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完畢，沈千尋起，對趙子華深鞠一躬：“趙大人與雲王並無，爲他卻甘冒奇驗，逆旨而行，只爲令死者安息，真真令人容！”

趙子華面微變，他咬牙道：“沈千尋，你說什麼？不是你……”

“什麼？”沈千尋作愕然狀，“我怎麼了？哦，請趙大人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斷不會將此事說出去的！”

“你耍我？”趙子華暴跳如雷。

沈千尋仍是一頭霧水的模樣，迷道：“我哪裡耍大人了？這事兒，是你主要做的，不是嗎？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啊！”

一句話，把趙子華堵得差點吐，是啊，沒錯啊，沈千尋確實一句話都沒說，這事確實是他主做的，他自作主張隨意剜了另一死的心，來替換龍天語的心，他到底是有多賤啊！

“看來趙大人後悔了，不然，再換回去？”沈千尋看著他，一臉的彷徨無助。

趙子華瞬間想跳崖。

倒說得輕巧，再換回去，這不需要時間嗎？那幾位被支走的仁兄，很快就會返回好不好？

趙子華抓耳撓腮，事到如今，卻只得打落牙齒和吞，正齜牙咧之際，沈千尋輕淡開口：“趙大人，聽說皇上要建個萬人坑，把這裡的死全都扔進去一堆埋了，可是這樣？”

趙子華恨恨的看著。

沈千尋莞爾一笑，婉聲道：“趙大人快忙公事吧！若大人允可的話，我想在這裡便把治療大人之疾的藥方開出來，您覺得怎麼樣？”

趙子華的心本已落到了谷底，聽到這句話，又開始緩緩的往上升，他看著面前這個笑得溫迷人的子，有種深沉的無力，這個人，不是人，是妖吧？剛剛還冷得像塊冰，這會兒，又笑得和若春風……

而沈千尋下面的話，則很快把他從地獄帶回了春天。

“世人都知我驗是一把好手，其實他們不知道，我的醫更勝一籌！”沈千尋彎起脣角，“趙大人放心，用了我開的藥方，雖不說能藥到病除，可是，令大人痛楚難耐的這些膿包一定可以消除掉，當然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要想除，還需些時日，但我保證，遇到我之後，大人不必再痛苦了！”

這番話，像細的羽，挑撥得趙子華渾舒泰，他完全忘記了剛纔的不快，笑著說：“那我就不打擾你開藥方了，我去監督他們挖萬人坑，你可以在這裡等候……”

你可以在這裡等候的意思就是，你可以親眼看著龍天語土爲安。

沈千尋輕舒一口氣，在龍天語的旁席地而坐，拿出紙筆，埋頭寫藥方。

一人一，共坐於燒焦的合歡樹下，這幕場景看起來十分刺眼，但坐著的那個子，面上無悲亦無喜，如老僧定般沉靜淡定，彷彿這世間悲慘苦痛，與半點也不相干。

“還真是……無！”

不遠，一棵高大的木棉樹下，一襲綠的沈千夢再不似平日那溫婉素雅的大家閨秀模樣，嫉妒，不甘，仇恨，怨毒，狠……各種各樣的表全寫在的臉上，這麼多緒匯在臉上，讓那張本就只是中人之姿的臉顯得猙獰可怕。

“不他！”沈千夢神經質的對著邊的婢嘶吼，“碧煙，你看到了嗎？那個賤人，本就不他！真的就把他的心剖開了！要是他把給的給我，我是絕不會這樣對他的！哪怕讓我去死，我都不會對自己最心的男人下手！可他不我，這麼多年，我時時刻刻的念著他，我可以爲他生，爲他死，可是，他都不肯給我這個機會，他非要上那個賤人，非要當著我的面，向所有的人宣佈，他不我，他的，是那個絕冷心的賤人！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爲什麼？”

控制不住的嚷起來，手掌重重拍在樹幹上，直拍得手指腫痛，仍不肯停手，碧煙急急的抱住，低勸道：“四小姐，不管怎麼樣，他現在已經死了，你就不要再想這些了！”

“我沒辦法不想！”沈千夢的眼神直勾勾的，“他或許是死了，可是，那賤人還活著，活著，他們所加諸在我上的恥辱就永遠不會消失，那些事，在我的心裡，日日夜夜的折磨著我！我活不好，也別想好好活著！我得不到的東西，永遠也別想得到，哪怕一個贗品，也不行！不行！”

神經質的唸叨著，“不行”兩個字，不知唸叨了多遍，碧煙看著，無可奈何的嘀咕了一聲：“小姐，你這可不是魔怔了嘛！”

