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夜里的談話，蘇問春又做了噩夢，夢里刀劍影混雜著各種慘痛呼聲、嘶鳴聲，像戰火下的遠烽郡，又像登高節那天，被腥和殺戮嚇得驚慌逃竄的人群。

　夢境最后的畫面，是被穿著夜行的蒙面刺客，干脆利落的捅穿了心窩。

　猛地驚醒，心臟狂跳不止，蘇問春不由得張大口大口呼吸，冷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出了一冷汗，偏頭，天才剛蒙蒙亮。

　呼……

　蘇問春長舒了一口氣，想坐起來，猛然發現下不對，比地鋪和許多，竟是在床上。

　怎麼到床上來的？

　蘇問春詫異，噌的一下坐起來，站在窗邊借著蒙蒙的天正冠的人朝看過來。

　時辰尚早，他已經換上墨朝服準備去上早朝了，他沒徐放進來，自己手一點一點整理著冠，優雅、從容。

　“醒了？”蘇時寒淡淡開口，將腰牌上的绦穗捋順，提步走到床邊，“你有點發燒，今天先躺著休息，一會兒下朝后，我找楚太醫一起過來看看。”

　蘇問春了自己的額頭，好像是有一點點發燒，不過并不明顯，被這麼一打斷，剛剛還記得很清楚的夢一下子忘記了大半。

　見蘇時寒還堵在床邊，蘇問春嘆了口氣：“時辰還早，我想先喝口水再睡個回籠覺。”開口聲音是啞的，果然是病了。

　“別。”

　蘇時寒扭頭幫倒了一杯水，涼水下肚，蘇問春好了些，也不客氣，把杯子遞還給他，重新躺下進被子里，里不忘嘟囔著提要求：“我不想吃早飯，讓他們不要我。”

　“睡吧，沒人吵你。”

　“……嗯。”

　蘇問春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很快又陷沉睡，只是呼吸比平常重了許多，蘇時寒幫掖了掖被子才離開。

　出門，喬翎也已早起在院子里拉練，見他出來，拱手行禮，蘇時寒微微頷首算是回應：“有點發燒，讓多睡一會兒，下朝后我會去找楚太醫。”

　“好。”

　喬翎點頭，目送蘇時寒離開。

　出了廷尉府，坐上轎直奔宮門，快到的時候，蘇時寒讓轎夫拐了一腳，去了離這兒不遠的煎餅鋪子，沒有親自下轎，只給了幾個銅板讓轎夫去買煎餅。

　不過和轎夫一起回來的，不止煎餅，還多了一個人。

　“之前不是一直坐馬車嗎？怎麼突然改轎子了？”王鐘青咽下里的煎餅好奇的問。

　本來之前他都是跟吳石遇和李燃一起結伴走的，如今一個被太子提拔跟了衛恒，一個遂自薦升了巡夜司統領，只剩他一個人還在做協律都尉，管著沒什麼用的司樂，像一潭死水，無論外界怎樣波瀾詭譎，他也泛不起毫水花。

　這里離宮門已經很近了，時間又還早，既然上了，蘇時寒便下了轎子和他一起步行前往，兩人手里各拿著一個煎餅啃著，不像是要去上朝，倒更像是要出門游玩的閑人。

　“陛下從測繪監派了一位姑娘住廷尉府，馬車留給用了。”蘇時寒淡淡回答，東方泛起魚肚白，有幾縷清潤的晨曦綻開，不遠漸漸傳來各式各樣的聲音，整座皇城開始蘇醒，蘇時寒咽完里的東西漫不經心的問：“你怎麼突然想起要吃煎餅了？”

　“聽說三皇子殿下從云山寺回來第一天，就從煎餅鋪收留了一個又瞎又啞的小姑娘，要廣結善緣，這事在京中都傳開了，這兩日煎餅鋪的生意好得不行，很多大家閨秀都指派小廝來買煎餅，想與三殿下同結善緣，若不是我今日來得早，只怕還要排好久的隊呢。”

　王鐘青笑著說，這煎餅味道的確好的，面皮搟得筋道，餡兒也足，不過也沒到讓人吃了忘不掉的地步，偶爾嘗嘗換換口味還算不錯。

　“能與三殿下同結善緣，的確是難得的福分。”蘇時寒神寡淡的附和了一句，心里想的卻是，這事既然已經傳得人盡皆知，陛下是不是也有所耳聞？

　若能在陛下心里留下仁厚善良的印象，三殿下此舉也是穩賺不虧了。

　“今日三殿下會設宴，為那小姑娘賜名賜生辰，謹之可要同往？”

　這事還沒傳出風聲，想必是趙熠從王鐘青這里要了司樂為今日的宴會演奏助興，他才會比旁人提前一步知曉。

　“賜名賜生辰？”

　蘇時寒對這個說法有些疑慮，趙熠雖然收留了那個孩子，但他與那孩子非親非故，沒有令皇姓又不可私自冠給外人，他以什麼份和名義來給那孩子賜名賜生辰？

　“看樣子，三殿下是打算把那姑娘當兒養。”

　兒？

　趙熠今年二十六，那孩子看著瘦弱只有十來歲，真實年齡其實還要大上幾歲，趙熠不過長十來歲的樣子，哪里生得出這麼大的兒？

　蘇時寒還是覺得不大可行，擰眉思索，沉默間，兩人已吃完煎餅走到宮門口，按照品階，王鐘青讓蘇時寒先遞腰牌進去，正要跟上，衛恒帶著吳石遇從后面趕來。

　“蘇廷尉請留步，我有話要與你說！”

　衛恒高聲喊著，快步走來，歉然的沖王鐘青點點頭，了個隊先遞了腰牌。

　王鐘青左右也不著急，回了個溫和的笑，見吳石遇一副沒睡好無打采的樣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胖子，醒醒，一會兒上朝被陛下逮到你想去做夜香總管嗎？”

　“那個姓衛的簡直太瘋狂了，我現在覺得做太令好的，天沒什麼事干，就嘗嘗菜品就好了。”

　說著話，又打了兩個哈欠，王鐘青有點想笑，刻意在宮門口又站了片刻才遞了腰牌和吳石遇一起進去，給蘇時寒和衛恒留了足夠的談話空間。

　這邊衛恒已經快步追上蘇時寒，他面有些冷沉，比平日還要嚴肅三分：“蘇廷尉，今日上朝你是不是準備把五公主被輕薄一案結案？”

　“周大人被停職這麼久，大理寺積了不事，如今事好不容易已經真相大白，衛大人難道不希讓他早點復職？”

　周常安雖然不如蘇時寒這段時間跟衛恒相融洽，到底對大理寺的事務更加悉，衛恒當然希他能早點復職。

　但希歸希，案子總還是要查清楚的，不能為了讓周常安復職就冤枉無辜的人。

　“蘇大人已經肯定自己抓到幕后真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