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凡的聲音不急不燥，一臉平靜的念著賬本上的數目，眾人卻是聽著坐立難安。

　這收是真的好，可……花出去的銀子也實在是多。

　“東家，按我們先前預想的賣價，保守算下，我們這一次麥收，也就贏利三十五兩銀。”

　眾人：“……”

　知道不賺錢，可沒想到會賺這麼？

　辛苦辛苦大半年，才賺三十多兩？

　李紅李艷和顧菁菁一個個的都赤紅著雙眼，用力的瞪著葉清清，像是憋了滿肚子的苦水似的。

　空氣再次安靜，約還能聽到有人磨牙的聲音。

　“念完了？”

　葉清清輕輕的了一口茶，然后淡聲問著梁一凡。

　“回東家話，念完了。”

　自打這蔬菜基地壯大，收了一拔新人后，不知是從誰打的頭，就都跟著起了東家，葉清清倒是校正過幾次，可李紅是把著不讓，非要把這威風給樹起來。

　時間長了，葉清清也懶得管他們了，隨便吧，左右不過一聲稱呼。

　“那我問你，你可有明年麥種的定金算在之？”

　“沒，沒有。”

　明年的麥種都不知道收多，怎麼算？

　“還有各家三月后的蔬菜產量，可有預算？”

　“還未做……”

　“河村的冬麥收可有匯？”

　“也，也沒。”

　“既然這些都沒有算出來，怎麼就能算出三十兩的總贏利呢？”

　葉清清笑瞇瞇的看著梁一凡：“一凡，河村的收，你按三十石算，明年冬麥的定金按一石一兩銀子算，這樣，你再細數一下，我們的贏利究竟是多？”

　“那依東家所言，是否要把今冬勞作的人工費也一并算。”

　“聰明。”

　葉清清微微一笑，梁一凡立馬低頭拔拉著算盤珠子。

　沒一會兒后，抬頭朝看過來，臉明顯比剛才要好看了許多。

　“十天后，麥田開始全部栽種夏薯和谷子，十月上旬，夏薯收后，重新犁地施，種冬麥。”

　葉清清看著眾人一個個轉為喜笑開的樣子，一時不免有些好笑。

　“看你們一個個急的，咱們這頭一年種冬麥就有這收，實在也是老天爺給面子，你們大家只要沉得住氣，跟了我的步伐，我們肯定會為最后的贏家。”

　“你們要記住了，眼前的利不是利，做生意，講究的是長久，細水長溪，財源滾滾……”

　葉清清說著，視線一一掠過眾人，最后落在顧菁菁上。

　“二姐，你別看這幾天來吃饅頭的人多，這些人可不會白吃咱的，不信，你去看看那些簽了租地合同的，有多家是吃過咱饅頭的？”

　“還有艷姐，這給出去的定金可都是預付的，三個月后，你就知道咱是賠是賺了。”

　“所以啊，你們都把心放肚子里，該吃吃，該睡睡，該四溜噠著找小哥哥的，也別整天悶田里……”

　……

　葉清清當東家是真的好，給他們的工錢公道不說，還很平易近人，雖然做事很的原則，但卻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擺什麼譜，就算有時會疾言厲，那也是就事論事。

　因此，每個人都希能多賺一些。

　聽過的一番話后，眾人在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更是不得不佩服的眼長遠。

　晚餐進行的很愉快，為了慶祝這次的大收，葉清清在小飲一杯后，還唱了一首歌助興。

　之后，一行人又坐著馬車回到了租住的宅院里。

　外院的幾間房用來存糧，放不下后，又在里院里新搭了兩個大棚。

　剩下的五間房，一間為葉清清的固定居所，另兩間為客房，今晚來的人多，就顧菁菁幾個姑娘們同住一屋，顧寶山和梁一凡住另一間。

　院側兩邊的耳房，一個廚房和一個雜貨間，不大不小的院落里，擺放著好多盆栽果蔬，看上去清新整潔又溫馨。

　而且，葉清清早早的就在院里栽種了一株葡萄架，這會兒，翠綠的葡萄果已經掛滿了藤蔓，只是未到時，一個個都還青的帶著酸氣。

　眾人都回房后，葉清清晃悠著走到葡萄架下，曲坐在了石凳上，仰頭看著那一串串飽滿的果實，眼底滿滿的都是期待。

　“阿門阿前一顆葡萄樹，阿阿綠的剛發芽，蝸牛背著那重重的殼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一邊唱著，一邊想著葡萄后的甘甜可口，忍不住就想手去摘一顆。

　……

　京城，某軍隊。

　晚風習習，顧臣風獨自在校場上揮汗如雨，一招一式，剛勁有力。

　突然，后一道勁風襲來，顧臣風迅速的閃避開，跟著，一個回旋踢……

　“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的校場的寧靜，兩人之間的打斗越來越激烈，最終，顧臣風落敗。

