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星老頭的住所，周忻還在沉睡中，我搬了把椅子坐在房子前的空地上，雙手抱著后腦勺，仰起頭看著天空，難得的，今天的天空中還能看見稀疏的幾顆星辰。

　“小子，想什麼呢？”

　齊星老頭握著一把茶壺，披著一件綠的大襖子做到了我的邊。

　我搖了搖頭說道：“想著過幾天就要去南昌了，才消停了沒幾天又要出去冒險，嘆一下自己年紀輕輕便是勞碌命。”

　齊星老頭坐穩后喝了口茶，輕聲說道：“你可知道為什麼我要退在這小巷子中嗎？”

　我輕輕笑了笑說道：“還不是怕紅塵沾染，圖個清靜，不想理江湖之事了吧。”

　齊星老頭卻又搖了搖頭道：“你錯了，我們生在這紅塵之中，哪里又能躲開紅塵呢？在這小巷子里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的所謂居罷了，可是你不是來了嗎？還有那姑娘也不是進來了嗎？”

　我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問道：“那是為何？”

　齊星老頭喝了口茶后說道：“只是給自己一個家，你覺得為什麼中國人喜歡在一個地方住上一輩子？因為我們悉這里，就像每一天我穿過小巷子走到外面的街道上，再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我便會有一種悉的覺，我知道再走多米能夠到能讓我徹底放下張的地方，這便是家。我的家在這里，你的家呢？”

　齊星老頭拋給我的問題，我本想立刻回答就是這里，可是話到邊卻又沒說出口，心中不免一沉，夜風吹過小巷子落在了我的臉上，將我還來不及剪去的頭發吹，我心中竟然涌起一陣悲涼，因為我竟然無法說出我的家在哪里！

　小時候雖然父母不喜歡我，但是好歹有個我悉的家，長大一點之后，跟著二叔，我便將小白樓的那間茶樓當做自己的家，再大一點，我以為上海的小閣樓才是我的家。可到了長春，我住在齊星老頭的家里，每天去苦毒婆婆的家里吃飯，我愿意和他們在一起，我知道他們也將我看做自己的孩子，但是我心中一直恐懼，恐懼著這些地方會和過去一樣，為我生命中的一站，當被稱作人生的列車再一次啟程之后，它們就會離我遠遠而去。

　家應該是終點站，可我卻不知道哪里是我的終點站，不知道哪里能夠讓我漂泊的人生落定。

　見我不說話，齊星老頭微微一笑，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后低聲說道：“看來我該睡覺去了，你們聊。”

　我一愣，回頭一，見到一臉憔悴，上披著外套的周忻站在房門口，正著我。

　齊星老頭輕輕地走進了另一邊的屋子里，我沖著周忻微微一笑，說道：“醒了嗎？不，我給你做點吃的去。”

　站起來，卻聽見周忻低聲說道：“我不。”

　隨后著我，整整九年，我們沒有如此認真地對視，很多夜里，我夢到的周忻都還是當年那個十歲的姑娘，那個滿臉稚氣但是很堅毅的孩兒，而此時我如此認真地看著的臉，卻仿佛無法將眼前這張面孔和我記憶里的孩兒重疊在一起。

　也長大了……

　“我是不是不該來找你？”

　忽然開口問道，我一怔，笑著搖搖頭道：“怎麼會？你和虎哥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放心，我一定會把虎哥救回來的。”

　勉強自己微笑，這樣的事我已經習慣了，有人說，人出生之后臉上就開始慢慢地構建一張面，當這張面徹底覆蓋你的臉時，便永遠無法去。

　“四年前，虎哥從上海回來之后和我聊起你，他說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可是我卻不知道，我以為那時候我們都是孩子。我是不是傷害了你？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請你不要因為對我的討厭而不去救虎哥，我請求你，一定要……”

　周忻的臉微微**，說話開始變的有些激，我微笑著，心中卻有一刺痛的覺，也許是無心但是這樣的話還是刺痛了我的心。

　我依然微笑著，揮了揮手道：“說什麼傻話呢！我答應你，一定會把虎哥救回來的，然后完完整整地到你的面前，放心吧。”

　周忻慢慢閉上了口，隨后輕輕走到我的面前，稀疏的星下，比起九年前離開的那一夜星燦爛的天空，此刻卻顯得暗淡了太多。

　九年后，我已比高出了半個頭，此時卻聽見周忻低聲說道：“我要跟你去南昌。”

　我一愣，立刻搖頭道：“不行，絕對不行，南昌太危險了，你上有傷，我怕保護不了你……”

　卻在我說到一半的時候，周忻輕輕地抱住了我，輕地就像是九年前離別的那一次跳舞，抱著我，低聲說道：“讓我去吧，我不想失去他，我不需要你保護，我能保護我自己……”

　早在四年前我和虎哥并肩對付李三兒的時候，我便想通了一件事，在這個世界里最不講道理的就是，也許你用了你的全力去一個人，但是對方卻用盡全力去別人。

　你覺得你已經給了全部，你就想要收到一樣的回報，可哪里有那麼好的事呢？

　是不能勉強，所以我不怪虎哥，更不會去怪周忻，他們沒有錯，我也沒有錯，要怪的話就怪我那青的吧。

　我微笑著站在夜風中，著口久違的溫暖，輕輕地將手放在了周忻的頭發上，著的長發，低聲說道：“你今天好好睡一覺，然后我們一起去救虎哥，好嗎？”

　在我口點了點頭，我仰起頭，看著那遙不可及的夜空，有些話我永遠都不會告訴面前的子。

　其實不是討厭你，而是舍不得。

　你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候帶給了我最明亮的芒，當你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展開雙臂對著厲鬼喊道：“要殺他你就先殺了我！”的時候，當你拉著我的手喊我小弟的時候。

　那些都是我最幸福的時刻，我這一生，只有兩個人能罩我，一個扎虎，一個就是你。

　謝謝你，曾經讓我喜歡過，謝謝你，曾經溫暖了我的心。

　只是這些話我終究不會說出口，只是微笑，那便夠了……

　翌日，我一早悄悄地離開了小巷，坐上了大齊準備好的轎車，出發去火車站。

　天還沒有亮，大齊打了個哈欠，滿臉困意地說道：“好早啊，我就帶了五六個兄弟，應該夠了吧。”

　我點點頭道：“夠了，不過此去南昌會非常危險，你不怕？”

　大齊哈哈一笑道：“你都救我兩次了，再不報恩這輩子我就沒機會報了。放心吧，我命大的很，你命也大的很，我先睡一會兒，到了火車站我啊。”

　大齊靠著副駕駛座上的車窗迷糊去了，貓仔落在我的雙上低聲說道：“我覺得這一次你沖了，不過這也是你的格，我還算理解。”

　我卻沒有說話，輕輕地將車窗搖下來，看著外面路燈通明的街道，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看見這樣的街景了。

　南昌，一的地牢中，扎虎上套著靈覺枷鎖，蜷在冰冷的牢房角落里。就在此時，有人沖著牢里澆了一大盆冷水，落在扎虎的上，扎虎全一抖，從淺眠中驚醒！

　“怎麼？還不肯歸順嗎？你的脾氣倒是倔的很啊。”

　門外有人高聲說道，扎虎冷哼一聲，卻沒有說話。

　“怎麼還指有人會來救你？別做夢了，在這南昌，沒人能救的了你！哈哈……”

　門外的人說話間大聲笑了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