘,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說得好!”
事實上這也是徐德的想法,要知道朝廷不是怕誰反對,也不是怕誰不聽話,你不聽話沒用,你不稅,稅務司錦衛有的是辦法讓你把錢拿出來。
實在不行,直接即墨家產,這都不算事。
朝廷唯一擔心的就是有人藉機把事鬧大,鬧出羣事件,甚至弄出什麼造反的事出來。一旦出了這樣的事,朝廷的力就大了。
如果在有人策羣臣反對,那麼朱翊鈞的力就會更大,甚至只能退步。
一旦朱翊鈞選擇了退步,那麼商稅就會徹底崩塌掉,而一旦商稅崩塌掉了,之前朱翊鈞所做的一切佈置,絕對會接連崩塌,這就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推倒了第一張,後面的會跟著倒下一大片。
如果商稅被朱翊鈞推開了,那麼後面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江南之地,商業繁茂,加上是商的大本營,尤其是湖廣江浙一代,而湖廣一帶就是綢紡織的重鎮。土地都被改稻爲桑了,全都被他們拿去織布了。
織出來的綢則是賣給了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換回來的全都是白銀。
大明沒糧食,這與他們這麼幹是有很大關係的。
當然,朱翊鈞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擔心他們手裡面握著的大量人力,包括桑農、織工等等,據說單單是蘇州一地,聚集的織工就有幾十萬之多。
一旦這些人被策的鬧騰起來,那整個江南就了。
前世萬曆皇帝派往蘇州的稅監,宦孫隆在蘇州徵商,使得蘇州機工大量失業,兩千餘名織工、染工而起事,擊斃了多名稅。
這只是一段歷史記載,事實如何朱翊鈞也不知道。
原本朱翊鈞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他的商稅和歷史上萬曆皇帝的稅監不一樣,自己是標準的收稅,是稅務司收稅。
不是太監下去收,這是不一樣的,而且自己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然後朱翊鈞就被潑了一桶冷水,這桶冷水就是李茂才的那一份“請罷商稅疏”,那裡面寫的多簡單,“皇上金銀高於北斗,而不使百姓有糠秕升斗之儲。皇上爲子孫千萬年之計,而不使百姓有一朝一夕之計。”,這話說的多有氣勢,可是卻讓朱翊鈞警惕之心大作。
在那一刻,朱翊鈞才明白一件事,自己飄了。
事的關鍵點不是你的出發點和你做事的方式,而是別人以爲你是怎麼做事的。這些人擺明了是不想納稅,但是錯又不能是他們,也不能是皇上,那是誰的錯?
必然是稅務司的錯,到時候一頂頂的大帽子就會扣上來。
潑給稅務司的髒水,這些人必然是無所不用其極,給皇上潑髒水什麼都敢說,何況是稅務司?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這纔是朱翊鈞把徐德派到江南的原因。
朱翊鈞這一次是下定了決心,一定打掉反對商稅的聲音,一勞永逸的解決大明的收稅問題。
“江南的商稅什麼時候開始收啊?”徐德看著秋娘,緩緩的開口問道。
“回廠公,不會太久了!”秋娘緩緩的說道:“應該也就是這個月南直隸的稅務司就開始徵稅了,各地一起開始,主要徵收的就是易稅和工商稅。”
徐德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南直隸稅務司管事是誰?”
“回廠公,是南懷仁!”秋娘連忙開口說道。
徐德一愣,沉聲說道:“咱們廠原本南直隸的人?南懷仁,咱家想起來了,這個人是陛下親自賜予的名字,是不是?”
“回廠公,是,南懷仁在稅務司乾的很好。”秋娘連忙說道。
徐德點了點頭,捋著自己的假鬍子開口說道:“原來是他,廠出,看來這一次有好戲看了,不知道他能做到什麼程度。”
“讓人盯著點,不出事的話,咱們就別管。”
“是,公公!”秋娘恭敬的答應了一聲,然後轉退了出去。
自從朝廷要徵收商稅的消息傳到江南,江南之地就沒有平靜過。這裡的人大多都是依靠著經商賺錢的,尤其是大戶人家。
商商,這個稱呼絕對不是白的,在整個江南,基本上每一個員的家裡面都是經商的。在這種地方想收稅,非常困難。
大家都在看,都在等,想看看稅務司會怎麼做,想看看是誰家第一個被收稅。
稅務司衙門。
南懷仁坐在椅子上,面無表的喝著茶,作爲被皇上欽賜名字的存在,南懷仁在廠之中的地位就很高。進稅務司之後,南懷仁做的就更好了。
可以說是如魚得水,沒用兩年就升到了稅務司南直隸的管事了。
目掃過下面的下屬,南懷仁直接開口問道:“全都準備好了嗎?”
“回大人,全都準備好了!”下面的人全都大聲的說道。
點了點頭,南懷仁笑著說道:“告訴下面的人,銅鑼要敲的響亮,告示要帖的到都是,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知道,把這件事好好的完,明白嗎?”
“是,大人!”衆人連忙躬答道。
南懷仁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開口問道:“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人,我們人手不夠啊!”下面一個人緩緩的開口說道。
擺了擺手,南懷仁大笑著說道:“人手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本已經聯繫了錦衛和魏國公府,錦衛會幫忙,魏國公府則是派遣了一個千戶過來。”
“如果不夠,本在去找魏國公府,你們只要好好幹就行了。”
南懷仁現在的底氣非常的足,京城裡面已經來了消息了,魏國公府和錦衛的人可以用,而且不要客氣。出了紕,怪不到自己上。
雖然不知道京城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行文,但是南懷仁卻知道京城給自己這樣的行文,那就絕對有他們的意思,索自己就放開手腳幹。
“是,大人,我等定然不負大人所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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