“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沈千夢突然咕咕的笑起來，“人間沒個安排，便到間吧，到間去！”

說完又是一陣狂笑不止，碧煙看得心驚跳，正想著怎麼把哄回去，卻聽笑聲陡停，轉瞬間，那張臉重又恢復沉靜淡定。

“可是我的大姐呢！”理理衫，淡淡道：“碧煙，隨我過去，瞧瞧我們的大姐！”

“大姐，有日子沒見了，你還好嗎？”白雲館的廢墟里，沈千夢站在一高臺，居高臨下的跟沈千尋打招呼。

沈千尋懶怠的瞧了一眼，沒作任何迴應，事實上，早就看到了，只是懶得搭理罷了。

但沈千夢看起來談興頗濃。

徑直走到沈千尋面前，在龍天語的前蹲了下來，專注的看了一會後，開口：“你終於把了害死了，現在的心，一定妙極吧？”

沈千尋仍是一語不發，是人，能跟對話的人，自然也要是人才行，可面前這個子，明顯已有瘋顛癡狂的跡向。

“無話可說了，是嗎？”沈千夢冷笑，“龍天若說的不錯，你就是一隻地道的掃把星，任何人遇到你，都會惡運，因爲你，雲王殿下變了一焦，好好的白雲館也毀於一旦，如果不是你，事不會發展現在這樣，我祖父不會憤而反擊，龍天語也不會慘死！沈千尋發，你實在，不配再活在這個世上，我若是你，我一定三頭撞死，也算全了名節，總好過聒不知恥的活在人世！”

“可惜，你不是我！”沈千尋慢吞吞開口，眸犀利而譏誚，“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你其實很願意做我的，對吧？可惜，你永遠都不會是我，所以，你永遠，也得不到天語的，不管是他活著，亦或死！”

沈千夢被到痛，面變得鐵青，咬牙，聲音從齒中廝磨而出：“你得到了又怎麼樣？他現在，已經死了！是你親手害死他的！是你，你是殺死他的元兇！”

“我不是，你纔是！”沈千尋冷笑，“是你的妒忌殺死了他，是你祖父的無恥殺死了他，別想跟我說是憤而反擊，如果他生下來就是一條狗，那麼，終究是改不了吃屎的，哪怕整日裡好吃好喝的待著，他仍然是有吃屎的慾的，方宗信就是那條吃屎的狗！而你，不過就是一條狗崽子，一條蠢笨可笑的狗崽子而已！男歡，本就是你我願的事，你一廂願，不得滿足，反要將這錯怪在別人頭上，你連一條狗都不如！”

沈千尋很這麼言辭激烈的罵人，生就一條毒舌，可是，真心很用，但今天，真的很不爽，很不開心，的心裡窩著一團火，一直小心的強著，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一端倪，可如今有人上趕著非要給當泄火，何樂而不爲呢？

沈千夢被罵直了眼，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原以爲那一番話，就算不會讓沈千尋愧至死，也會讓瑟難，卻沒想到，反被摳鼻挖眼的罵得擡不起頭！

不得不承認，真心小瞧這位大姐了！

沈千夢迅速收拾自己的緒，對沈千尋的毒舌，報之以恬淡的笑容，微笑道：“大姐這般惡形惡相的對我，可記得，四妹我如今是什麼份嗎？我，可是龍熙國的安樂公主！你這不長眼的賤婢，竟然……”

“好像聖旨未下吧？”沈千尋涼涼的拋過來一句，利落的剪斷了的話，“聖旨未下，你就敢以公主自居，這算不算欺君枉上呢！”

沈千夢瞪著眼，生生的將後面的話嚥了回去，沈千尋說得沒錯，聖旨確實還未頒發下來，若現在就以公主的份顯擺，會引起皇室中人的嘲笑和嫌惡。

兩番脣槍舌戰，均未討得半分便宜，饒是再鎮靜，亦不免面目猙獰，的角微，冷冷的丟出一句話：“聖旨，早晚要下的，而我們，早晚要嫁，我的好大姐，四妹在湘王府，等著你！”

“那麼，我們不見不散！”沈千尋昂起頭，眸間一片冰冷肅殺，兩人四目相接，子又靠得極近，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姐妹親近，孰不知，一場生死對決，已在兩雙幽暗的秀眸之中拉開帷幕。

“不見，不散！”沈千夢丟下一句話，提起角，娉娉婷婷的去了，沈千尋端坐在大樹下，腰板直，眉眼冷汀孤傲，颯颯秋風之中，是冷極豔極的一尊佛，俯瞰衆生如螻蟻，什麼風雨如晦，什麼霜刀如劍，在心裡，不過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