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木然回：“是！主子爺今日神飽滿，容煥發，俊無儔！”

龍天若的角微，風一般捲了出去。

阿呆跟在後面碎碎念：“爺爲什麼生氣？”

“那個死丫頭，居然把爺的好心當驢肝肺，還罵爺！”

“就這點事？”

“在那死丫頭心裡，爺居然連老五那個憨貨都比不上！”

“可王妃說了，對五殿下只有朋友之，無關風月。”

“可死丫頭還記著爺的仇！”

“那個仇確實不太好忘！”

“可爺對那麼好！”

“你待好嗎？不是你吧？是雲王吧？”

“……”

龍天若腳步微滯，垂頭喪氣的坐在院中的青石上。

“可老四已經死了，死了！他再來不會回來了，他回不來了！得接這個事實，不是嗎？”

阿呆同的看著他。

“是啊，那個淡泊安靜的雲王，再也不會回來了！這一切，就像夢一樣不真實，爺，你確定真的沒法再回來了嗎？”

“爺確定！”龍天若苦笑，“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任誰都不能讓時倒流！”

“可是，王妃好像喜歡的只是雲王呢，這可怎麼好？”阿呆輕嘆，“不過，話說回來，誰讓爺自作自呢！爺當時待王妃好一點，王妃上的人便一定是爺了！”

“爺又不是神仙，爺怎能算得到後來的事？”龍天若垂下眼斂，沉默半晌，又賭氣似的發誓，“爺不管，這丫頭，爺要定了！”

“願爺心想事！”阿呆吸吸鼻子，爲他掬一把辛酸淚。

“你不信爺能功？”龍天若惡狠狠的看著他。

“很難！”阿呆一臉沉痛，“難於上青天！爺節哀，天涯何無芳草！”

“你妹！”龍天若口，“滾！”

“爺指個方向，往哪兒滾，滾多圈？”阿呆一臉的麻木不仁。

龍天若一臉怨婦狀，自已在那兒糾結了一會兒，突然又揚眉歡笑。

“小殭讓爺不爽，爺自個兒去找個爽的地方，阿呆，走，陪爺去茗湘苑！”

“去那兒做什麼？”阿呆一愣。

龍天若齜牙，笑：“當然是問爺的正牌王妃嘍！死丫頭總催著爺跟親近，爺嫌好，總賴著不去，現下了一隻爪，看還敢吃爺的豆腐！”

“爺有豆腐嗎？”阿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裡兀自“在哪兒在哪兒？”

龍天若手將他的腦袋挾在腋下，吃吃笑著跟他咬耳朵：“這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事兒，爺最做啦！”

茗湘苑。

沈千夢躺在牀塌之上，輾轉哭號，痛得滿牀翻滾，一轉眼看到大殿門口站著的那個人，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連聲都小了許多。

這個男人，真正狠啊，居然就活生生的踩碎了的手骨，可要命的是，在這種時候，竟然分不清那天的事，是他故意爲之，還是純屬意外。

說是故意吧，事兒不能趕得那麼巧，可要說是意外，那一踩怎麼那麼用力啊？

沈千夢把頭埋進枕頭裡，不想再看到龍天若那張臉，可對方卻一臉熱切的把的頭扯出來。

“千夢，千夢，你怎麼樣？”他焦灼又心疼的喚，“怎的這麼不小心？可憐這漂亮的手就這麼毀了，爺都沒好好的牽過一回呢！這可怎麼好啊！以後是不是得裝只鐵手啊？那不鐵手怪了？”

他坐在那裡碎碎念，一徑的胡說八道，四姨娘聽得直皺眉，但龍天若一直就是這個樣子，說話永遠不著調，沈千夢這邊乾脆裝死，雙眼一閉，不作任何迴應。

可不知道，龍天若最喜歡看裝死了。

他把邊的丫頭什麼的全都轟了出去，大張旗鼓說要親自守著，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倒也十分殷勤，把沈千夢看得一怔一怔的，不明白他是哪筋搭錯了。

在龍天若圍著沈千夢大獻殷勤的功夫，沈千尋在阿笨的妙手之下，又變六毒公公，外出釣老妹子了。

半個時辰後，一襲長袍飄飄，氣度瀟灑的出現在五毒婆婆出沒的破廟。

這一回，沒有龍天若的指導，自導自演，總算也是學過心理學的，製造的邂逅十分自然，爲了增加可信度，在破廟附近的一小院足足貓了一整個下午，憋著沒去找五毒婆婆搭訕，但卻一直在五毒婆婆面前秀自己的風姿，天快黑時，五毒婆婆自個兒了過來。

沈千尋作意外狀：“夫人？夫人你怎麼在這裡？”

