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哈哈一笑，接過一旁老牛遞來的老麻繩，朝著老賈扔去。

“一會兒咱們還去抓！”

可還記得，那田楚英的院子里，養的可不止一只披霞，還有好些。

老賈振臂一呼，接了個滿懷, 之前跟著他從劍南來的那些兄弟們，像是習了遁地似的，一下子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他們歡天喜地將麻繩拉來，哼起了蜀中小調。

襄軍的降軍們，瞅著那黑漆漆的包了漿的麻繩, 只覺得手腕子都疼了起來。

這玩意若是捆上手, 該不會尸變生出白來吧？

可沒一會兒, 就有不人忿忿地嚷嚷了起來，“憑啥捆他不捆我？”

老賈撓了撓頭，“統共就這麼一，祖傳下來的，哪里能捆幾萬人？自是撿頭目捆。”

他這麼一說，那些襄降軍，瞧著老麻繩的神都變了。

靠！竟是他不配！

老賈等人經驗富，城樓之下井然有序的，段怡安心的收回了視線，看了一旁的程穹一眼，說道，“將那田楚英的尸斂了，安葬了吧。”

程穹卻是沒有應，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帕子, 遞給了段怡。

“主公手臂在流，像是傷口裂開了。”

段怡同那田楚英玩命對戰, 那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田楚英去見了閻王，可段怡也好不到哪里去。上被拉了好道口子，臉上亦是帶著跡，也不知道是自己個的，還是旁人的。

段怡哦了一聲，扭頭看去，這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嘶嘶的疼了起來。

“還知道疼，老夫還當你是那廟里的大鐘了，被人越打越神。”

祈郎中中埋怨著，卻是快步到了段怡跟前，見胳膊上的傷口頗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倒同幾年前頭回見你一般，一是。”

段怡疼得齜牙咧的，“廟里的大鐘說話哪里有我聽？有先生你這樣的師父在，我啷個奏得出佛音，莫要往自己臉上金。”

說著，認真的點了點頭，“頂多是個鎮魂鈴。”

祈郎中哼了一聲, 手上一用力，段怡立馬跳起腳來！

“待你要死的時候, 我一定把你口中續命的老參摳出來！”

段怡痛得撕心裂肺，聲音都帶著。

祈郎中面無表的一撕，“你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老子要死的時候，哪里還有老參，都給你用來續命了。”

那傷口沒有清理，跡一干，衫便粘在上頭了，治起來可不是疼得要命。

段怡剛想嚷嚷，就覺中一甜，祈郎中將一顆餞扔了進來。

段怡瞇著眼睛嚼了嚼，有些含混不清的說道，“一把年紀了，啷個還藏甜的，跟小娃娃一樣。”

祈郎中見段怡傷口猙獰，心中頭一，替上好了藥，又認真的包好了。

罵歸罵，段怡在他心中，可不就是小娃娃。

……

春日的微風帶著暖意，段怡下了城樓，牽著馬走在襄城的街市上。

雖然城門口的戰場已經清掃干凈，段家軍同襄俘軍全都去了屯所，整個襄城好似恢復了平靜一般，可這街市已經是空鬧鬧的。

放眼看去，幾乎看不到一個尋常的百姓，大白天的，宛若一座鬼城。

段怡想著，停下了腳步，輕輕地敲響了一個尋常的小木門。

“田楚英死了，如今襄城恢復了正常，白天也可以出門了。今天甚好，可要出來耍？”

小木門后，靜悄悄地，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有一個聲氣的聲音問道，“真的麼？我可以出去買糖吃麼？”

段怡聽著這聲音，心愉悅了幾分，“當然可以，不過你得兜里有錢，方才能夠買糖吃。你看我，就在街上晃悠，沒有被人抓走。”

小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那孩子見一隊巡邏的士兵經過，段怡還好好的站在那里，頓時扭過頭去，朝著門嚷嚷了起來。

“阿爺阿，快來看啊！快來看啊！白天也能出門啦！”

段怡聽著，微微一笑，牽著馬揚長而去。

那小的聲音又大又亮，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把家中人都喚了出來。

有了第一個，便有第二個，陸陸續續的街坊四鄰，全都走了出來。

春日的暖帶著穿堂風，輕在他們的臉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們可以見到太了。我們可以見到太了。”

段怡聽著，舉起手來揮了揮，卻因為扯著了傷口，又疼得齜牙咧了起來。

有些訕訕地放下了手，清了清嗓子，哼起了先前段家軍們哼的蜀中小調。

從前在錦城的時候，便很喜歡一個人牽著馬出來行走，像是用自己的腳，丈量過每一寸土地，但凡是走過的地方，都刻在的腦子里，為了輿圖。

每一古城，都有它建筑布局之上的獨到之，整個襄城，于而言，就是一本最好看的教科書。

段怡穿過小巷，想要朝著大路上行去，可剛到巷子口，卻聽得撲通撲通好幾聲，像是那荷塘里的青蛙跳下水一般。

定睛一看，只見眼前齊刷刷的跪下了五個壯漢。

說是壯漢，那是半點沒有說錯。

這五人發濃，生得五大三的，拿上板斧便能扮李逵，得剩下衩子那就能去相撲。

“主公，我們兄弟五個，乃是從江南來的，來投主公！”

段怡一愣……

江南人纖細，這五個若是在江南道，那便是蛋里生出了鵝蛋，格外矚目啊！

“江南道可以投崔子更亦或者是蘇王爺，作甚千里迢迢來投我？”

段怡說著，忍不住激了起來！

什麼做得道者多助？什麼做萬民歸心！看看！比崔子更強了不是一點半點好嗎？瞅瞅這五對大眼珠子，多有眼力勁兒。

那五人中間的那一個，朝著段怡拱了拱手，果斷的說道，“坊間有傳聞，說將軍您就喜歡糙漢子，長得好看的統統殺掉。村子里的人，生得好看的，不敢來，都去投了崔將軍。”

“我們兄弟五個歡天喜地的來了，今日瞧見段將軍毫不猶豫的殺了那姓田的人！便知道傳言不虛，我們來對地方了！”

段怡瞧著五道炙熱的眼神，面無表。

傳言對我有極大的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