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呀，有時候就是太過謹慎了。”齊芳語憐惜地看著秦歆，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你一個出優渥的公爵千金，是怎麼像現在這樣，對人戒心這麼重的。”

　秦歆笑笑：“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見秦歆不愿意說，齊芳語也就識趣地不提。

　兩人喝完了手頭的茶，齊芳語起道：“天不早，我該走了。歆兒，不論如何，我希你對韓郎不要抱著這麼重的戒心。他這個人，本不壞。”

　秦歆頓了頓，苦笑：“我知道了。”

　齊芳語臉稍霽，沖秦歆展一笑之后離開。

　秦歆看著門口的方向，久久無語。

　玉瑤慨：“看來，齊大小姐真是煞了那個韓郎呢。”

　“那倒也未必。”秦歆冷笑一聲，容不復齊芳語在時的溫和，“竇初開的年輕子，往往分不清什麼是，什麼又是第一次被人捧在手心，如珠如寶對待的欣喜之。芳語姐姐自從出生以來，要麼是被人當九天仙子、菩薩一樣的對待，恨不得供起來。要麼，就是被人當小孩子對待。雖然也是疼、也是寵，但這種疼寵，跟男人心里眼里只有你的時候，是有不區別的。”

　秦歆說得頭頭是道。

　玉瑤聽得有點迷糊。用力晃晃腦袋，想想此事，發現秦歆說得還當真有幾分道理。

　玉瑤忍不住質疑：“小姐，您說的是真的嗎？”

　“要不然呢？”秦歆頓了頓，好笑地瞥向玉瑤，“你家小姐有必要在這種問題上欺瞞于你嗎？”

　“呃，這倒是沒有。”玉瑤晃晃腦袋，傻乎乎地說，“我只是一味，小姐你從沒和男子親相過，肯定不明白這些。沒想到小姐您居然是世事明，人練達啊。”

　“……”

　秦歆沒說話，笑容驀然淡了幾分。

　玉瑤的夸贊，自然是出于真心。

　只是，玉瑤不知道的是，所有的世事明，都是在吃過虧之后，才會練出來的東西。

　如果當初李兆沒有騙，如果李兆對是真心的。

　那麼眼下，不應以一縷幽魂，重生在這個年月，而是應該在李家相夫教子……

　秦歆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如果能一直按照前世的軌跡生活下去，對來說，或許也是好事。

　只是，在經過北狄前線的戎馬生活之后，才意識到，比起深宅后院，更適合的地方，其實還是前線。

　大衍王朝不像西戎，子也能為一國之主。這里對子的迫太過沉重，幾乎是限制著每個人，不管心氣如何、天賦如何，都要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為一個賢惠的子。

　這也是秦若蓮和李悅這樣的人，能夠在這里大行其道的原因。

　秦歆想著想著，有點慨。

　也不知道，以后的能不能出這個桎梏，去尋得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

　秦歆正在出神，冷不防玉瑤欣喜地低呼了一聲。

　秦歆回過神，抬起頭，才發現程漢山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來了。

　玉瑤站在門口，正跟程漢山說著話。看見秦歆也抬起了頭，欣喜地甩了甩手上的一疊信札：“小姐您看，前線有信回來了！有信！”

　“信？”秦歆一凜，連忙問，“是我父親寫來的嗎？”

　“是啊。不止是國公爺，還有小將軍呢。”玉瑤欣喜地跑過來，將那疊信遞給秦歆，“大小姐您看。”

　秦歆迅速接過那疊子信，覺心一下子就安穩了不。

　自從離開北狄前線，這段時間，一邊跟京里的各種小人明爭暗斗，一邊還一直牽掛著北狄前線的親人。

　眼下得到北狄那邊的平安傳信，秦歆也總算是能夠安寧幾分了。

　秦歆松了口氣，看向玉瑤：“這些信，在路上沒被人看見吧？”

　代宗對他們的猜忌，也是不可不防。如果這些信在路上被代宗先拆過，就可能導致不后果嚴重的事了。

　玉瑤笑著搖頭：“大小姐您放心吧。咱們國公爺是何等樣人。往日里，咱們秦府吃虧，那是因為國公爺不屑于和那起子小人一般見識。但是現在啊，國公爺已經有了提防。那些小人想再通過家書和下人來窺探秦府，那只能是老貓聞咸魚，休想！”

　秦歆聞言失笑。轉念想了想秦大老爺，笑容又淡了下來：“那倒也未必。”

　“哎？”

　玉瑤不解。

　秦歆擺擺手：“沒什麼。玉瑤你先去前頭，幫我把大門關了。”