五毒婆婆輕哼：“你怎麼在這裡？”

“來看看這院子！”沈千尋對著那間破敗小屋作唏噓狀，“這是以前和我家老婆子住的地方，死後，便再沒來過這兒，今兒是的忌日，就過來看看！”

“你倒是個長的人！”五毒婆婆看他的眼神立馬變得不一般。

沈千尋心中暗笑，心理學說的果然不錯，不管是年輕人，還是年老的人，都喜歡長的男人，而扮可憐亦會拉近彼此的距離。

裝模作樣的輕嘆：“倒也無所謂長不長，攜手走了那麼多年，一個突然去了，另一個便覺得無限孤單冷寂，不知要怎麼樣纔好！”

說到最後，陡然哽咽，實是自己的心事亦被這胡口胡扯的話，再看五毒婆婆，亦心有慼慼然，五毒婆婆自喪夫之後，一直孤苦無依形單影隻，多年後雖重掌五毒教大權，但那份淒涼卻曾經深切過的。

寥寥幾句話，兩人間的距離陡然拉近，沈千尋邀五毒婆婆小院坐坐，五毒便沒有拒絕。

殘晚照，老槐樹下，沈千尋備一壺清灑，與五毒閒聊。

深秋的斜，澄紅卻冰冷，許是漸襲的寒氣侵人，又或許，是天漸轉幽沉，五毒的緒微有些激，輕易便將自己來京城的目的合盤托出。

“我來找我姐姐的墓！”說，“我想將的骨遷走！”

“需要在下幫忙嗎？”沈千尋很熱心的問，“我雖不是京城人，但在這京中倒也識得幾個人，而遷墳之事，一個人也是忙不開的！”

五毒看著他，搖頭：“這個忙，怕你不敢幫！”

“這可奇了！”沈千尋驚道：“遷墳而已，我已是土埋半截的人了，還能怕那魂靈不？”

“那倒不是！”五毒道：“實是因爲我這姐姐，不是尋常人！”

“不是尋常人？那是什麼意思？”沈千尋越發好奇。

“是前朝太后！”五毒答。

沈千尋倏然一驚！

前朝太后？

這老婆子的姐姐，居然是前朝太后？

前朝太后姜婉，是龍安帝的祖母，說是祖母，其實也沒多大年紀，不過四十多歲，並不是龍安帝的嫡親祖母，只是因爲姜家勢大，一直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巍然不，龍安帝即位，也就順理章了太后。

龍安帝年即位，不更事，又生膽小懦弱，這樣的人自然是坐不穩龍椅的，野心之徒虎視眈眈，而龍安氏這一族偏偏人丁單薄，時龍熙帝任護國大將軍，軍權在握，權傾一時，曾親自帶兵打退宮的叛軍，救龍安帝與姜婉於水火之中，龍安帝其忠心耿耿，又自認無治國之才，遂將皇位禪讓於龍熙帝，龍熙帝恩戴德，對這兩人亦十分厚道，另建豪華宮殿居住，終生錦玉相待，傳爲一段佳話。

當然，這佳話裡有多貓膩，也就只有當事者知道了，但據傳聞來看，龍熙帝能登基，姜婉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因爲有姜氏一族的強大後盾，龍安帝不過是個傀儡皇帝罷了。

沈千尋憶及舊事，唏噓不已：“真是太意外了！真沒想到，姜太后竟然是夫人的姐姐！怪道總覺得夫人富貴人！”

“先生說笑了！”五毒擺手，“一個浪江湖的人，談什麼富貴人？”

“可在下就奇怪了，既然前太后是你的姐姐，那你定然也是姜氏一族，嫁皇室，你怎麼反而踏浪跡江湖？”

“我不喜歡循規倒矩的生活，十六七歲時便逃婚離家了！”五毒輕嘆，“父母因我逃婚，大失面，遂將我的名字從族譜中去除，再不認我是他們的兒！那時我混得很不如意，連溫飽都問題，是姐姐一直暗中救濟我，後來我嫁人，姐姐還的爲我置辦了嫁妝，我和的，十分親厚！”

“原來是這樣！”沈千尋巧舌如簧，“不過，姜太后原就是良善真純之人，其實不待你親厚，在百姓之中的口碑也很好。”

其實好不好的，又怎麼知道？姜太后在世時，還在孃胎時沒出生呢，不過信口說罷了。

但讚的話總歸令人愉悅，五毒使勁點頭：“姐姐是世間最善良純真的子，只可惜，命不好！”

“這話從何說起？”沈千尋在腦中搜尋著與姜太后有關的信息，只可惜，事先沒做過功課，存儲量得可憐，連姜太后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五毒看了他一眼，問：“你不知道我姐姐是如何離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