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事告一段落后，柳之敬這才回招呼早便站在門口，卻因著方才屋“劍拔弩張”的氛圍而不敢進來的小春。

小春見狀了腦袋，這才端著那備好的一套茶走了進來，到了矮桌側面的一空地那兒跪坐好，又將托盤上的差距一件件拿出來擺好，開始細細地烹起茶來。

見應是得到了秦大學士的認可，沐景凌這才有心思稍稍抬頭打量一下這屋子，屋子里倒是干凈，灰塵一類是不如何見著，想是時常有人打掃。

但沐景凌方才一進來便只覺得得很，原是因著那些隨放著的書冊，這間屋子里的書著實是多，基本的擺件是沒什麼，除了一床一矮桌，旁的地方便幾乎全是書，有些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有些卻是雜無章，放得到都是，尤其是秦大學士的周圍，那書是開得遍地都是。

見此，沐景凌心中不有些擔憂，這秦大學士別是把俸祿都拿去買書了吧，這還有銀子吃飯麼。

不過這些沐景凌也只敢想一想，不會說出來，雖然他神經大條，但是也不是不懂人世故，更何況眼前這個人對于他來說也是十分的重要，他也要十分的謹慎才行，不能讓秦大學士對他留下一個不好的想法。

柳之敬在一旁看著也明白沐景凌心里所想，不過秦大學士是除了沐擎蒼以外，對自己最好的人，可以說是也算自己半個父親，而自己和沐景凌在一起的事，遲早都是會告訴秦大學士的，所以，為了能夠讓沐景凌融進來，柳之敬也開始講起了關于秦大學士的那些“輝事跡”。

“老師其實也是個普通人，同尋常人一樣，是從一個小小的學士，一路鉆研苦讀，有幸陛下賞識，這才有了國子監太傅，翰林院修書一職。”柳之敬接過邊兒上小春烹好的第一杯茶，先是奉到了秦大學士手前的矮桌上。

而沐景凌看了眼這時還癡迷在柳之敬帶來的孤本上的秦大學士，并未開口打斷，只聽柳之敬接著道：“那時候老師的俸祿也不多，卻全都拿來買了書，還曾一度要死家中。”

應是聽到了自己的壞話，那頭秦大學士便從書里頭稍稍抬起頭來，瞪柳之敬一眼，斥道：“小兒胡說些什麼。”

柳之敬自然是不會在意，便接過小春得第二杯茶給沐景凌，一面道：“學生才不是胡說，都是老師好友同學生說的。”

“那些家伙，貫會口舌之道。”秦大學士不滿地道了句，而后便拿起手邊的茶飲了一口，又被手里頭的書給吸引了去。

柳之敬見狀也不打擾他，只接著同沐景凌說道：“這座宅子也是。”

“原先老師任職國子監太傅并翰林院修書之時，陛下曾賜下一座黎坊的宅邸，并婢仆數十人，來伺候老師起居。”柳之敬說到這兒，接過小春遞給他的茶喝了一口，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竟笑了一聲。

而后道：“哪知老師第二日便將那些婢仆全全遣散，還將那宅邸給賣了出去，所得全都拿去買了書，又撲在了翰林院里頭。”

沐景凌聽此一驚，便問道：“賜之，如何買賣？”

“卻也是巧了。”柳之敬說著便示意小春也給自己烹一杯，而后道：“那買主也是個剛來皇城的外來人，不曉得黎坊住的都是些什麼人，見有好宅子賣，便就給買下了。”

聽此，沐景凌更是驚訝，便小心地看了秦大學士一眼，連聲兒都小了許多，問道：“那陛下可有怪罪？”

“還是陛下圣明，知道這麼個學究是個什麼脾，又有正直的同僚為其求，這才使得陛下沒有怪罪。”柳之敬笑，又道：“只是可惜了那宅子，陛下給收了回去。”

“又想這國子監太傅不能沒有住啊，這才賜了這衛坊的院子，賣也賣不了幾個錢。”

柳之敬說得有趣，沐景凌也不笑了一下，卻很快又收住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大學士那頭，并未見其有何不悅，這才松了口氣。

