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歆一愣。

　前頭宋天的小廝卻不高興了，怒喝一聲：“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這是鎮國公府的大小姐，豈容你這般放肆！”

　“哎呀，原來是貴人。”婦嚇了一跳，連連道歉，“民婦不識好歹，得罪了貴人，還貴人莫怪！”

　對于他們這種平頭百姓來說，國公府的小姐，那是了不得的貴人。若是得罪了這種人，們往后的日子可就艱難了。說不定，還會家破人亡呢！

　秦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擺擺手道：“無礙，你走吧。”

　婦松了口氣，生怕秦歆反悔，又來追究自己的責任，于是趕繼續往發現熱鬧的方向跑。

　秦歆又沖外頭趕馬車的小廝道：“前頭堵得水泄不通，看看能不能從其他路口，去宋天府上吧。”

　“是。”

　小廝答應一聲，艱難地指揮著馬車調頭，往另一條路上走去。

　折騰了好久，總算到了宋天府上。

　小廝似乎不想被人看見秦歆來宋府的事，驅車來到宋府里停轎子和馬車用的轎廳，才將車停下。

　秦歆跳下馬車的時候，覺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小廝恭敬地低頭：“秦大小姐請隨奴才來，天正在府中書房等候。”

　“好，我知道了。”

　秦歆頷首，跟著小廝一起往后宅走去。

　宋府也是家傳底子很深的一個老牌世家。為了迎接宋皇后回府省親，整座宅子都張燈結彩，到都是洋溢著笑容的下人。

　秦歆很快被帶到了宋天的書房外頭。

　小廝躬道：“秦大小姐請進。”

　“好，我知道了。”秦歆點點頭，看向袁景知，“我先進去了。阿知，你在這里等著。”

　宋天肯定不會希，一個侍衛跟著一起進去談的。

　袁景知沉穩頷首。

　秦歆沖袁景知微微一笑，進去了。

　那小廝看著秦歆的笑容，一時間有些呆住了。

　良久，他巍巍地慨了一句：“老天爺，這秦大小姐的笑，可真是好看。”

　袁景知聞言，頓時狠狠瞪了小廝一眼。

　小廝自知失言，低頭不說話了。

　宋大人為世家子弟，品味很是清雅。秦歆走進書房，先是看見一張條屏，接著又看見幾幅山水畫，上頭的落款都是宋天的別號。

　秦歆忍不住想，難怪宋皇后看上去弱，骨子里卻是那麼堅韌不拔的一個人。原來這是家學淵源。

　宋天正站在書齋里寫字。看見秦歆過來，他須笑了一聲：“這次貿然請秦大小姐過來，倒是唐突了你。”

　“宋大人客氣了。”秦歆頷首道，“那天在含元殿前，您對我乃至對秦家的恩德，秦歆沒齒難忘。”

　“哎，話也不能這麼說。”宋天一擺手，道，“本先前幫了你的忙，卻從沒想過要你記恩。這次讓你來，也只是不得不然罷了。”

　秦歆笑道：“施恩不報，宋大人心懷寬廣，讓秦歆佩服。”頓了頓，又問，“大人是遇見什麼難事了麼？”

　宋天點頭道：“嗯，的確是難事！”

　秦歆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擺出耐心傾聽的架勢來。

　宋天沉了一會，似乎覺得這件事很難開口。

　良久，他嘆了口氣，搖頭道：“這件事說出來，實在是讓人臊得很吶。——不知秦大小姐知不知道，我家那位主中宮的真之命，如今在宮中的境？”

　他說的是宋皇后。

　秦歆覺得，對于這個問題，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于是，秦歆一時間僵在了那里，不知道該說什麼。

　宋天看見秦歆的表，就知道了的想法，苦笑道：“無妨無妨，你盡管說就是了。反正我宋家皇后的待遇，在鎬京也早就了一個笑話。”

　“宋天不要這樣說。”秦歆松了口氣，搖頭道，“娘娘為人賢德，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呃，只是一時困頓罷了。”

　“一時困頓？呵呵，你還看不出來麼。”宋天冷笑，“皇上不喜歡皇后娘娘。而眼下正得寵的林貴妃，也沒有將皇后娘娘放在眼里。皇后娘娘的困頓豈止是一時的，這本就是一生一世不得的那種啊！”

　其實，秦歆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剛才沒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看宋天如此直白，秦歆倒是放下了心：“那麼，宋大人的意思是？”