　“是。”玉瑤答應一聲，麻利地去了。做歸做，心底卻還是有些疑，“可是大小姐，這都是為什麼啊？”

　秦歆淡淡道：“這自然是，要防著家賊啊。”

　俗話說，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先前代宗安在秦府里的眼線和釘子，都已經被秦歆給拔出去了。眼下代宗即便想要監視秦府，也沒了機會。

　但就在這樣的況下，代宗居然還真找出了一條監視秦府的路。

　那就是，借助一直憤憤不得志的秦大老爺。

　想想重生前秦若蓮對自己說的那番話，秦歆不由冷笑。

　當時秦若蓮說，是父親搶走了秦大老爺的爵位，才讓他們大房的境一年不如一年。

　可秦若蓮怎麼不去想想，如果秦大老爺沒有在襲爵之前做出那些個荒唐事，沒有要殘害一同胞的弟弟，又怎麼會淪落到連一個公爵都承襲不上的地步。

　何況，以秦志的才能，就算沒有這個世襲的鎮國公爵位，要胼手砥足親自打出一個新爵位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罷了，不去想這些了。

　秦歆搖搖頭，拆開那堆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秦志對擅自離開的舉，當然是大為震怒的。話雖如此，他對秦歆也難免十分擔憂。得知回到鎬京之后，特地叮囑，千萬要小心著鎬京城里的波詭云譎，還說要讓秦志和李家人保持距離。

　秦歆看著秦志的信，不由慨。

　不得不說，秦志雖然是個武將，對鎬京城中政治風向的嗅覺卻很靈敏。即便不在京中，也看出了魏國公李家想要取鎮國公府而代之的野心。

　要不是前世的代宗在其中橫一手，秦家會不會落到先前私通北狄、滿門抄斬的下場，那還真難說。

　秦歆看完秦志的信，又去看秦然的。

　秦志明顯是不希，兒往前線的刀兵里摻和太多。這一回，他拿回來的家信里，只有殷殷的囑咐，而沒有什麼關于前線的消息。

　秦然就不一樣了。他年輕氣盛，對于子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還沒有多概念。在信里，他對秦歆說了不關于前線的事。

　北狄今年的年景，不能算好，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惡劣。

　本來他們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不像大衍王朝的人一樣，純粹是靠天吃飯。可誰知今年，北狄的羊群里居然出現了瘟疫。

　那瘟疫來勢很猛，只在羊群里傳播。得了這種瘟疫的羊，會先是高燒，然后驚悸，再然后口吐白沫，搐著一命嗚呼。

　從瘟疫開始到現在，短短的兩個月之。北狄的羊群，便已經死了三分之一那麼多。而且，這瘟疫還沒有打住的趨勢，而是還在傳播。

　一般的瘟疫，如果不加拘束，那就只有越傳越多的，沒有越傳越的。北狄在這方面的遭遇可謂是匱乏，從上到下都不知道要將患病的羊群隔離出來，而是讓大薩滿跳了一場又一場的祭祀舞蹈。然而，對于染病的羊群來說，舞蹈又有什麼用呢？

　這一陣子，北狄皇龍大怒，砍了一個又一個沒用的薩滿。殊不知，他自己才是最沒用的那一個！

　可想而知，再過一陣子，北狄的羊就要死絕了。

　秦歆看完，微微抿。

　原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北狄居然出了這樣的子。

　一個國家，一旦在部出了問題，統治者便會想方設法地將矛盾引向外部。

　這也是許多國家越是出岔子，就越是要打仗的原因。

　怨不得，怨不得前世的北狄要忽然南下。

　代宗的昏庸和開門揖盜，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北狄部的羊群片死去，恐怕也是個很重要的理由吧。

　秦歆長出了一口氣，站起來了個懶腰。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喧嘩。

　玉瑤的聲音道：“大老爺，您不能進去。”

　“閃開，我有什麼不能進去的。”秦大老爺冷哼一聲，“這里是秦府，我是這秦府的主人。你一個小小的奴才，還敢管起主子的事來了？”

　玉瑤不卑不道：“您是主子不假，可您是大房的主子，我們小姐卻是二房的小姐。您作為伯父，更該學會避嫌才是。我們小姐正在里頭睡覺，先前便已經吩咐過，要讓我們守著們，不能放外人進來。所以即使是大老爺您，也不能進去！”

　“睡覺？荒唐！”秦大老爺當然不相信玉瑤的話，冷哼道，“方才外頭剛拿來了那麼一疊家信，怎麼歆兒這會子就放著家信不看，要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