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八年前的時期不同,如今蕭寶兒已經長大了,活就跟前世殺害卿家滿門的時候一模一樣。
卿親親背在背后的手起來。
蕭寶兒,八年了,我們之間是該有一個了斷了。
卿親親揚起一個微笑,迎了上去。
“這位就是蕭老師吧,久仰大名。”
蕭寶兒神淡淡:“小公子為何大鬧書院?”
卿親親一笑:“為了來上學啊。我本來也不想鬧的,可是他們偏偏不許我進門,我自然就忍不住了……”
蕭寶兒蹙起眉頭:“書院規矩森嚴,并不是誰想上誰就上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偏偏就想上,那怎麼辦呢?”
如謫仙般的蕭寶兒竟然也被卿親親給問住了。
羅俊卿被打的鼻青臉腫,竟然還想為蕭寶兒出頭,誰知剛一張,便吐出一口來,模樣十分狼狽。
蕭寶兒看他一眼,他便再也不敢逞強了,乖乖退回到了后面去。
蕭寶兒上前幾步,走到卿親親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一定想要來上學,也不是不能,只消你通得過我的考試,那你就可以上。”
卿親親挑眉。
旁邊眾學生卻都已經興起來——學院的老師是有這樣的權利的,可以出題特考學生,考試通過的就可以破格進書院,可是這樣的題目往往都非常非常難,一般的人本考不過。
這打架厲害的小子,能通過嗎?
蕭寶兒可是出了名的技藝高超,也出了名的嚴厲,出的題目……所有人都有些拭目以待了。
沒想到,對面的卿親親欣然答應,隨便找了一個石凳子一坐:“好,你出吧。”
蕭寶兒收斂眉眼:“方才武功你已經勝過了羅老師,我就不考驗你的功夫了。”
眾人頓時泄氣。
蕭寶兒師從琴師的徒孫,琴藝高超,武功也不差,眾人都盼著一展風華呢,但卻不考武功了。
“那考什麼?”
“琴藝。”
蕭寶兒說著,招招手,命人抬上兩架古箏來,在兩人面前。
“你能隨我彈完這一曲,就算你過關。”
卿親親更是挑挑眉:“不知道是什麼曲子?”
“《箜篌引》。”
說罷端坐于琴前,抬手起勢。
卿親親也立刻坐下,和蕭寶兒一起開始談了第一個音。
卿親親的琴音初時走低,眾人只聽得到蕭寶兒的琴音,卻不怎麼能聽得到的。
大家都以為這是被蕭寶兒制住了,皆出一副看好戲的神。
卿親親依舊不聲,但其實只有知道,蕭寶兒確實是在制。
在用力制,這是一種無形的制,旁人本看不出來,但被制的人卻十分痛苦。
力制有大有小,小的只讓人難,大的甚至可以當做武來使用,傷人于無形。
蕭寶兒并沒有用太大力,但是也已經不小,若換普通人,這琴,說不定本彈不出聲音,但是對于卿親親來說……蕭寶兒想的太簡單了。
卿親親看似隨意地談著,仿佛本不知道被制的事,然而,彈到一段曲調轉彎,的琴音卻突然走高。
眾人皆是一愣。
蕭寶兒也愣了愣,要不是經百戰涵養好,只怕手下的琴聲就要斷掉了。
竟然逃了的制?蕭寶兒抬眼看向卿親親,卻見卿親親仍舊是一副吊兒郎當隨意自在的模樣,仿佛只是隨手撥弄幾下琴弦,但手下流出的琴音卻已經和先前大不相同。
眾人紛紛瞪大眼睛盯著。
卿親親的琴音越發高。
蕭寶兒開始覺到一陣無形的力。
再次盯住卿親親。
這個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能掙的制,而且還反過來來制。
蕭寶兒下心中的驚怒,專心用力控制琴音與卿親親對抗。
慢慢地使出了七分力,八分力,九分力,卻依然難以逃卿親親的制,幾次試圖沖破束縛,都沒有功。
蕭寶兒額頭上漸漸滲出了汗珠兒。
圍觀的人沒有太高深的武功,并不能看出場上兩人斗爭的如何激烈,在他們聽來,只聽得到兩個人琴音都十分高,而且莫名和諧,是一種很好的而已。
卿親親彈著彈著,忽然更加發力,琴音溢出,仿佛無數柄刀,直沖向蕭寶兒。
蕭寶兒大驚。
倘若自己拼盡全力和卿親親對抗,勝負暫且不說,周圍這些圍觀的學生肯定會遭殃,他們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兩人對沖的力所傷,武功稍微差點的人很有可能會被震死!
