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未明，萬被濃重的霧氣包裹著，此時，東陵玨已坐上前往皇宮的馬車，肩上披著不算厚實地披風，子斜斜地倚在車的榻之上，一手輕輕支著自己的額頭，并一下一下地按著，昨兒又是一夜未眠。

離兒近來夜中夢魘之癥越發地嚴重起來，夜夜不得安寢，每每都是折磨到五六更天了，這才堪堪能睡上一小會兒。

那朱羽的餌已然撒了出去，不過派去尋軒轅無命的影衛也遲遲沒有回應，思及此，東陵玨的眉頭不皺得更深了。

馬車在宮城門停下，齊天宇下來時，天已經大亮了，他將清早寒用的披風了下來予一旁的隨從，著金紋麒麟服，往乾坤殿不不慢地走去。

東陵玨進到乾坤殿中時，文武百便都各自聚在一談話，見他走來便都紛紛行過一禮，往各自的位置上站去。

東陵玨走到了百之首，隨后，那上頭的黃金寶座旁便走來了一列的宮人隨侍，接著，晉安帝便背著手，帶著那威嚴之氣快步走到了寶座前，眾百之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殿中響徹百的齊聲，眾人齊齊跪拜而下，晉安帝皺著眉頭在寶座上坐下，而后沉聲道一句，“眾卿平。”

百又稀稀疏疏地起了，手持象笏靜靜地站著，上位那寶座旁的一位見狀便上前一步，高聲嚷道：“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此話后，便有禮部尚書執笏上前道：“今春科考之事因先前上元佳慶之事稍稍推遲，臣還請問過科考再開之事。”

晉安帝說完并不開口，只略有些煩躁地抬手揮了揮，便又是先前那上前高喊道：“圣上口諭，此事全權予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行一禮應下后，便又退回到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而后，便有工部尚書上前來回稟東郊修建別宮之事。

而后，又有百上前回稟各事宜，百這一個個上前來，從頭到尾，晉安帝都不曾松過眉間的山川，便是答復也皆是揮一揮手，旁上站著的上前宣告。

待百回稟過諸事宜后，晉安帝仍舊沒聽著那近來京中流傳甚廣的詭異之事，便仍舊是蹙著眉頭，沉聲道：“近來城中有一怪事，聽說已是困擾了眾百姓許久，不知諸位卿家可有所聽聞呢？”

晉安帝正值盛年，其周氣派及神態威嚴，面上肅穆，不怒自威，聲音更是中氣十足，其中帶著的怒氣下邊站著的文武百紛紛驚恐地跪拜在地，唯有東陵玨，仍舊立著，不過是微微垂頭罷了。

便因著這一茬，晉安帝便一眼瞧見了正立在前頭的東陵玨，面便稍稍舒緩了些，寬聲問道：“玨兒可是聽到些什麼？”

聽晉安帝提到自己，東陵玨便上前一步，行過一禮后回道：“兒臣近日，確實聽說城中發生了件怪事。”

“哦？說來聽聽。”晉安帝面稍稍緩和了些，也不知可是因著見到了自己最為滿意的皇子，這面上終于是帶上了一笑，聲倒是仍舊那般沉沉地說道。

“聽聞近來總有百姓不明緣由地清晨醒來便皇城外，詢問其緣由卻連其人自己也不甚清楚。”東陵玨仍舊微微垂首，接著道：“后又有夜間巡城的兵士在巡城時見著游在街上的百姓，見其目渙散，且不聞人聲。”

“哦，還有此等怪事。”晉安帝說著，好似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大笑了兩聲，道：“這打理著東陵大小事務的眾卿都不曾聽聞，你這個在府上悠閑度日的太子倒是知道得清楚。”

東陵玨聞聲不語，而其后本就跪趴著的百聞言將頭埋得更低，高聲喊道：“臣失職，陛下恕罪！”

“恕罪恕罪！”晉安帝怒，重重地拍了一下側的龍椅，而后呵斥道：“日里就知道這兩個字，朕要恕了你們的罪，我東陵百姓如何！”

“中郎將何在！”晉安帝一聲高喝，便從武之列中移出來一人，仍舊是單膝跪地的姿勢，抱拳回話道：“臣在。”

“金吾衛每日夜間都關押百姓數十人，臨到清晨才放去，這事中郎將不會不知罷。”晉安帝沉聲問道。

中郎將聞言回道：“回陛下的話，此實屬無奈之舉。”

“近幾日，每過三更天，便能在城中各見著無故上街夜游的百姓，有巡城兵士上前詢問，不想其人不聞聲，睜眼不見人，目中無神地游在街上。”

