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夫人確實著急得不得了，確定兒子在京城安頓下來之后，關夫人想著許久未曾見過兒和外孫了，便去方府拜訪。

頭一回，吃了閉門羹。后頭幾回，來應門的人，每回都只說方老爺帶著爺和夫人、小爺一塊兒出遠門去了，歸期不定。但這個來應門的人，關夫人很確定，原來沒有在方府見過。

而且關夫人以為，嘟嘟那麼小，方老爺既然那麼疼他，又怎麼可能帶著他出遠門，經舟車勞頓之苦。再退一步，如果阿萱要跟著方老爺和婿他們出遠門，應該是會先來和說一聲的，畢竟方府和關府距離并不遠，就算自己有顧忌或者懶得跑，讓下頭的人跑一趟并不是太難的事。

關夫人報了，但是衙門給的回答很籠統空泛，宅中沒有異樣，確實應該是安然離開的才對。

關夫人不信，有時間安然離開，又怎麼會沒有時間給他們送個信呢？但除了干著急，關夫人再做不了什麼了。

“婆婆，你別擔心，妹妹妹夫他們，不會有事的。”

懷孕三個多月，潘云櫻的小腹已經能看得出隆起。

本來關夫人只是干著急，潘云櫻這麼一出聲，關夫人想起過去種種，突然就來了火氣了，“要不是你當初做的那件事，阿萱他們怎麼會不肯回來？他們要是常回來，有什麼事，阿萱都會和我這個當娘的說的。”

潘云櫻被說的一愣，而后低下了頭，人，確實不能做錯事。只要一朝做錯，就不能避免被旁人拿出來說，一次又一次，提醒你當初的錯。

“行了，云櫻也是為了寬你的心，都過去多久的事了，你怎麼沒完沒了地一直提起呢？”

“老爺，我說的不對嗎？那件事之前，阿萱就算嫁到方府，也是不時會回家來看看的，后來呢？又回來過幾次？”

“靜遠臨走之前怎麼和你說的，你都不記得了？”

提起關靜遠，關夫人稍稍收斂了有些，隨即轉頭對潘云櫻說，“既然有了孕，就別到跑了，回屋去休息吧。”

潘云櫻點點頭，明白的，關夫人讓回屋，不是擔心或者腹中骨，而是看見就覺得煩。

還沒走幾步，一個下人就慌里慌張地跑了進來，“老爺，夫人……”

“有話慢慢說，別著急。”大約是為多年的關系，關老爺一直都很淡定。

“小姐……小姐……”

“阿萱？阿萱有消息了？阿萱怎麼了？”這一瞬間，關夫人想了很多，什麼河里突然漂起的浮尸，地里土然挖出的腐尸，山間摔落的碎尸……

“回來了。”在關夫人自己把自己嚇的臉慘白的時候，那個下人終于把話說完全了。

“回來了？還不快點，請小姐進來啊！”關夫人說完，又覺得不對，“我去，我自己去接。”

“娘，您也太夸張了吧，兒回娘家，還要您親自接嗎？”

見兒懷里抱著一個襁褓，關夫人大大地松了口氣，關靜萱懷里的除了嘟嘟，不做他想。

“還不是你！出門之前也不知道說一聲，不知道娘會去找你的嗎？不知道娘找不到你，會擔心的嗎？”

一旁的關老爺了句話，“回來就好，爹也很擔心你們，以后出去之前，還是和你娘說一下，以免急的跳腳。你再晚回來幾天，咱們關家的屋頂都得被你娘跳破了。”

“爹，娘，抱歉，讓您二老擔心了。”說完這話，關靜萱才看到站在一旁悄然無聲的潘云櫻，關靜萱想了想，喚了聲，“嫂子。”

“嗯。回來了就好，你坐，我有些累，回屋去休息一下。”

“整天怪氣的，才懷胎多久啊，就天天喊累，當初我懷著你們兄妹倆，你懷著嘟嘟的時候，都沒這麼貴呢！”潘云櫻才走到一半，就聽到了關夫人的這番話，腳步一頓，才繼續往前走。

“娘，你在說什麼啊！幾天不見，您說話怎麼變得這麼刻薄了？”

“還不是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讓你娘我擔驚怕的。說說吧，這段時間，都去哪里了？”