而那頭烹茶的小春也時常有看一兩眼這沐景凌，而后又看看自家老爺，見其不如何在意后，便也沒有再注意著沐景凌了。

沐景凌聽柳之敬給自己說這些，心知他這是有意將自己同他的是說給秦大學士聽，這才會當著秦大學士面同他說著秦大學士的事跡。

而秦大學士雖說一直注意著手里頭的孤本，可那耳朵卻是時不時地上一，想來也是有注意這邊二人的對話，卻并不加以制止，想來也是愿意他聽這些事的。

發現這一事的沐景凌可謂是欣喜若狂，一想自己許能得柳之敬老師認可，這整個人都開朗了不，面上忍不住的笑意刺眼得連秦大學士都看了過來。

終于，秦大學士被沐景凌這欣喜的模樣看得輕咳了一聲，道：“這次你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麼事？”

沐景凌一時間忘了是秦大學士先遞的帖子，此事問這話未免怪異，只顧著自己一時高興，便口而出，道：“是想同老師問一問那西岐之事。”

秦大學士聞言瞪他一眼，低聲斥道：“誰是你老師！”

見此，柳之敬便知道沐景凌這個笨的又將自家老師給氣著了，無奈地笑了笑，穩聲道：“這西岐事小，主要還是因著學生實在惦念老師，這才來此叨饒。”

秦大學士聞言又是冷哼一聲，別過臉不去看這二人，而沐景凌也知道自己又犯了錯，便整個人焉了下去，活像只委屈了的大犬，看得柳之敬又是笑。

可現如今卻不好先去安沐景凌，他便只能親手為秦大學士斟了一杯茶，道：“學生惦念老師，特來探，便將這等關乎東陵皇城人命的小事擱置一旁，只想老師能開心些。”

“學生愚笨，實在想不通其中關節，若能得老師一番指點，定會益匪淺。”柳之敬一本正經地捧著秦大學士越來越高，便連一旁的沐景凌都不看他一樣，卻是不想柳之敬竟也有這般奉承的一面。

那頭秦大學士想來也是柳之敬這些話說得愧，便松了松口，皺眉道：“西岐的那些東西就是些邪，你還是沾染些好。”

“這是自然，學生師從東陵國最為正派的太傅，怎會去打什麼邪的心思。”雖不知這等邪是個什麼，但柳之敬還是如此保證道。

卻又在心里頭有了一番思量，秦大學士雖說喜史記詩經一類，卻也并不如何去抨擊旁的書冊，如今卻是用了邪一次，這該是什麼樣的東西，才能他如此稱呼呢。

想著，柳之敬便和沐景凌對視了一眼，二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凝重。

“你要問的這東西，便是在西岐也并不常見，那是只有皇室才能使用的，記載的也，據說此名為問天，意為詢問天機之意。”秦大學士蹙眉說道。

“此極為狠，是靠獻祭獻來完施者的心愿，且若是獻祭之人同施者關系越是親近，這咒就是越是靈驗，因此行此者獻祭的大多都是自己的骨至親。”

聽秦大學士這麼說，饒是曾殺敵眾多的沐景凌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不說道：“這咒未免也太狠毒了些，縱使有天大的事，也不該犧牲自己的骨至親啊。”

秦大學士卻冷哼了一聲，很是不屑道：“這人心斷是最為莫測。”

“獻祭者若是隨便找來一個毫無關聯的人，此只會反噬施者自己，重者甚至有可能當場暴斃再無法進回。”饒是秦大學士對這些東西再如何不屑，卻還是將自己翻閱到的東西都同二人說了出來。

“而且即使施咒功了，施咒之人也不會好過，他將一生被獻祭者的魂魄纏繞，此生都不得安寧！”秦大學士說完頓了一頓，而后還是補充道：“不過就是一些野史上記載下來的怪力神說罷了，若是真有這，那些心思歹毒之人何須如此勞心費神，只需求一道一統天下的愿豈不快哉。”

沐景凌秦大學士這番豪言壯語驚得趕忙看了一眼四下，而后想起這是秦老的府邸，也不會有什麼人盯著，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秦大學士見沐景凌這模樣，覺察到他的庇護之意，不知為何這心下一下就松快了不，由是便接著說道：“我看八也就是記在書中,用來嚇唬你們這些頑。”

秦大學士向來不相信這些道家玄學，思想上最是古板，因此雖然看過與相關的書籍，也并不是很相信上頭的容。

“所謂問天，實則不過是拿自己邊重要之人的命去問天，你們何時見過神仙菩薩顯靈的？廟里那些泥塑金的玩意兒都不會說話，靠這個唬人的能問的出來什麼。”秦大學士眉眼間滿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