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里的生活繁忙卻又簡單,賑災之事已步正軌,有裴融在,檀悠悠需要心的事並不多,只需偶爾去倉房看管事清點糧食布匹,間或理一下人們的事就可以。
雖是這樣,裴融還是堅持每天早早起檀悠悠,勢必要著養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因為沒有柳枝、蓮枝跟在邊,使婆子不得力,許多事都要檀悠悠親自手。例如泡茶梳頭洗臉鋪床等等,都得自己來。
天冷,是真不想為難自己,索找個大壺,一次泡一大壺茶水,偶爾早上懶,刷了牙隨便把臉就算,頭髮撿著最簡單的梳,隨便戴簪釵充門面,什麼脂更是懶得上。
裴融看著這副模樣,委婉地提過幾次希注意儀態,仔細打扮,都被以「鄉下地方,大家遭著災,我日常要做的事也多,樸素簡單更好」的理由打發了去。
至於鋪床疊被就更簡單了,四隻被角拉平就好了,疊什麼被子!反正又沒人看得見,最計較的裴某人睡時,早已躺在床上,完全不需要浪費力氣。
唯一讓人不能將就的,就是吃食。
莊子里的廚娘做飯實在實在太難吃了!
頭天是咸,第二天是酸,第三天全是油,裴融讓人宰羊犒勞賑災的管事,做出來的羊和湯膻得讓人沒法下。
檀悠悠試圖不手,好心指點廚娘提高廚藝,奈何廚娘油鹽不進,不管怎麼說都是笑呵呵地說著好,該怎麼做還怎麼做,被罵就站在那裡抹眼淚,說自己愚笨不懂得該咋辦。
檀悠悠仰天長嘆,老天爺這是見不得福啊,非得安排這麼個廚娘考驗,真是比還要滾刀。
思量再三,決定自力更生,羊不好做,需要的調料多,就不了,烤只花吃總是可以的。
先廚娘把理乾淨,再用自配的調料腌制好,把臘丁、筍丁、香菇丁炒餡料塞進腹,好,用荷葉包上,就在莊子里了幾個孩子和了泥漿糊上,往地上挖個坑,把裹上泥漿的放進去,在上面生一大堆火,再丟些紅薯之類的進去烤著。
一切就緒,檀悠悠端個杌子坐在火堆旁邊烤火邊逗那幾個孩子說話,支使他們幫剝核桃,剝松子,又他們用簸箕設機關捕谷雀,弄乾凈灑上鹽粒就地烤了吃。
子溫和沒架子,喜歡逗孩子玩,幫做事也能得到酬勞,孩子們都喜歡,心甘願被支使得團團轉。
孩子的眼睛最清亮,小耳朵也最靈敏,經常能知道大人們不清楚的,被檀悠悠哄著,什麼都說給聽。
哪家的媳婦最懶,三天不洗臉不梳頭,用過的碗筷隨便沖沖繼續用,家裡從來不清掃;哪家的媳婦最饞,背著公婆男人吃挨了打;哪家媳婦做飯好吃又乾淨;哪個小莊頭欺怕惡,發放錢糧的時候私藏東西;哪塊地最,哪棵樹結的果子最甜,夏天河邊的老柳樹會長好吃的柳樹菌,炒或者溜、做湯都很味。
檀悠悠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翻出個烤好的紅薯遞給做事最好的孩子,再不時為夏天才能吃到的柳樹菌吸溜一口口水,想著以後一定要地嘗一頓。
裴融聞訊趕過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
他的小妻子坐在火堆旁,臉紅撲撲的,笑靨如花,左手一把大茶壺,時不時往裡喂一口水;右手一長鐵釺,鐵釺上穿一串谷雀翻著烤,不時拿起來仔細觀察一番,再灑點佐料。旁邊圍著一大群髒兮兮的孩子,個個都是眼睛發亮,哈喇子長流。
裴融板著臉走過去,那些孩子看到他,頓作鳥散,片刻功夫跑得半個人影都不見。
檀悠悠飛快地把茶壺藏到後,一本正經地烤著谷雀,端莊地道:「夫君來啦,我在給您準備晚飯呢。」
裴融一言不發,走到後掏出茶壺,垂著眸子凝視著:「可有子這般喝茶?」
這是男人的喝茶方式!而且還是那種很不講究的!這個人不但這樣喝了,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樣干!是可忍孰不可忍!
檀悠悠垂著頭,很小聲地道:「可是,我總不能在這裡支張桌子,再把茶壺茶杯的弄一堆在這裡擱著啊。那樣的話,要勞很多人,大家都在忙著修房子,不該為了這種小事耽擱,而且這些孩子就不願和我親近了。」
「你不需要和他們如此親近。」裴融不認為有這個必要,和善待人是一回事,沒有尊卑上下又是另一回事,尤其這種不顧形象禮儀規矩的事,更是要不得,「若有不便,可以暫時不喝茶,回房再喝,像你這樣,何統?」
檀悠悠沒吱聲,沉默地烤著的谷雀。註定無法統一的觀念,實在不必強求相同。
裴融見不出聲不辯解,反而覺得不自在:「你是不是不服?」
檀悠悠嫣然一笑:「沒有,夫君說的都是對的,我以後一定注意。我呢,其實只是想要讓這些孩子幫我做點事,再尋個做飯好吃又乾淨的媳婦子罷了。」
說到廚娘的手藝,裴融忍不住皺起眉頭,好幾天都沒睡好引起的頭痛更加嚴重,沒吃飽的腸胃也在一一地不舒服,而且因為某種難以言說的原因,心也莫名郁燥。
「想換廚娘可以和我說,我會安排莊頭去辦。」他板著臉說完這一句話,就見檀悠悠收回穿著谷雀的鐵釺,垂著眼認真觀察谷雀是否烤好了。
而那一串谷雀,烤得金黃脆的質上冒著量油脂泡泡,偶爾可見鹽粒,瞧著就讓人垂涎三尺。
了!而且烤得恰到好。
裴融下意識地想著,端嚴地等著檀悠悠拿谷雀給他吃,卻見檀悠悠慢吞吞撕下一條谷雀塞進自個兒的裡,慢吞吞吐掉骨頭,評價:「不錯,好吃,脆,香!」
再後來,裴融眼睜睜看著檀悠悠獨自吃了兩隻烤谷雀,再把整串谷雀分給那群小孩子,始終也沒給他半口,便板著臉道:「你不是在給我做晚飯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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