關夫人對著關靜萱沒有好臉，對著關靜萱遞給他的嘟嘟，瞬間就眉開眼笑了起來，“嘟嘟啊，好久沒見外婆，想外婆了沒啊？”

嘟嘟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一會兒，給了關夫人一個無齒的笑容。大約笑的太厲害，口水都流了出來，關夫人也不嫌棄，拿著手帕就給他，便邊說，“哎呦喂，我們家嘟嘟有良心，看見外婆就笑的這麼開心啊？外婆沒有白疼你哦！”

“爹，娘……我和謹言，可能要去京城了。”

“去京城？好好兒的，去京城做什麼？”關靜萱還沒回答，關夫人已經自顧自地‘哦’了一聲，“我知道了，是親家公吧？他在四方城和這周圍的幾個城里頭做生意還不夠，這還想去京城？真是人心不足。依我看，方家的財產足夠你們富貴到老了，他一把年紀了，還折騰什麼呢？你和謹言也不勸勸他，讓他消停點兒嗎？”

“不是方老爺，是……謹言他生父的家里人尋來了……”

“他們，是京城里的人？”

“嗯。”

“就算他們是京城里的人，那你和謹言也沒必要跟著去吧？你們都是生在四方城，長在四方城的，去了京城，你們能做什麼呢？在這里，還有方老爺養著你們，要是去了京城，謹言的那些半路來認的親戚能養著你們一時，還能養著你們一輩子？要我說，你們還是好好孝順方老爺，他把謹言拉扯大不容易，謹言這長大了，認了生父那頭的人，就不認養父了，這是要被人在背后嚼舌的。”

關靜萱很明白，說來道去，關夫人不過是舍不得和嘟嘟。如果可以，也不想走。可不能不走。

“娘親，我不能不走。謹言他，已經往京城去了。”

“什麼？謹言已經走了？怎麼沒有帶著你和嘟嘟？不對，他怎麼能先走呢？”

“娘您原來不是常說嗎？嫁隨嫁狗隨狗，他去了京城，我和嘟嘟自然也得跟著去。至于為什麼非去不可，事關謹言的世，我現在不能說。待日后到了京城，兒會給您二老寫信的。”

“怎麼這樣神神的？難不，是方老爺或者謹言犯了什麼事，要躲到京城去？”

關靜萱很是佩服娘親的想象力，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謹言的世，很不一般？”關老爺在一旁聽了半天，出言問道。

“嗯。”關靜萱點頭。

“那，你們去了京城，就不打算回來了？”關老爺又問。

“嗯。”關靜萱又點頭。不論是賢王或者更高，和方謹言，只怕真的很難再回四方城了。

“不，不回來了？京城那麼遠，娘以后豈不是看不到你們了？”

“其實也不是很遠。如果可以的話，爹以后到京城做吧，這樣娘就能看到咱們了。”

“去京城做？”關夫人看了眼關老爺，“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

“如果……會容易的。”

“嗯？你說什麼？”

“啊……沒什麼。我今天回來，就是要來和您還有爹說，我和嘟嘟也很快要走的。這一別……爹，娘，我和嘟嘟、謹言都會好好兒的，你們也要好好兒的。”

“你們也馬上要走？什麼時候走？這麼著急走，東西都備齊了嗎？”

“東西是都備齊了，至于什麼時候走，我不能說。”

“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搞這麼，皇帝老爺出行不？”

關夫人的一句無心的氣話，關靜萱卻被嚇出了一冷汗。

“娘，話可不能說！”

“你這麼張做什麼？”關夫人還要再說什麼，關老爺已經拉住了的胳膊，“夫人，別再問了。阿萱去京城，好的，遠兒不是也在京城嗎？他們都在京城，也互相有照應。”

“對！”關靜萱立馬就接了關老爺的話，“我這次去，就是打算嚇大哥一跳的。你們要是有什麼東西托我帶給哥哥的，現在也可以給我。我正好一塊兒帶去。”

說起東西，關夫人倒是真的替關靜遠準備了一些，“你等等啊，我去取。”

關夫人離開之后，關靜萱轉向了關老爺，“爹，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千萬別說出來。”

“難道……真的？”關老爺一臉的驚訝。

“以后您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