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羅城多山多竹，其除了竹製的各種大小馳名整個南蜀國之外，其還有一樣東西聞名整個南蜀——湯泉。1

羅城多山多竹亦多湯泉，一個小小的鎮竟有多達三十多家湯泉客棧，每每夜，整個羅城可謂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皆以來此浸泡湯泉以洗渾疲乏的員商人居多，當然也不乏文人墨客，很多時候還會有些平頭百姓。

當然了，人分三六九等，這些客棧自也分了等級，有專供份金貴的客人單獨使用的獨立湯池，也有專供平頭百姓使用的混合湯池，有時候那些出得起銀錢使用獨立湯池的貴客富人會爲了圖個熱鬧氣氛而到混合湯池去，聽些百姓的說笑。

冬暖故來時是坐馬車，且是正午，掀了車簾賞了一路的街景覺得羅城的特別之便在於這兒建築，幾乎都是以竹搭建，家家戶戶皆是如此，倒沒見著一那很是出名的湯池，然此時與司季夏從夜閣所的山林深往山下羅城的方向走時已是日跌，待他們只差半個山嶺便能走到羅城時，已是黃昏，太掛在遙遠的西方羣山後，將落未落，這個時辰，站在這個可以俯瞰整個羅城的角度，冬暖故發現了羅城的又一特別之。

斜暖淡線籠罩中的羅城，正有一白氣平地而起，薄薄地籠住整個羅城，像山間繚繞的雲霧之氣，又像江南的迷濛煙雨，將城鎮中那些極有地方特的竹樓掩映其中，使其若若現，這般俯瞰羅城，倒像是在一無意間發現的人間仙境，讓冬暖故看得有些失了神，以致停下了腳步來欣賞這幅麗的畫卷。

然這樣的景司季夏見得多了，已然沒有覺，見著冬暖故停下，還以爲是走得累著了，忙有些張地問道：“阿暖可是走得累了？可要停下歇歇，或是我揹著阿暖？”

冬暖故賞景賞得出神，未有理會司季夏，使得司季夏由張轉爲了不安，走到了冬暖故面前擋住了的視線，不安地觀察著的面道：“阿暖？”

司季夏這忽然站到冬暖故面前擋住了的視線，這纔回過神，微微擡眸看向司季夏道：“怎麼了平安？”

司季夏瞧著冬暖故面沒有異樣，卻還是有些不安道：“阿暖可是走得累了？可要歇歇再走？”

“不用，這一路走下來，都已經歇了十次了，我看起來這麼矯？”冬暖故微微搖頭，再次看向山腳下的羅城，繼而是淺淺一笑，“不過是景太，看得有些出神罷了。”

“那我揹著阿暖如何？”司季夏還是怕這山路走久了會累壞他的阿暖。

誰知他的話音才落，便遭冬暖故擰了擰他的耳朵，而後拉起他的右邊袖管繼續往山下羅城方向走，邊走邊道：“不用你背，我沒病沒痛的，要你背做什麼，我自己走著就行，我說過我沒那麼弱。”

“羅城有夜市，且開市開得早，待你我走到山下時夜市當也開了，我陪阿暖走走。”司季夏任冬暖故抓著他的右邊袖，溫和道。

“那夜市上有些什麼？”冬暖故轉過頭問司季夏。

司季夏微微一怔，道：“不曉。”

雖說他來過羅城無數次，然他卻從未認真地往城鎮裡走過，更莫說會去注意城鎮上有些什麼，是以他也不曉夜市上究竟有些什麼。

冬暖故隨即笑他道：“那你還好意思說是陪我走走，分明是你自己想到那夜市上去看看。”

“我……不是……”司季夏被冬暖故這麼一說，想要爲自己辯白卻又不知怎麼辯才好，反倒惹得冬暖故更想笑他。

看著冬暖故彎彎的眉眼，司季夏只覺心很暖，不再爲自己說什麼，只是提醒著冬暖故道，“阿暖當心些，莫摔了。”

