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的事告一段落，很多人都鬆了一口氣，山東巡王宗沐也是如此。稅務司一切順利，山東的士紳也不敢鬧騰了，讓他省心不。

雖然沒有真的拿山東士紳如何，可是還是把他們給嚇夠嗆。

無論是前面柴家的遭遇，還是後面白蓮教的事，當初他們可是都被嚇得逃出濟南府了。如果沒有白蓮教的事，他們或許還會想著找點麻煩。

可是有白蓮教珠玉在前，他們真的沒人敢，錦衛的人可還在，這要是被扣上一個白蓮教的帽子，下場不用說也知道了。相比起來，點稅也就不算什麼了。

作爲巡，王宗沐這幾天一直就盯著徐德和邢尚智。

經過這一次白蓮教的事，王宗沐對徐德的觀很不錯，招待上也沒有什麼挑剔的地方，很好相。手下也沒有作犯科的事，讓王宗沐鬆了一口氣。

當然了，即便如此王宗沐也不敢放鬆，誰知道哪天風來一下。

“王巡，今天這麼得閒，過來看咱家？”徐德在花園的亭子裡面，曬著太喝著茶，見到王宗沐過來，有些懶散的說道：“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讓王巡見笑了。”

王宗沐自然不以爲意，在徐德的邊坐下，笑著說道：“得浮生半日閒，公公好雅興。”

擺了擺手，徐德笑著說道：“什麼雅興不雅興的，咱們這些閹人，沒什麼氣，到了這秋冬替之際，子就不舒服。曬曬太，子好一些罷了。”

“這還是京城的李太醫說的，咱家出京之前，咱們大明的皇家醫院就要開了，全都是李太醫調教的醫者，醫高超，也不知道開了沒有。”

這件事王宗沐也聽說了，不過這個是好事，倒是沒人反對。

王宗沐笑著說道：“有機會進京之後，我也去找李太醫看一看。”

“李太醫看一看或許不太可能，但是皇家醫院倒是有可能。”徐德笑著說道：“說不定哪一天皇家醫院就開到濟南府來了！”說完這句話，徐德擺了擺手道：“王大人今日過來，不是爲了陪咱家閒聊的吧？”

王宗沐也笑了：“本這一次過來，想問問白蓮教的事。”

“結案了！”徐德笑著說道：“咱家已經給皇爺上了摺子了，過幾天應該就會有旨意過來了。要麼押解進京，要麼就地正法，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麼說徐公公要回京了？”王宗沐一愣，隨即說道：“那本要準備踐行酒了！”

徐德連忙笑著說道：“可別，如果讓皇爺知道咱家喝什麼踐行酒，估計要被罰的。不過咱家也不是回京，而是跟著王大人南下，去南京。”

對於徐德這種不鬧騰不折騰的做派，王宗沐是真的喜歡。

“那這樣，本單獨準備一桌，菜不過八道，與徐公公踐行。”說到這裡，王宗沐笑著說道：“如果天下宦皆如徐公公一般，這天下也就沒有人罵侍了。”

“這一次在山東和徐公公共事，本益良多！”

徐德笑著看著王宗沐：“像王大人這樣坦誠的人也不多了，很多人都是表面恭敬咱們這些侍，背後不一定怎麼罵呢！讀書人死不盜，講究的是一個氣節，看不上咱們也正常。”

“倒是王大人讓咱家刮目相看，你是皇爺說的真君子，不是假道學。”

王宗沐笑著說道：“陛下聖明燭照啊！”

兩個人聊得很開心，至於曲阜的事，二人誰也沒有提起，南下南京的事也沒有提起。

在一個明的下午，一個太監，一個巡，相對而談，笑聲不時的傳出去很遠。

曲阜城外。

在曲阜呆了七天，王用汲料理了這邊的事，孔家終究沒能將所有的田全都贖買回去。各房湊出了一百多萬兩銀子，買回去兩萬畝左右的上田，一萬多畝的中田。

投獻的田地，到了這個時候自然是沒人管了，已經有人開始鬧騰了。

“李知縣，這曲阜還地的事就給你了！”王用汲看著來送行的新任曲阜知縣李義，笑著說道：“想來李知縣也知道怎麼做，本就不多言了。”

李義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材有些清瘦，但是目卻炯炯有神。

聽了王用汲的話，李義躬道：“王大人在山東所行之事，當的‘有大功於國’的評價，下心中十分的敬佩，自然不會讓大人失。”

