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瞻打馬前行，重回到隊伍最前時候梁廣騎著馬跟了上來。

　他側目瞧見姜元瞻面不善，面皮當然跟著一：“宇文是昶跟將軍說了什麼嗎？”

　姜元瞻嗯了聲，但也沒那個心思把那些話復述給梁廣聽，只是問他：“這一隊人都是你親自挑選出來的，對吧？”

　梁廣心頭一，剛要點頭說是，旋即又想到什麼，搖了搖頭：“并不全是。河灘夜襲中負重傷的那兩個，不是我挑出來的。

　咱們離開大軍臨出發的前一晚，原本定好的人選中有兩個正好病倒了，來跟我告了假。

　人數不足，我本是要去回稟將軍，或是再重新挑選兩個出來。

　他們兩個舉薦了這兩個，說是他們的同鄉，手也好，正好能頂上來。

　我把人帶過來看了，也試過他們手，就把他們選進來了。

　將軍，難道他們兩個有問題？”

　大問題還不至于，就是一切都過于巧合了。

　這些人都是梁廣挑細選選出來的，個個在軍中都是以一敵十甚至是敵百的好手。

　怎麼河灘遇襲當晚，偏就是那兩個重傷呢？

　這一隊人馬當中，有人在暗地里為宇文是昶傳遞消息。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姜元瞻縝著臉，點點頭：“你派個人，快馬加鞭趕回去，先把這兩個人控制住。該給他們治傷就治傷，等他們傷好之后，就地扣押，選個信得過的心腹。”

　梁廣一聽這話，便知道茲事大，連聲應下：“前面有各地駐軍接應，將軍看要不我……”

　“你不能去。”姜元瞻劍眉蹙攏，“讓楊序去，他心細，手也好，拿上我的手令，讓當地駐軍配合他。

　養好了傷之后就地扣押，不用想著將他們二人押解進京，只怕楊序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你告訴楊序，辛苦他一些，他暫且留在這邊，等到京城有了消息傳來，他再回京。”

　梁廣把他辦的事一一聽了真切之后，面嚴肅的全部應下，調轉馬頭往后頭去了不提。

　·

　時至黃昏，臨近曲縣。

　押解小隊是在道附近就先遇上來前來接應的曲駐軍小隊。

　那是曲駐軍守將劉全辛親自率領的五十人小隊，先行出城朝著道方向接應而來。

　見了面自然是好一陣的寒暄。

　姜元瞻應付的游刃有余。

　只是天漸晚，這邊道旁是無燈無燭的，接連下了幾天的小雨，天又并不好，月朦朧，照亮不了曲大地。

　連天都黑的略早了些。

　姜元瞻對這樣的天氣候并不滿意：“劉將軍，現在趕路，進城還要多久？”

　劉全辛陪在一旁，略估算了一番，才回姜元：“有些遠，就算是腳程快些，也要到半個時辰后了，那會兒天更加黑的。”

　月黑風高夜，最適合做殺人放火的勾當。

　這樣的天，行軍趕路都是最忌諱的。

　若是全程趕路，不多加防范，極容易被躲在暗的敵人打個先手。

　一旦丟了先手，被打個措手不及，自然就會落下風。

　姜元瞻知道各地駐軍并不是多靠得住，劉全辛只帶了區區五十人來接應，也實在是太怠慢。

　只是眼下都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他當機立斷，停隊伍，吩咐梁廣就地扎營。

　劉全辛似有不解：“將軍一路押解南苑王辛苦，咱們趕上半個時辰的路，等進了城，縣城的驛館下午就給將軍收拾出來了，將軍也好沐浴更，踏踏實實的睡上一夜，解解疲乏，怎麼卻忽而要在此地扎營落腳呢？”

　姜元瞻橫了一眼掃量過去。

　他知道劉全辛。

　行伍出，二十出頭的時候也累了些許軍功，但不顯赫。

　只是因為這十幾年以來朝廷里可用的武將都太，才顯出他。

　姜元瞻約記得當年有什麼人是在前提拔過劉全辛的，阿耶為此事似有些不滿，他還小的時候聽阿耶說過一，不過時隔多年，他也記不清楚了，這會兒更沒太放在心上。

　反正朝廷里就這樣。

　背后有人就好上位。

　否則就憑劉全辛這點兒本事，就連這個曲守將他也是不配的。

　但場往來，人世故還是得講的。

　姜元瞻耐著子，冷眼看著梁廣帶著人忙碌起來：“夜路難行，半個時辰太久，道上也不是全然安全可靠，萬一發生什麼意外，劉將軍帶來的五十人，能抵擋多久？”

　“這……”

　劉全辛一時愕然：“聽將軍這意思，來的這一路上，是遭遇過歹人襲擊的？”

　姜元瞻心里面冷笑了一聲，面上倒是不顯如何。

　反正他這會兒就是冷著一張臉，比今夜寒氣還要更冰涼三分：“劉將軍怕了？”

　“上陣殺敵見過的人，雖說常年在縣中駐守，不復當年，卻也不會像是將軍所說這般，聽說這樣的事便怕了。”

　劉全辛回應的倒是坦：“只是若早知道如此，來的時候就該多帶上些人。

　將軍是從南邊戰場退下來的，大抵也曉得，各地駐守的屯田軍，還有像是我們這樣子，駐守在縣中，只做穩定一方安寧與擴軍待備之用的編制，都是不大中用的。

　真要與敵人去廝殺，將軍麾下諸將士是以一敵十的好手，我們這些人——”

　他自嘲的笑了笑：“三五個打人家一個都算是不錯了。

　實在是我掉以輕心，先前不知將軍回京途中居然還會遭遇歹人襲擊，只當時尋常按例來接應，所以只點了五十人來，否則無論如何……”

　“無妨，原是我派人傳信沒有跟劉將軍說清楚，劉將軍也不必自責。”

　姜元瞻懶得聽他那些鬼話，一揮手，打斷了劉全辛所有后話：“只是今夜諸位辛苦，班值崗，以免發生什麼意外，我會吩咐梁廣把我們的人安排在外圍巡查，劉將軍麾下諸人分作三班，主要負責看守囚車，不要讓任何不相干的人接近南苑王的囚車就是。”

　劉全辛站在他后一些的位置上，眸一沉，眼底閃過一抹復雜，再不說別的，直應聲說好：“但憑將軍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