好不容易經營了幾年良好師尊形象的蕭寶兒,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要永遠做這個高高在上人敬仰的蕭老師,就得抱住這些學生。
蕭寶兒剎那間心念電轉,一面憤恨面前這個小子心狠辣,為了贏,不惜各種手段,傷了旁人也不在意。一面又積極想辦法應對。
最后,實在沒有辦法,因為對面這小子本不管不顧,一味以力相扛,蕭寶兒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不得不退步,將力慢慢減弱了下來。
果然,對面小子的角慢慢浮起一微笑。
落在眾人耳朵里,便是蕭寶兒的琴音慢慢弱了下來,而卿親親的琴音卻更持續走高,最后達到一個最高點。
一曲終了。
眾人都沒回過神來,許久,才有人慢慢鼓掌,掌聲越來越熱烈,經久不息。
卿親親站起來,一笑:“多謝蕭老師讓著學生,不然學生本不可能談完這一首曲子。”
眾人心中紛紛欣喜——就說嘛,蕭老師琴藝高超,剛才琴音淡淡,只不過是在讓著這個小子而已,真的用出實力,這小子只怕本承不住。不過,蕭老師人品真好,這小子如此囂張,還對他如此寬宏大量。
而實際,蕭寶兒額間的冷汗都已經下來了,幸虧頭發遮擋,不然就要餡。
這小子說得好聽,其實本就沒有讓著他,已經使出全力了,只是本無法制住他,反而為了全局不得不被他制。這要是被周圍這些學生知道了,的老師形象,一瞬間就會崩塌的。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正想著,那邊卿親親又發話了:“蕭老師,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隨你彈完了這一曲,那麼,我是否能書院跟您學習了呢?”
蕭寶兒抿不說話。
眾人神各異。
按說通過了考試,就應該收進書院,可是這小子頗有些氣混蛋的樣子,真弄進來了,只怕一塊臭壞了滿鍋湯。
蕭寶兒心下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但是下意識也是抗拒卿親親的,但又不能當面食言,于是十分矛盾。
卿親親盯著,只見飛速地看了旁邊的羅俊卿一眼,羅俊卿立刻就跳了出來。
“不行,我不同意!就算你通過了考試,但是品行不端,也不能我們書院!”
卿親親笑了。
果然,跟資料上說的一模一樣,這個羅俊卿,就是蕭寶兒的走狗。
表面上看起來是兩個老師,其實不過是一主一奴,只消蕭寶兒一個眼神,他就立刻跳出來狂吠,比最聽話的狗還要聽話。
羅俊卿鼻青臉腫還大喊大的樣子,更像是一條瘋狗。
卿親親看著這條瘋狗,冷冷一笑:“有晉王的推薦信也不行?”
“有晉王的推薦信也不……”羅俊卿傻眼了,“什麼?你有晉王的推薦信?!”
“如假包換。”卿親親手從懷里把剛剛在馬車上偽造的那封推薦信拿了出來,抖了抖,展開,轉了一圈給眾人查驗,“晉王殿下的推薦信,羅老師該不會覺得不管用吧。”
羅俊卿隨便看了兩眼那推薦信上的字,“品行端正”“勤好學”這樣的字眼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偏偏他滿肚子郁悶卻還不能了,這個時候再卿親親品行不行,那就是反過來在打晉王的臉。
雖說晉王是被貶謫到隨州的,這八年來在隨州也沒什麼建樹,但人家好歹也是個王爺,地方州府面子都給足了,他們這些屁民,又豈能騎到王爺的頭上去?
羅俊卿像啞一樣,不吭聲了。
卿親親又拿著推薦信給周圍的人看,一面看還一面賤兮兮地問:“哪位還有疑問嗎?還是要找晉王殿下說道說道?”
沒有人敢有疑問。
書院的規矩是,要麼考學考進來,要麼有推薦信。卿親親雖然打了人,但既通過了蕭寶兒的考驗,又有這隨州封地的主人晉王的推薦信,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末了,卿親親把目重新投到蕭寶兒上:“蕭老師,您說呢?”
“學吧。”蕭寶兒垂了垂眉眼,“如今院長不在,等院長回來了,你再補辦一個學手續。”
卿親親滿意地笑了:“多謝蕭老師。不過,蕭老師能做主嗎?別到時候院長又給我趕出去了。”
蕭寶兒臉不好看:“我座下弟子三千,這點事還是可以做主的。”
說罷,轉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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