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ron的意思，我明白。

我想了想，說：「我是個俗人。你就告訴我，做完這一單之後，我跳槽工資能漲多。」

Aaron笑了：「稅前三萬五到四萬，是沒問題的。更大的好不在於價格，而在於你以後的潛力。」

別說什麼潛力，是這個價格，已經足夠讓我怦然心。

「所以說，有時候不能只看短時間的收益，也要看到以後。」Aaron對我眨眨眼，「你可以試著好好勸勸林總。」

我了個響指，恍然大悟。

……

Aaron這個人，談話的技巧相當高明，人也溫和有禮。最重要的是，他不像陸澤南那樣冷嘲熱諷，還跟我藏著心眼。

我和Aaron聊得相當愉快。一直到下午三點，我才和他一起離開飯店。

回到公司，我立刻向林總報備了合作的事。

林總倒沒像我想的那樣橫加阻攔。

他沉默了一會，模樣像是在思索什麼問題，然後開口問我：「這個項目，是不是需要頻繁出門，在其他地方辦公？」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猶豫著點了點頭：「……對吧。」

「那太好了！」林總雙眼一亮，從椅子上站起來，激地來回手，「小喬我跟你說，年輕人就是要敢打敢拼！你去吧，這個項目公司接了！」

……

於是，我稀里糊塗地就去了Aaron的公司，和他商量立項目的事。

Aaron的辦公室大，布置得簡潔而不失優雅，相當有格調。

不過現在，是有格調的布置，是不能吸引我注意力的。

談話的時候，我有點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林總那異乎尋常的反應。

——不就是談個項目嗎？這個項目也說不上大。要說是為了公司的前景也不對，林總一向就不是個很高瞻遠矚的人啊……

「喬葉……喬葉？小喬？」

Aaron了我好幾聲。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連忙道歉：「不好意思。」

「沒關係。」

Aaron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背，作帶著滿滿的安質，「你是不是累了？」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跑了這麼一整天，我當然有點累。可這點累，我在過去也經常，本不算什麼。

「可能是林總的表現不太對……」我定定神，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去報備的時候，他的反應奇怪的。」

Aaron溫和地笑：「有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和我商量一下。」

我想了想，決定把這件事告訴Aaron。

他工作經驗應該比我多，人品看上去也不錯。最重要的是，他和這件事之間，沒什麼利害關係。所以，把事告訴他，我還是放心的。

Aaron低頭用調羹攪著咖啡，聽我說完這件事的始末，皺起了好看的眉：「喬葉，我說的話可能有點難聽，請你不要在意。」

我趕回答：「沒事，我不在意。」

Aaron語速很慢：「你和林總經理之間的關係，不說水火不容，也差不多了。即使你業務能力確實很強，他也沒有挽留你的理由。你說，對嗎？」

我失笑：「這事兒不是明擺著的嗎？」

林總那麼剛愎自用、財如命的一個人。我先是弄丟了天弘集團的大單子，然後又指著他的鼻子發火，他不記恨我才見鬼。

「嗯。」Aaron沉了下，「你有沒有想過，讓你繼續待在這家公司，是別人的意思？」

我「嗯」了一聲：「這件事，我也想過了。但是，誰能讓林胖子嚇這樣？」

「那麼……」Aaron微微皺眉，「想想看，如果這個人是陸澤南呢？」

……

Aaron的話，像一道驚雷，照亮了我之前想法里的盲點。

能把林胖子嚇個半死，還能隻手遮天，甚至能把林胖子打得鼻青臉腫……有這個能力的人，和我絕對不是一個階級的。

除了陸澤南，我就沒接過這樣的人。

我端起咖啡，掩飾著自己的焦慮和驚慌，淺淺地喝了一口。

Aaron又拋出一句話：「喬葉，他可能是上你了。」

「噗！」

我直接把裡的咖啡噴了出來。

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就是。

Aaron了幾張面紙遞給我：「別急。」

我胡了幾下服，抬起頭，看見他的桌子也被我噴得一塌糊塗，臉一下子就紅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不好。」Aaron笑了，「我不應該在你喝水的時候說這些。」

我覺，Aaron這次確實說得不對。陸澤南上我的可能，和火星在明天撞上地球的可能差不多。

也就是說，都不可能。

礙著面子，我沒好意思直接說這種話，就低頭拽了兩張面紙，把他桌面上的咖啡漬慢慢掉。

Aaron桌子上擺著一份文件，雪白的A4紙上，也濺了幾滴咖啡。

我剛想把手到桌子上，Aaron搶先一步，拿起那份文件，遞給我。

我詫異地看著他：「這是……」

Aaron說：「我本來想明天給你的。」

我接過來，翻開看了看。

這份文件，是我們兩家公司之間的合作計劃書。寫計劃的人相當有水平，條理清晰明確，責任劃分也很合理。

我翻了幾頁，把計劃書合上，問他：「是你寫的？」

Aaron微笑，點頭承認。

我低下頭，眼有點晦暗不明：「這麼一份計劃書，要花不時間吧？」

「對。」Aaron大方地承認了，「我從上個合同結束開始，就很期待和你再次合作。可以說，我等了很久，才等到這個機會。」

他認得這麼爽快，我反倒不好說什麼了。

氣氛有點尷尬。

Aaron沒話找話地說了幾句，試著挑起話題。

我始終不配合。最後，他也只能站起來，把我送走。

一路上，又有不年輕的孩子用嫉恨的眼神看著我，或明或暗。

我忽然意識到，我從來沒想過，Aaron的魅力還是很大的。

Aaron把我送到停車場，把計劃書到我手上：「我構想過的東西，都在這份計劃書里了。」

我「嗯」了一聲，打了個腔：「好，這次的合作，我們都很看重。」

「……」

Aaron沒再說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頭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