中郎將說著，想起那時有巡城金吾衛來稟告此事時，自己也有些疑，不過是當尋常人夜游癥罷了，便人將其喚醒送回家去，并不如何在意，誰知后頭這事兒確是越發地嚴重起來。

思及此，中郎將便接著道：“起先這城中夜游人并無此多，不過是一二人而已，臣也當時尋常百姓的夜游之癥，想此事尋常，便也不必叨饒陛下，不想近日這夜游人卻是越發地多了起來。”

“既如此，為何不上奏。”晉安帝又是沉聲呵斥道，那名中郎將聞言卻道：“臣自有十多人夜游時起便上過奏折，卻不知為何未能到陛下手中。”

晉安帝聞言一愣，不著痕跡地瞧了一眼站在百之首的東陵玨，微微皺了皺眉頭，暫未追究此事，接著道：“那又是為何將無辜百姓關押牢房！”

“回陛下的話，因夜游人數眾多，臣恐百姓傷人亦或自傷，便令巡夜金吾衛暫且將人關押，待其人清醒后，再放其自行歸家。”

晉安帝聽后沉思片刻，便又一揮手，那再次上前喊道：“眾卿平——！”

百聞言便又稀稀疏疏地起了，有兩個文還因著久跪腳麻，起之時險些摔倒，好在其旁上的文心善拉了他一把，這才他沒得殿前失儀。

眾起后，晉安帝便又皺著他那眉頭，沉聲道：“既如此，此事便全權由太子，令中郎將同大理寺協同調查。”

晉安帝說完便站起來，一面道了句“玨兒隨朕過來”，一面便要往下走去，便連那都要上前唱“退朝”之事，忽一人聲高喊道：“陛下——！”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止步，連晉安帝都停下腳步往那出聲看去，見晉安帝都停下了腳步，行禮才行到一半的百便又紛紛直起來，手執象笏，老老實實地站好。

東陵玨聽到那聲，便微微側首往后瞧了一眼，是一個材圓潤的紅袍文，想當初立太子位時，曾推舉過湘南王的戶部左侍郎。

晉安帝看向這戶部左侍郎，便回過皺眉問道：“還有何事？”

那戶部左侍郎聞言便又一躬，回道：“這城中傳言還有一例，中郎將大人同太子殿下卻是都為提及。”

晉安帝聞言便笑了聲，道：“這太子和中郎將都不知道的事卻還你知道了？”

聽出這話中的嘲諷之意，那戶部左侍郎心知晉安帝偏袒東陵玨，也并不在意，頂著皇帝的威嚴，直言道：“自古民間便有傳聞道人生而帶氣，這氣多便穩重，這氣了便輕易起夜。”

晉安帝對那流言有所耳聞，聽到這兒便有些略略怒，眼神微微凝了起來，沉聲道：“戶部左侍郎倒是見多識廣呢。”

自知晉安帝怒，那戶部左侍郎便跪了下去，可那口中仍沒有停下，反倒接著說道：“民間也曾有婦人一孕多胎，但極能得母子周全，是以便又人說是太子妃殿下……”

那戶部左侍郎話還未完，晉安帝便沉聲呵斥道：“戶部何時竟管起這等怪力神之事了！”

“玨兒過來！”話后，晉安帝便也不再管百如何，徑直離了大殿，高喊一聲“退——朝——”，百行禮道“恭送陛下”，便也紛紛退去。

書房，晉安帝站在書案里頭，拿著手里那本奏折狠狠地甩在了案桌之上，怒聲呵道：“這便是你不將此事上奏的原因？!”

東陵玨聽后，仍舊是那副淡淡的神，微微行過一禮，道：“兒臣不過是覺著此并非大事，無需勞煩父皇罷了。”

“并非大事……”晉安帝在案桌前左右踱了兩步，便又重重地拍了拍那案桌，怒道：“這都有百姓十幾人了，是不是等到皇城百姓都上街了，這才大事啊！”

東陵玨微微行禮，不輕不重地道了句，“父皇說的是。”

“你！”見東陵玨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晉安帝給氣得話也說不出，頓了許久這才說道：“城中既然傳出這等流言，此事定是沖著離兒來的，你且仔細查著，隨時回稟朕。”

“是，兒臣領命。”東陵玨行過一禮，便見晉安帝揮了揮手他退下，由是他便道了聲“兒臣告退”，往門外走去，臨走時，還聽著后頭傳來晉安帝的自語。

“離兒搶了皇城中人的福氣……朕膝下這樣多的子嗣，那朕這東陵豈不是早就亡了……上奏時也不先講話過一過腦子……”

東陵玨聞言輕笑了笑，便徑自出了書房，往太子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