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妃帶著炫耀的麗面容，忽然就僵了僵。

　回過神，林貴妃眼底燃起怒火，強著火氣冷笑道：“皇后姐姐都進了佛堂了，火氣居然還是這麼大。看來佛祖慈悲，卻并沒有教會您怎麼韜養晦，修養啊。”

　“林氏，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這些。”宋皇后緩緩站起來，睥睨著林貴妃，“即使我再怎麼落魄，如今也還是皇后。同樣的，即使你如今再怎麼得意，你也只是個貴妃而已。在尋常人家，你就是個妾室。妾通買賣，你知道嗎？”

　“你！”

　林貴妃一哆嗦，驚怒地瞪著宋皇后。

　原以為宋皇后宮一角，是因為笨拙舌，無法應付自己。現在看來，宋皇后這皮子卻一點兒都不笨！

　不過，罷了罷了。就算宋皇后再怎麼機巧、會說話，也擋不住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皇后姐姐居然如此拘泥于名分，真是讓妹妹我意想不到啊。”林貴妃緩緩止住了氣，冷笑著看宋皇后，“原以為皇后是個吃齋念佛，不理世事的，沒想到皇后心里居然火氣這麼大……只是，皇后娘娘。你怎麼敢拿皇家，去和普通人家比？普通人家的正室，或許還尊重些。但在我們皇家，不寵的人，就是低賤！”

　“原來，你是這麼認為的？”

　宋皇后靜靜看著林貴妃，眼神嘲弄又憐憫。

　林貴妃原本就不是什麼沉得住氣的人。被宋皇后這樣一看，心底的怒氣又幾乎滿溢。

　賤婦，這個賤婦！

　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占著個皇后的虛位罷了。

　遲早有一天，要讓這個賤婦再也無法得意起來，順便奪走賤婦最為在意的尊位！

　林貴妃別過頭去，眼底閃過一狠戾。

　“行了，閑話說！”林貴妃也是徹底沒了耐心，冷聲道，“本宮這次來找姐姐，不是為了閑磕牙的。本宮如今可是執掌了六宮的宮務，忙得很呢。”

　“是麼。”宋皇后淡淡道，“那，就請妹妹說出自己的來意吧。”

　“好！”林貴妃冷冷地應了一聲，“本宮來到這里，是為了給皇后姐姐你辦壽宴。半個月之后，就是你三十六歲的壽辰了吧？”

　宋皇后微微驚詫地看著林貴妃：“你，為我辦壽宴？”

　這林貴妃，莫不是魔障了？

　大衍王朝場最看重的節日，是“三節兩壽”。所謂三節，就是千秋節、圣壽節和萬壽節，分別是太后、皇帝和皇后的生日。而兩壽，就是頂頭上司和上司正妻的生日。由此，正妻生日的重要，也可見一斑。

　就算林貴妃在皇帝面前再怎麼得寵，只要到了宋皇后生日的時候，照樣只能屈尊在宋皇后后，忍氣吞聲地接自己只是個妾室的事實。也正因如此，自從林貴妃力皇后得寵以來，便一直想要取消這個節日。

　可是今天，林貴妃到底是哪里不正常，怎麼會忽然想到為自己祝壽……抑或是，無事獻殷勤，非即盜？

　宋皇后看著林貴妃，眉頭漸漸皺起。

　片刻，宋皇后緩緩搖頭：“我不去。”

　“皇后娘娘？”林貴妃蹙眉。

　是個眼皮子淺的。原以為皇后一聽這件事會欣喜若狂，會像原本的自己一樣，迫不及待穿上最的服、好向每一個人宣布，才是大衍的皇后。

　可是……皇后的想法，怎麼就和不一樣呢？

　“林貴妃。”宋皇后看穿了林貴妃的念頭，緩緩道，“不是每一個人，都如你這般棧著權勢、名位。至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就不值一提。這個生辰，本宮不過。林貴妃請回吧。”

　說著，宋皇后轉過，緩緩地往殿走去。

　“宋皇后！”

　眼看著宋皇后就要離開，林貴妃又氣又急，卻無法再去開口，只能看著宋皇后的影漸行漸遠。

　誰知，宋皇后還未來得及徹底消失，便聽代宗那喜怒莫測的沉聲音響起：“如果，是朕讓你辦這個千秋節的呢？”

　“……”

　宋皇后的背脊瞬間僵直，回過頭去看向門口。

　代宗皇帝站在門口，雙手背在后，冷冷地看著宋皇后，眼里并沒有哪怕一的暖意。

　“皇上……”

　宋皇后定定地看了代宗許久，表復雜地福行禮。

　代宗也沒有宋皇后起來，只是大步上前，來到宋皇后面前一步的位置，低頭看著，冷聲道：“你還沒回答朕的問題。如果朕說，朕非要你辦這個千秋節不可呢？”

