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尋搖頭，遂又解釋道：“我年輕時遊學天下，四浪，何曾有一日安分過？再者，江湖中人，本就不甚關心皇室的人，倒實在不知道姜太后何日離世。”

“這倒也是！”五毒並不深究，低喃道：“我姐姐，是中邪而死！”

“中邪？”沈千尋微驚，“怎麼箇中邪法？”

“我當時不在京城，也是無意中得到的消息，說是去上香，遇到一得道高僧，說被妖靈所攝，近日會有之災，若想破解，須得將臥房門窗盯死，屋焚驅妖香，念大悲咒，三日三夜若無事，此生平安。”

沈千尋張口結舌：“那後來呢？後來妖靈未除？”

五毒沉默點頭：“三日三夜的黎明時分打開房門，宮人就見我姐姐披頭散髮而出，直奔宮中的永河而去，一頭栽水中，自此沒了蹤影，宮人全力打撈，依然一無所獲，三日後，的方浮起，只是時值炎夏，已高度腐爛，面目難辨，唯有上衫和脖上所掛佩飾證明就是姐姐！”

沈千尋默然看向五毒，臉上有悲傷沉痛，卻也有諷刺嘲諷，顯然，久在江湖闖的，並不像普通老百姓那樣，認同什麼中邪之說，當然，沈千尋也不認同。

“對於這件事，你怎麼看？”五毒看著他。

沈千尋坦言：“我嗅到了謀的味道！這纔是夫人尋找骨的真正原因吧？”

五毒點頭：“你果然察燭微，不錯，我懷疑那陵墓中葬著的，就不是我姐姐的！”

“時隔經年，就算不是，夫人打算如何分辨？”沈千尋問。

五毒避而不答，突然問：“沈府中人形如何？”

沈千尋心念電轉，飛快答：“毒已在他們上蔓延，閤府上下，一片恐慌害怕！”

“你打算怎麼辦？”五毒問：“真的要毒死他們嗎？只是因爲沈千尋解了你的毒，便要全府的人來陪葬，有些過於殘忍！”

沈千尋愕然，若不是還顧著六毒的面子，簡直要一口唾沫噴在五毒臉上，話說，好像是你先要這麼做的，怎麼這會兒倒裝聖人菩薩了？

但要裝菩薩，自己投其所好，自然也要相隨。

沈千尋輕咳一聲，道：“夫人誤會了，在下豈是那種殘忍之人？不過跟開個玩笑罷了，若七日毒未解，在下自會親賜解藥解毒。”

“那先生在解毒之前，能否送我一個人？”五毒又問。

“人？”沈千尋迷不解，忙說：“夫人儘管講！”

“想請先生幫我去與那沈千尋談個條件。”五毒說，“若肯幫我驗，你便解沈府的毒！”

“你當初想下毒，是因爲想讓沈千尋幫你驗？”沈千尋真正被驚著了。

“是啊！”五毒點頭，“不然，我是吃飽了撐的嗎？跟一個黃丫頭較什麼勁？”

沈千尋無語，簡直想三頭撞死算了，這位老大娘，有事您說話不？何苦非得搞那麼多烏龍？

徑自將疑問問出口：“恕在下直言，夫人若想請那沈千尋驗，按常理來說，當上門相求不是嗎？怎麼突然想到使毒迫？現下夫人也瞧見了，顯然並不將沈府中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這個……”五毒苦笑：“現在不是跟當今皇帝穿一條子嘛！我要挖皇陵，並且要調查姐姐死亡之謎，這所有事，都有皇室不了關係，我怕不肯！”

沈千尋忍不住要翻白眼，這位老大娘，您哪隻眼睛瞧到我跟龍熙帝穿一條子啊？這也太侮辱人了吧？不過話說回來，連五毒都這麼認爲，可見自己這段時間的功夫也沒白廢，最其碼，在世人眼中，確實已爲龍熙帝的順民。

這樣一想，心大好，微笑開口：“這事兒好辦，改天我去沈府扔個紙條就是！”

“可會不會答應呢？”五毒又開始發愁，“好像真是個薄寡義的人呢！”

“先前不管，估計是不知從何管起，現下有了目標，會答應也說不定啊！不管有沒有這個可能，我們總得嘗試一下才知道，不是嗎？”沈千尋心裡說，挖皇陵之類的事，姐們最喜歡做了，老大娘您儘管把心放到肚子裡！

五毒面現歡喜：“如此說來，多謝先生了！”

“夫人客氣了！”沈千尋回，“能爲夫人盡一些綿薄之力，是在下的榮幸！”