　“本原本以為，皇上這輩子對皇后娘娘，就是這個態度了。其實這也無所謂，畢竟皇后娘娘的位分擺在那里。將來皇上駕崩了，不管是誰即位，都是無可置疑的母后皇太后。”宋天拈著胡子道，“誰知近日，皇上居然一反常態。不但給了皇后娘娘諸多賞賜，讓皇后娘娘回家省親了。”

　“這……”

　秦歆醞釀了一下，實在沒有辦法厚著臉皮，說出“這不是好事嗎”之類的話。

　代宗對宋皇后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黃鼠狼給拜年，沒安好心。

　只是這壞心眼到底在哪里，秦歆掌握的消息太，一時間還沒看出來罷了。

　“秦大小姐是個聰明穎悟的。對于這件事，想必也有自己的看法。”宋天嘆道，“這一次，我正是想請秦大小姐你幫個忙。在皇后娘娘回府省親之際，可絕不能出子。請您幫宋府盯著這局面一會兒。”

　秦歆笑道：“您說我聰明，這當真是說笑了。鎬京城中誰不知道，我就是個沒心眼的，只強健了軀，卻從未強健過心眼兒。”

　宋天冷哼：“是麼。誰要是這麼看你，那才當真是沒心眼呢。”

　秦歆微微一笑：“承蒙宋大人如此看得起我。您的要求，我答應了。”

　宋天頓時松了口氣，頷首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了。皇后娘娘省親，不過是這一個下午的時間而已。等娘娘離開宋府，我即刻安排人手，送秦大小姐回府。”

　秦歆頷首：“多謝宋大人。”

　兩人一拍即合。

　說話間，門外響起吹打聲。

　宋天連忙讓人拿了一套高級侍的制服給秦歆，讓去隔壁房換上，跟在自己后一起出門。

　袁景知站在門外，看見秦歆換服之后的模樣，有些詫異。

　秦歆給袁景知使了個眼，自己跟著宋天一起往前走去。

　袁景知會意，跟在秦歆后，輕聲道：“你怎麼穿這樣？”

　“是宋天讓我穿的。”

　秦歆對如今的況，略略解釋了幾句。

　袁景知聽得皺眉。

　他沉默了一會，慢慢問：“宋天為什麼要讓你來宋府？”

　“哎？我說過了啊。”秦歆覺得袁景知的問題有點奇怪，“是宋皇后要省親的這件事太奇怪了……”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個。”袁景知沉聲，“京中有很多聰明人。何以宋天不找別人，卻偏偏找上了你呢？”

　秦歆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為，我先前承過宋家的恩德，宋天不怕我反水吧。”

　“宋天為吏部尚書，承過他恩德的人，比你想象當中的要多。”袁景知道，“他既然選中了你，肯定是有其他特殊原因的。至，這個原因比你說的要有力許多。”

　被袁景知這麼一說，秦歆倒是有些拿不定了。

　微微抿，心里忽然沉重了幾分。

　前頭，宋皇后的車輦已經到了。

　眾人都對著宋皇后跪拜下去：“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歆跟著跪下去。

　宋皇后在邊婢彩萍的服侍之下，下了車輦。

　看見悉的宋府，看見宋天，宋皇后頓時哽咽得難以自已。

　連忙上前扶起宋天，哽咽道：“叔叔為何要跪侄，你當真是折煞侄了。”

　見到闊別已久、只在含元殿上見過一面的侄，宋天的眼眶也是一陣發熱。他強忍著哽咽道：“先君臣，后親人。娘娘對微臣來說，最重要的份，終究是皇后。娘娘這邊請。”

　說著，宋天帶著宋皇后，一起進了后宅。

　那些宮太監們并沒有跟著一起進來，只是在外頭等著。

　有一個太監，打扮得和其他太監有些不同，頭低得格外的低。

　看著宋皇后進了宋府，太監眼底劃過濃濃的詭異。

　只是，無人看見。

　……

　回到宋父，宋皇后長長地嘆了口氣，目落在府中各悉的景上：“一別多年，本宮也有很久很久，沒見過這些東西了……”

　“娘娘，現在不是傷的時候。”宋天上前一步，給使了個眼，“娘娘請屋里說話。”

　“好。”

　宋皇后微微一怔，卻還是順著叔父的意思，進了書房。

　宋天又給秦歆使了個眼，讓跟著一起進去。

　對于宋天的決定，宋皇后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來到書房，宋天輕聲道：“秦大小姐，先前多有得罪，還請莫怪。”

　秦歆笑道：“無礙，宋大人太客氣了。”

　“秦大小姐？”宋皇后一怔，看了秦歆一眼，眼神有些復雜，“是你，你怎麼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