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寂淵走后，楚在玉閣再也睡不著了。

　想起殷遲楓送給的裳首飾，想起“魅影流”，以及每次出行，殷遲楓派去保護的大批暗衛。

　除了過于偏執，掌控太強……殷遲楓其實對真的很不錯。

　就連從來不上朝的太子殿下，都能為了幫爹親自去金鑾殿。對娘也不錯，還給娘送了許多浮云錦做裳。

　他有病啊……

　干嘛跟他一般見識呢。

　大不了，這次幫殷遲楓把新藥方跟虞寂淵敲定了，然后就跑。

　總不能真的不管他。不管怎麼樣，楚也是吃他的用他的，還借他的勢狐假虎威呢。

　可楚來到東宮地牢，卻沒想到竟然會聽到這樣的話。

　“什，什麼？”楚懷疑自己聽錯了。

　“命給你。”殷遲楓將令牌再次往楚手里塞了塞，重復道。

　借著窗戶投下來的天，楚這才看清這是一枚墨玉玉佩。雖然料子看上去就很價值連城，但玉上面只雕刻了個“風”字——

　似乎有點平平無奇。

　“靠……”虞寂淵抻長了脖子瞄，看到那塊令牌，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放心，他說的是實話。”虞寂淵神復雜，嘆氣道：“他知道自己有病……咳中毒，怕自己會被下毒的皇后利用控制，于是特地做了這麼個玉佩。這塊玉佩，才能調得了老殷的所有勢力，有了玉佩，比老殷的話都好使。”

　當時的殷遲楓知道自己毒發不控制，而虞寂淵能不能把他治好又是未知數。

　這仿佛兵符一般的東西，老殷竟然真的舍得送出去！

　這是有多信任他師妹……

　或者說，有多信誓旦旦能把人叼回窩里為他的人，送出去跟在自己手里沒差別？

　＊

　殷遲楓沒在意虞寂淵復雜的神。

　他只一錯不錯地盯著楚。

　好不容易清醒一會兒，他不知道下次發狂是什麼時候，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那天虞寂淵找他，差點跟他打一架。最后被虞寂淵按著強行扎了針，勉強消退一些噬神帶來的影響……

　于是正在非要去浴池鴛鴦浴、誰也攔不住的殷遲楓：“……”

　“你就可勁兒作吧！有你這樣追人的麼？”虞寂淵罵道，“你再欺負試試，你看我爹他們會不會再殺回來找你算賬！”

　殷遲楓倒是不怕藥王谷，但是怕媳婦兒跑了。

　這幾日他被虞寂淵按著，早中晚針灸喝藥，上午聽他怎麼追小姑娘，晚上他再溜到玉閣稍稍藉一下相思之苦。

　只是他怕自己再控制不住傷害楚——他甚至有些分不清什麼時候的自己的緒是被噬神所影響掌控的了。

　噬神之毒早已深骨髓。不過把這個令牌給，這樣下次再做了傷害的事，還可以反抗……

　這樣的話，應該就不會像虞寂淵說的那樣懼怕厭惡自己、再想著離開了吧？

　殷遲楓著楚，在黑暗中一點一點描摹的廓。

　楚咬著瓣，微微側首，避開殷遲楓直白熾熱的眼神。

　“……你先把手出來，我把個脈。”

　殷遲楓乖乖手。

　虞寂淵見狀，嘖了一聲。但什麼也沒說，也走了過來，跟楚一左一右把起脈來。

　＊

　“怎麼樣？”

　出了地牢，虞寂淵揶揄地朝楚眉弄眼，“我就說老殷是真心的吧！”

　楚：“……”

　楚耳微紅，抿不說話。

　手心里的令牌明明微涼，可攥得久了，卻有種發燙的覺。

　出來前想把這令牌還給殷遲楓來著，可剛放到他手中，他就突然大力掙扎起來，堅決不肯接，手腕上剛包扎好的傷口都再次掙裂了。

　楚握著這燙手的令牌嘆氣。

　罷了，先拿著，保命再說——假如有用的話。等治好了他的毒，走的時候再還給他。

　“對了，上次咱們預計的，這樣讓他一直喝著藥，會對噬神有制的作用。然而……這次毒發反而格外地臨近且嚴重。”楚頓了頓，“我覺得可能還是得找蠱師。”

　雖然的藥讓噬神“害怕”，但這幾天殷遲楓一直吃著藥，噬神卻反而更囂張了。

　“萬一是噬神回返照了呢？”虞寂淵著下，“快死了，所以格外兇？”

　楚看著虞寂淵。

　“……”虞寂淵嘆了口老氣。

　“好吧好吧，我也只是猜測，還是得保守起見。”說著，虞寂淵突然短促地笑了聲，“哎喲喲，心疼了呀？”

　楚一腳踹過去。

　“老子這是怕自己被陪葬！”

　兩人打打鬧鬧，出了地牢，打算準備一番，去暮夕閣找顧清辭。

　畢竟他們悉的蠱師……只有顧清辭一個。

　雖然上次之后楚對他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只談利益，不談，先把殷遲楓的毒解了再說。

　而且素貞也該帶回來了。

　＊

　這還是楚第一次來暮夕閣。

　暮夕閣整的建筑風格都是以黑為主，裝飾簡潔莊嚴，走進去有莫名冷嗖嗖的覺。

　從正門進，并沒有看到人。他們沿著長長的走廊繼續往里走，線昏暗，墻兩邊只有不甚明亮的蠟燭照明。

　“師妹，你知道為什麼這兒這麼冷嘛？”虞寂淵低了聲音，突然嚴肅地幽幽問楚。

　“……為何？”

　“因為這里的人殺過的人太多，氣太重——”虞寂淵用氣音道，語調拉長。

　狹窄幽暗的走廊，一切聲音都帶著些許回音，更顯得森。

　楚：“……”

　“滾，這話你去嚇苒苒都嚇不到。”楚翻了個白眼。

　沒嚇到楚，虞寂淵有些憾，跟著進門，嘆息：“唉沒意思，這幾天我都沒去找柳兒如玉煙煙……都那麼盯著他了他還是犯病了！”

　“所以這兒為什麼這麼森？”

　“哦，因為這里都是習武之人，有力護，不會冷，所以這里從來不燒地龍火爐。”

　外面又剛下了場春雨，是以這里面就顯得格外冷。

　楚：“……”

　所以虞寂淵還真是閑出屁了。

　又走了一段路，這才看到道路的盡頭——

　視野陡然開闊，走廊連接的是一個寬敞的大堂。有三三兩兩的人坐在凳子上拭自己的兵，渾的兇煞氣。

　正前方掛著的是暮夕閣殺手排行榜，殺手排行榜旁邊，是傳說中的追殺令。

　——掛著的一個個小長木牌，每個木牌上都寫著一個名字。

　曾經楚的名字也在上面過。

　“二位。”突然，一道低沉沙啞的嗓音從前方傳來。

　楚這才發現殺手排行榜底下，還坐著一個黑裳的男人。他悄無聲息地坐在柜臺后面，皮也黑，不出聲楚都本沒察覺。

　“二位，想殺誰？”那男人惻惻地開口，手里把玩著一只飛鏢，如鷹的眼睛在楚跟虞寂淵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