　“王副將，得罪了。”

　顧臣風抱拳頜首，聲音淡淡。

　王勇抬手彈了彈前的襟，笑的一臉爽朗愉悅。

　“哈哈哈，你小子這手是越來越了得了，先前連五招都撐不過，如今十招不倒，進步神速啊。”

　“王副將，過獎了。”

　顧臣風低垂的眸子里有一閃而過的暗芒，他刻意收斂了手，希對方沒有察覺才好。

　王勇從袖中取出兩個信封，隨即遞給他。

　“喏，你家小媳婦又給你寄信來了。”

　“謝謝王副將。”顧臣風手接過，眉眼間的平靜傾刻便染上了幾分難以掩藏的喜悅之。

　王勇搖頭輕嘆，心中不免艷羨，想他已經而立之年，家里卻連一房妻妾都無，也是可憐。

　王勇走后，顧臣風也拿著信件回了寢室。

　他的床位靠著墻壁，挨過來便是大勇。

　這會兒，大家都早已睡，諾大的寢室中，空中回著此起彼伏的鼾聲，還有那一令人窒息的汗臭腳臭。

　顧臣風將被子披在上，自懷中取出半截蠟燭，用火折子點著后捂在前。

　他小心的將信封拆開，著那厚厚的信紙，打開后，最先看到的便是兩株顆粒飽滿的麥穗。

　跟著是一幅風吹麥浪，眾人揮舞著鐮刀忙碌的畫面。

　從畫中生的人刻畫，顧臣風很快便讀到了一種同的熱激昂。

　他從麥穗上摳了一顆麥芽出來咬在齒間，瞬間，便有一淡淡的青香氣漫延在口腔。

　顧臣風角勾起人的淺笑，繼續翻閱著書信。

　“臣風哥哥，又是好消息，我們的冬麥大收了，我們以后天天都可以吃大白饅頭，蒸包子，下面條，有了細糧，終于可以想怎麼吃就怎麼吃了……”

　娟秀的字跡，整整齊齊的寫了滿滿兩大章，字里行間，無不歡快喜人。

　顧臣風看著看著，不竟輕聲失笑。

　葉清清這個小吃貨，就像一只永遠不知足的小倉鼠一樣，總喜歡吃多占多，把自家的田地都種滿了不說，還要在別人家的田地也種上想要的東西。

　顧臣風現在無比懷念在田地間忙碌的影，像一只勤勞的小蜂，帶著更多的人跟著轉。

　第二張信紙的最下方，畫著一個大大的麥場，麥場上面全是用麥粒堆的小山，一眼去，和金山似的耀眼。

　“臣風哥哥，我要種很多很多的糧，賣很多很多的銀子，等到有一天，我要帶著很多的糧食和銀子，把生意做到京城去，你說好不好啊？”

　好，當然好。

　顧臣風眼角眉梢的笑意漸濃，他從懷中出一只葉清清自制的墨水筆，在那一堆堆“金”山中，畫了一個小小的人兒。

　“清清，你已經十四歲了。”

　他手指輕輕的過畫上的人兒，心底一遍遍念著的名字。

　“臣風哥哥，顧叔叔今年夏天的胃口比起去年可是好了很多，前些日子，金掌柜做東，顧叔叔酒后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全是夸你的話……”

　葉清清幾乎是每隔一月就會寄一封信來，每次都是好幾張，顧臣風看信時，都會想象著在邊拉拉說個不停的樣子。

　讓人百聽不厭。

　“臣風哥哥，你要照顧好自己，家里一切安好，勿念。”

　年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最后一行字，眸底是濃濃的不舍。

　忽念，怎麼可能不想念。

　離開家的每一天每一夜，他腦海中都會時不時浮起的一顰一笑，一喜一怒，是那樣的生有趣，讓他思念狂。

　如果不是前方局勢不穩，部隊對人員的管控嚴苛，他真的很想回家一趟，只要讓他看看，就好。

　……

　時任苒，白駒過隙。

　夏往迎秋，又是一年好景。

　然而，看著麥田里沉甸甸的麥穗，葉清清的臉上，卻沒了往日那激昂的神彩。

　因為，就在麥收前一個月，收到顧臣風的來信。

　年隨定王軍，駐扎在了蕪城。

　想來，這戰很快就要打過來了。

　如若不然，離的這麼近，但凡不那麼吃，他肯定會找時間回家一趟的，畢竟，他已經離家兩年了。

　而這事，還一直沒想好要怎麼和顧寒冬說。

　自打顧臣風離家后，顧寒冬雖然沒有說過什麼，可每到年節下，他都會靜靜的坐上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