“傻木頭，誰這麼大個人了走路還會摔著。”冬暖故笑說著，可下一瞬，便踩空了一腳，拽著司季夏的袖連帶著他竟是要雙雙一起往山下方向跌滾去。

“阿暖！”司季夏被冬暖故這順勢一拉拉得心驀地一慌，可就在司季夏將右邊子往後側使力且要定穩雙腳時，冬暖故卻是在這時鬆了他的袖！

眼見就要跌滾下山且旁本就沒有能讓攀扶的樹木，司季夏忙扔了手上的包袱往前掠了一步，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將冬暖故摟進懷裡的同時岔開雙，以便他能在傾斜的山坡上迅速立穩雙腳。

待司季夏定穩雙腳後，只見他忙鬆開懷裡的冬暖故，見著完好無恙才白著臉張地問道：“阿暖方纔爲何要鬆手？”

他就算沒有右臂，他依然能拉得住的，爲何……要鬆手？

冬暖故卻沒有司季夏的不安與張，只是又笑著抓起了他那空的右邊袖管，將它在手裡抓得的，垂下了眼眸，道：“總不能拉著平安和我一起摔。”

與其如此，不如鬆手，不想他一一毫的傷，哪怕是輕微的小傷，也不願。

“抱歉平安，下次我定會注意，不會再有方纔那麼不小心的況發生。”說來慚愧，冬暖故都覺自己丟人。

可的話音才落，司季夏便將重新擁進了懷裡，擁得的，微垂下頭著的鬢髮，溫卻沉沉道：“沒事的阿暖，只要有我在，我絕不會讓阿暖傷的，阿暖絕對不會有事的。”

司季夏將冬暖故摟得好似要將嵌進他的裡，這一刻，彷彿這些日子裡他強在心底的所有思念與不安盡數淌了出來，任他如何想止也止不住，只想將他的阿暖摟在懷裡永不放開，好似這樣的話他才能覺得到的存在，好似如此他纔有繼續在這個世上存活下去的意義和力。

這些日子以來的他，在所有人眼裡他都是那個足夠冷靜無的詭公子，沒有人知曉他在每一個夜深人靜時想的都只是一件事一個人，他不想天下，不想權貴，他只想那個會因他笑因他哭因他心疼難過的姑娘。

他只想他的阿暖，他只想回到的邊，他只想將擁在懷裡，說他沒有抱負也好，說他可笑也罷，他此生，只想爲而活。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足夠冷無，但他自己清楚地知道，他不是。

而且，他不想做那人人敬仰的詭公子，他只想做個平平凡凡的司季夏，做的平安。

“阿暖，阿暖……”一直制在心底的思念一旦找到了一個可以流溢的豁口，就會像水一般涌流不止。

與其說是他來接，不如說是來拯救他更爲準確。

在等他，他又何嘗不在等。

疼他憐他惜他，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爲而活，更像是爲了他纔在這個世界重生。

思念如的，又豈止是他一人而已。

在冬暖故面前的司季夏，只是那個會會不安會張會笑的平安，而不是世人所見的詭公子。

在司季夏面前的冬暖故，只是個什麼也不會且還有些心大意的小娘子，而從不是那個會與蛇爲伍的毒。

喜歡這樣的他，他鐘這樣的。

這就足夠了。

接下來再往山下走的路，司季夏終是將冬暖故背到了背上，沒有理由。

冬暖故也沒再說什麼拒絕的話，只乖乖地伏到司季夏背上，即便很是心疼司季夏會累，可知這個時候拗不過司季夏，便只能順著他了。

司季夏的背不寬也不厚實，伏在上邊並不舒服，可是很溫暖，很安然，冬暖故很喜歡，很喜歡。

冬暖故看著愈來愈近的白氣繚繞中的羅城，將臉枕在司季夏的肩上，忽而問道：“平安，你經常來這羅城？”

“稱不上經常，只是每年至會來一次。”司季夏如實答道，“因爲和夜閣買我阿孃的消息。”