五毒見謙遜有禮，對的好便又增加了一些，兩人隨意聊著，沈千尋好奇心起，話題總圍繞著姜太后，五毒亦困於姐姐死的蹊蹺，倒也很樂意跟探討，兩人談興正濃之際，忽聽周圍一陣聒躁，似是有男人們魯的狂笑之聲，轉瞬間，又有人悽慘的哭求饒聲響起。

沈千尋霍地站了起來，到外頭看個究竟，五毒忙扯住的襟：“先生，不可！”

“他們在……欺侮人！”沈千尋聽不得那哀哀哭泣。

“你可知道，他們是誰？”五毒反問。

沈千尋呆呆搖頭。

“是龍的人！”五毒謹慎道：“當今皇帝的暗衛機構，專司監視偵察巡查之職，其權力凌駕於三司六部之上，直接對皇帝負責，這樣的人，咱們還是不要招惹爲好！”

沈千尋自然知道龍是做什麼的，可是，怎麼也沒有料到，龍的人，竟然還會做這種事！

不解道：“他們既然是皇帝的暗衛機構，就應該去辦些國家大事，跟城郊的普通百姓較什麼勁？而且聽這靜，他們是在辦案子嗎？他們是在強民啊！”

五毒輕哧：“你瞧你，一把年紀，倒是老夫聊發年狂！那麼你且告訴我，什麼辦案子？辦案子可不就是燒殺搶掠人妻嗎？這種事兒我見得多了！那領頭的軍，是龍司指揮使浩的嫡親侄兒，本就是一鄉間一混混兒，這會兒撈到了做，還不得好好的搜刮一番，藉著辦案的由頭，這京郊的富戶鄉紳，只怕已讓他搜刮得一乾二淨了！”

沈千尋目瞪口呆，急急道：“這雖是京郊，可也是皇城兒，他們這樣胡作非爲，就不怕被人發現嗎？”

五毒反問：“怕被誰發現？當今皇帝？”

沈千尋無語，確實是這麼想的，但這麼想，卻不是出於對龍熙帝的信任，而只是一種習慣，在一個尚算公平公正的現代社會生活久了，就理所當然的認爲哪兒都應該這樣，而事實是，在龍熙帝統治的龍熙朝，這樣的事司空見慣，只是，以前的，只著眼於和相府及越王府的恩仇，並不關心這些事罷了。

可不關心，並不代表這些事不存在。

五毒低嘆：“看來，你對京城的人事瞭解，還不如我清楚呢！”

沈千尋輕咳一聲掩飾：“一直在外面浪，如今再回京城，確實兩眼一抹黑啊！這龍司就一直這麼胡作非爲嗎？”

“你以爲呢？”五毒輕哧。

“可是，總覺得我剛來時，好像很清靜的樣子，很聽到這種事發生。”沈千尋滿腹困，在穿越到相府的那段時間裡，確實沒有聽說過龍司的暴行。

“那是因爲龍潛門的緣故！”五毒一語道破天機，“龍之前也是這般橫徵暴斂，百姓怨聲載道，後來突然出來一個龍潛門，專殺龍的暴徒，龍司英盡損，只可惜好景不長啊！如今皇帝端了龍潛門的老窩，殺了雲王，活捉了龍潛國的宇文軒，便再沒人剋制龍，那浩便又糾結起一幫鳴狗盜之輩，怕是隻懂燒殺搶掠吧？”

沈千尋默然，耳聽著那子的哭聲越來越尖厲，兩手不住發抖，幾乎忍不住要衝出去，五毒看出的心事，死死的扯住他的手：“要想留下你這把老骨頭，還是安生些吧！你可不是他們的對手！再者，咱們也犯不著惹上一臊！他們可是一羣瘋狗，逮誰咬誰的！”

沈千尋在的勸下重又坐了下來，但那哭喊慘號們輾轉在耳側，令人如坐鍼氈，五毒倒一臉的無所謂：“自從京，隔三差五的便能聽到，我都習慣了！先生一把年紀，猶有熱心腸，倒真是令人敬佩！”

沈千尋苦笑不已，起酒壺，自斟自酌了一杯，待到夜漸沉，那邊漸漸沒了聲息，兩人悄步走出，薄涼如霜的月下，橫遍地，滿眼污，那戶人家竟然死絕了。

“別看了，快回吧！”五毒在旁催促，“千萬小心些，別讓他們遇上了！”

沈千尋默然離開，這一路，竟然又遇到幾戶慘景，頭腦嗡嗡響，咬牙前行，及至了京城，已是深夜，原想著能清靜一些，不想沒行幾步，面前火沖天，慘號連聲，竟似又有人慘遭荼毒。

沈千尋看得膽戰心驚，小心的掩藏行蹤，正沿著牆慢慢溜，後陡然過一雙手來，徑直捂住的。

沈千尋大驚，拼力掙扎，對方在耳邊低低：“小殭！”

“龍天若？”沈千尋鬆了口氣，：“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