“下也是窮苦出，自然會對窮苦百姓多看顧一些，大人儘可放心。”

王用汲當然知道李義這話的意思，相比於投獻的人家，那些賣地的，被搶奪土地的，他們無疑是窮苦人家。分地這種事，稍稍偏向一點，那對百姓來說就是了不得的事。

“能夠有民之心，恤民間疾苦，這很好！”王用汲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大人放心，下知道這麼做，等到下上任，清理歷年來的積的案件，還曲阜百姓一個朗朗的青天。在大明，沒人能夠遮住這片天，下願意爲陛下，爲大明，守住這片青天。”

李義語氣雖然很淡，可是說出來的話語卻是擲地有聲。

王用汲當然知道李義的意思，這是擺明要收拾孔家了。孔家勢大，這麼多年，仗著孔家勢力爲非作歹的人一大把，真的要查，那事恐怕就多了去了。

不過王用汲相信皇上的眼，笑著拍了拍李義的肩膀。

“你年輕，是大明的未來，好好幹，有什麼事可以寫信給本，能幫得上的，本一定幫一把！”說著王用汲笑了：“咱們江湖路遠，爲了大明，好好幹！”

“下會的！”李義對著王用汲一躬到地。

王用汲沒在多說什麼，雖然只是幾句談，但是他喜歡這個李義。年輕，朝氣，心懷希，滿懷鬥志，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意氣風發，勇敢前行。

上了馬車，看了躬在那裡的李義，王用汲淡淡的一笑，放下了馬車的簾子，吩咐道：“出發！”

灑在路上，一半灑在了王用汲的馬車上，一半灑在了那個躬著子的年輕員上。清瘦的材，青的大明服，微微躬著的子，構了一副替的圖畫。

濟南府，欽差行轅。

王宗沐看著王用汲，笑著說道：“曲阜那邊的事都完了？”

兩個人也算是惺惺相惜了，雖然王宗沐對徐德的觀也不錯，但是始終是差一層，與王用汲就不會這樣，兩個人沒有毫的隔閡，說起話來，倒也不用忌諱什麼。

“完了！”王用汲笑著說道：“剩下的事就用不到我了。”

王宗沐笑著說道：“去南京？”

“去南京！”王用汲點了點頭：“不用那麼看著我，我上了摺子給陛下，希陛下調派廠的人給我，錦衛的人我是夠了，廠的人手很不錯。”

“這件事我知道了！”王宗沐笑著說道：“陛下對你當真是非常的看中，讓徐公公與你同行。”

王用汲大笑：“陛下天恩浩，不過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得吃你一頓，好酒好菜的準備著，咱們好好喝一杯！“

“好啊！”王宗沐也笑著說道：“好好喝一杯！”

京城，紫城，文華殿。

朱翊鈞放下手中的羹湯，面無表的繼續翻著資料，然後轉頭看向了張鯨，開口問道：“這些都是切實的吧？”

“回皇爺，都是東廠的人查的，不會有錯的！”張鯨連忙回答道。

朱翊鈞點了點頭，低下頭繼續看了起來，事實上這不是一份報，而是一份資料，一份大明員出的資料。雖然對於大明的士紳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可是到底是怎麼樣的，朱翊鈞並沒有切實的覺。

只是知道商勾結，最直接的路徑是商一化。《白銀帝國》一書認爲，萬曆年間幾乎到了“無不商”的地步。於是朱翊鈞就讓東廠去查了一下，主要查一下最近兩次科舉。

以前的數據沒什麼意義，最近的數據才準確，況且朱翊鈞一直相信數據是不會騙人的。

上一次的科舉，商人出的進士佔了所有進士的七，這個比例高的可怕。在東廠的數據裡面，他們的出基本上都是商賈，家裡面都有大買賣。

像是開一個糧店之類的，基本上都沒算，按照東廠的核算，這些人家裡面最也有三間以上的鋪子。家裡面有商號的，三以上，全都經商。

在剩下的三裡面，兩是地主，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耕讀傳家。

窮苦人家出的，只是佔了不到一，比例非常的低。之前的一屆也是這樣，只是稍稍好一點，但是也沒有好多，看了這個數據，朱翊鈞心大壞。

這份數據代表著上下層的上升通道正在堵死，財大實力雄厚的商人正在爲這個國家的主人。他們通過做，把持話語權，開始侵奪這個國家的權力。

從權力手，侵奪所有人的利益，吸取這個國家的，他們正在爲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