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便到冬至亞歲郊祀之日。

不同于往年六馬拉的天子金車，景和帝今日騎著一匹神俊的棗紅馬自承天門出宮，率領等候在宮門外的文武百，自朱雀門出皇城，旌旗招展，浩浩，在百姓們一路的參拜中，沿著筆直的大街一路向南出康安正南門——明德門，趕往城南郊祀之臺。

跟隨萬歲出朱雀門后，百也紛紛上馬，跟在景和帝后。，即騎馬、駕車，乃是君子六藝之一，文武百自是沒有不會騎馬的。但亞歲之日天氣寒冷，騎馬并沒有坐車舒服，百們還要抬頭擺出一副莊重模樣，大半文苦不迭之際，也在暗暗埋怨樂安侯姜楓。

你丫的，閑著沒事兒大冬天送萬歲汗寶馬作甚？！

騎著雪白寶馬的姜二爺可沒心思管別人怎麼想，他端坐馬上，面容嚴肅，心里則得意極了。

看到沒，萬歲騎著的是他送的寶馬。

看到沒，文武百中有三騎的是自己送的，或從他小婿馬場里買的馬。每一匹馬說上千兩銀子，凌兒可說了，這些賺回來的錢，全給留兒花用，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留兒現在錢多到，看誰不順眼，就能用金子砸死他！

跟著萬歲祭拜了蒼天，心不在焉地聽完禮部員大聲朗讀的祭文，姜二爺立刻打起神，陪同萬歲騎馬，趕往同山吃酒。

因萬歲要在同山虎吃酒，天降已被守山的兵用狍子引去了別，姜二爺陪著景和帝登山，一路上連老虎都沒瞧見，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但進天降的窩，聞著真真野的腥臊之氣，姜二爺的失落立刻改為了濃濃的嫌棄。但這嫌棄被他深深在心里，因為萬歲興致，姜二爺也跟著興致。

時隔一年，故地重游，景和帝心中慨萬千。一邊走一邊給姜楓講去年郊祀時的場景，說到激，景和帝的聲音微微發，“賀平、魏濱、鄭韭、卿、天降，缺了你們任何一個，父皇的詔，都不會重見天日。”

姜二爺為景和帝踢開腳下的石，躬行禮，“萬歲是真龍天子，自有蒼天庇佑。臣等所作所為，都是遵天命。”

真龍，天命。

登基之后，這話景和帝聽了十年，也心虛了十年，但自去年今日起，他不再心虛，理直氣壯。是的，他是真龍，是天命所歸，得天庇佑！

景和帝雖然沒說，但也嫌棄這里的氣味不好聞，引著姜楓參觀、回味一番后，兩人便出了虎，到觀虎亭飲宴。

前幾日，得知萬歲要到虎飲酒后，禮部和將作監立刻安排人手，幾日的功夫便在天降不遠的半山腰尋了最佳位置，修了一座觀虎亭。因時間迫天氣寒冷，亭子修好之后來不及刷漆，六亭柱皆用紅布纏裹著，配上亭上的琉璃瓦，遠遠觀之，也算致。

今日天公作，日強烈，風也不大。姜二爺陪著景和帝在六個銀霜炭火盆之間落座，竟不到一寒意。

熱氣騰騰的鍋子擺好，各食往鍋里一煮，山間飄的，盡是人間味。姜二爺站起給景和帝敬了酒，也不慨道，“七年前臘月，臣被兄長趕到同山下的柳家莊閉門讀書。因讀得乏了，跑到山上打獵，偶遇天降，那會兒天降跟家貓差不多，這麼大，也就才一個多月吧？”

看著姜楓比劃著發問，孔風閣張了張又合上，這話他不知道怎麼回……

旁邊伺候著的楊奉躬含笑道，“天降被侯爺送宮中時不足兩個月，按著日子算，天降應是亞歲前后降世的。”

姜二爺整張臉都被楊奉的話點亮了，“對啊，萬歲！臣怎麼就沒想到呢，天降應該是亞歲前后降世的！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景和帝笑出了聲，“確是如此。”

拍了一個不錯的馬屁，姜二爺笑得極為開心，楊奉也笑得和煦，錯過拍馬屁機會的孔風閣心中無比懊惱。

看姜楓如此生，景和帝的心也十分之好，吃了幾口菜才道，“姜卿，你說若是劉承得了鄭韭的包裹，他會將包裹給誰？”

景和帝這一句話，立刻拉回了孔風閣的思緒，他將目落在姜楓臉上，想聽他怎麼回話。

去年，姜二爺曾親口問過鄭韭，若同山沒因為出現白虎被封，他姜楓也沒經科舉仕，等到景隆五年，鄭韭會把包袱給誰。鄭韭當時曾答，他會把包裹給邑江侯世子劉承。

因為鄭韭答應了恩人魏濱，要將包裹轉給最得萬歲重、最得民心的年輕員手中。若姜二爺沒有仕，康安城中當時呼聲最高的年輕員，就是邑江侯世子劉承。

見萬歲看著自己，姜二爺站起，如實道，“回萬歲，去年問鄭韭之后，臣也想過這個若劉承接了包裹，他會怎麼做。臣覺得劉承是個聰明人，他把包裹帶進宮，給您。”

景和帝搖頭，“以劉承的謹慎，他會將包袱皮拆開，發現詔，然后，他會把詔給秦天野。”

楊奉也抬起頭，看向姜楓。

姜二爺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下去。

景和帝溫和道，“姜卿，時至今日，你我君臣之間，還有不能明言的話麼？”

只能心里有，萬歲問起來必須說沒有！姜二爺站起，抬手躬行禮，“萬歲，臣覺得劉承發現詔后，應會算計出把詔給萬歲，比給秦天野，更能讓他飛黃騰達。他給秦天野，可能很快就被秦天野滅口了。”

姜楓會這麼想，景和帝一點也不詫異，“若先帝詔上沒有讓朕殺秦天野的旨意，劉承會把詔雙手呈到朕的面前。但因為有了這道旨意，他只會把詔到秦天野手中。因為劉承早已隨著李兆舟暗投秦天野，秦天野一倒，他也難得活命。”

可是……姜二爺猶豫道，“萬歲，臣愚鈍，劉承的獻詔之功，應可抵過了吧？”

景和帝點頭，“在朕這里，足可抵過。但秦天野一定會拉他一同去見閻王，因為秦天野太了解朕了，他知道如何讓朕起疑心，棄用劉承。”

看著茅塞頓開的姜楓，景和帝又道，“姜卿可知，秦天野在獄中編了多罪名給卿麼？”

聽景和帝這麼一問，剛恍然大悟的姜二爺，又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