冬暖故微微點了點頭，不再問什麼，因爲司季夏用的是一個“買”字，足以證明了他和夜閣之間的關係。

其實冬暖故想問的是，他和子夜是何時認識的，想想還是作罷，就算他們相識再早又如何，如今在他邊的是冬暖故。

不過雖是這麼想，但每想起之前在那竹樓前子夜看司季夏的神，冬暖故還是覺得有些惱。

就算知道司季夏眼裡本就沒有子夜，也還是惱，沒來由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心思？

冬暖故思忖不出個所以然，便有些煩躁地在司季夏肩上輕輕捶了一拳，捶得司季夏莫名其妙，“怎麼了阿暖？”

冬暖故不想將自己這奇怪的心思讓司季夏知曉，卻也不能不答他的話，若是不應他，他這個傻木頭又當胡思想認爲哪哪哪不適了，便轉了話題道：“對了平安，陶木呢，你在南碧城的這段時日，可有見著陶木那孩子？”

“正要與阿暖說這事的。”即便是下山路，司季夏卻走得穩穩當當，丁點也沒有顛著他背上的冬暖故，只聽他答話道，“那孩子留在了南碧城。”

“嗯？”

“那孩子聰穎，我看著他將來可走仕途，讓他跟著你我只會沒了那孩子的前途，我將他託給了炎之，讓炎之代爲照顧照顧他。”

“炎之是何人？”

“殿下的左右手。”司季夏默了默又接著道，“那孩子本還是要跟著我走，我讓炎之把他捆起來了。”

“真捆了？”冬暖故輕輕一笑，實在不能想象司季夏讓人把陶木捆起來時的神和模樣。

“若是不捆他，還能打他不？”司季夏也有些無奈，“爲了他好而已，無得有他。”

“我知道。”冬暖故淺笑，“希那孩子能明白你的苦心。”

“苦心倒是稱不上，既是個好孩子，總希他有個好的將來纔是。”司季夏微微笑了一笑。

“有你這般爲他想，他當不會負了你的好意纔是。”就算是爲詭公子時的平安，他的心，依舊是善良的。

說著話，很快便到了山腳，冬暖故在司季夏背上了，有些急道：“平安把我放下吧。”

這待會了鎮子，人來人往的，他還這麼揹著的話，可沒臉出現在人前。

司季夏自然知曉冬暖故心裡想的是什麼，他倒是不在意旁人會指點他什麼，不過既是阿暖在意，他便由著了。

天還未完全暗下來，羅城鎮裡已開始陸陸續續地掌燈了，各式各樣的馬車也陸陸續續地駛進了鎮子，街上夜市已開，莫說小，便是連姑娘家都來趕夜市的熱鬧，看得出這羅城的風氣較南蜀國其他地方稍開放些，至沒有人評說這了夜還出來走夜市的姑娘家的不是。

也是以當冬暖故與司季夏並肩走上這夜市時，紛紛吸引了路人的眼球，佳人碧玉，公子無儔，如何能讓人不將目落到他們上，引得路人紛紛嘆道，這是哪兒來的一對璧人，真真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

瞧那小娘子對那相公笑起來的模樣，真是比那芍藥牡丹還要迷人，再瞧那相公對那小娘子說話的溫模樣，就算只是遠遠看著，也能令姑娘家覺得面紅。

這對璧人，羨煞了旁人。

然旁人卻也僅僅止於豔羨而已，卻無人心生出什麼無恥齷齪的想法，因爲所有人都覺得這對璧人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般，倘是將其拆散了，這天下間就再難找得出能配上他們的人了，似乎誰要是將其拆散，誰就會那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

此時的冬暖故和司季夏坐在一家糖水攤鋪裡，賣糖水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婦人，頭上裹著一張碎花藍布巾，有些黑，袖子挽起，出頗爲結實的小手臂，材沒有普通姑娘家的小，反是有些高大，皮很糙，看得出是常年做著活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