　宋皇后微微苦笑：“皇上的命令，臣妾自然遵從。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妾是您的妻子，卻也是您的臣子。對于您的一切命令，都只能遵從罷了。”

　的答案足夠恭順，讓代宗臉稍霽：“很好！”

　“只是。”宋皇后頓了頓，憔悴卻仍舊清麗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代宗，“皇上將臣妾忘在這宮中許久，就這樣忽然為臣妾過生日，似乎也說不過去吧。不知臣妾有沒有這個幸運，能知道您為臣妾辦生日的真實目的呢？”

　代宗冷哼了一聲：“你沒有這個資格！妃，我們走。”

　話音剛落，他一甩袖子，攬著林貴妃拂袖而去。

　林貴妃臨走前，還得意地看了宋皇后一眼。

　殊不知這種形，宋皇后早已習慣了。如今再看見這個場景，宋皇后的心底幾乎沒有一波瀾。

　林貴妃和皇帝，很快便徹底離開了。

　他們帶來的人，也呼呼啦啦地沒了蹤影。

　大宮委頓在地，里還在冒。

　“彩萍。”皇后連忙去扶，“彩萍，你沒事吧？”

　“奴婢沒事。”彩萍掉里的，困地看著皇后，“娘娘，皇上要為您辦千秋節，您怎麼不答應啊？”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是含糊不清的。

　“你快別說話了。”宋皇后心疼地抱住彩萍，“唉，這里要是有冰，能為你敷一下傷口就好了。”

　彩萍出一抹笑容：“娘娘，奴婢真的沒事。”

　“唉！”宋皇后當然不信。可不信又有什麼辦法？幽幽地嘆了口氣，回答了彩萍方才的問題，“彩萍啊，這皇宮，是天下間最最功利的地方。宮里的人做事說話，都是有目的的。林氏素來跟我不對付，你覺得，真的會想為我辦什麼千秋節嗎？”

　“這……不會的。”彩萍想了想，有些不解，“可既然如此，林貴妃又為什麼要替您辦這個生日呢？”

　“傻彩萍。”宋皇后苦笑，“林貴妃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討好皇上。這一次，一定是想做什麼讓皇上歡喜的事……其實，這原本也沒什麼不對的。只是皇上最近的路，越走越偏狹了。本宮只怕，這一次皇上開心了，卻有許多人要不開心了，甚至遭遇滅頂之災啊！”

　宋皇后越說越憂心，卻拿這件事毫無辦法。

　夜，深了。

　宮里沒有炭火，格外的冷。

　彩萍只能抱住宋皇后，含糊不清地安：“娘娘別擔心，沒事的。”

　宋皇后低頭不語。

　……

　林貴妃對這件事，確實是十分上心，也的確是沒有想過允許宋皇后拒絕自己。

　幾天之后，秦歆在秦府里，就接到了來自林貴妃的傳信。

　著那張來自宮里的灑金紙箋，有點頭疼。

　玉瑤站在旁邊，往秦歆手上的紙箋看了一眼，詫異地問了一句：“千秋節？”

　“對啊。”秦歆悵然地嘆了口氣，“就是皇后娘娘的生日。”

　“這……”玉瑤皺眉，“可是，宮里不是已經有許多年，沒給皇后娘娘過生日了嗎？”

　看看。

　宮里對宋皇后不待見的事兒，就連玉瑤這種小丫頭都知道了。

　秦歆甩甩那張紙：“所以我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啊。阿知？阿知！”

　秦歆揚聲袁景知。

　袁景知的影出現在一柱子邊，淡淡地嗯了一聲：“我在。”

　秦歆把那張紙給袁景知：“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很奇怪。”袁景知接過請柬，低頭看了片刻，便將請柬放在了一邊，“宋皇后，是宮中見的正經人。為人很好，很正派。在皇帝登基之前，曾經照顧過我……照顧過太子很多。”

　“是嗎。”秦歆怏怏地點點頭。既然袁景知也是這樣說的，那就約明白宋皇后不寵的原因了，“有句話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自己都是個刻薄寡恩的主兒，又怎麼會喜歡一個雍容端莊的皇后呢。”

　本來還覺得，林貴妃那種人能夠得寵，是一件奇怪的事。被袁景知這樣一說，倒是覺得不奇怪了——不過是魚配魚蝦配蝦，烏配王八而已。

　就代宗那樣的品，當真給他一個溫賢淑的好人，他也是配不上的。

　秦歆撇撇，心對代宗的鄙視簡直無以復加。

　袁景知看了一眼，淡淡道：“皇上是不會無緣無故，給皇后娘娘辦千秋節的。”

　“我知道啊。”秦歆嗯了一聲，“他不喜歡宋皇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