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王城上空似籠罩著一片詭異的沉沉雲。
在王上昏迷的次日,也就是五皇子也臥榻不起的那一日,據說右相大人帶了一人去給王上診脈,有人說那人是詭公子,有人說是樓遠不知從哪兒請來的神醫,甚至有人說那人是羿王世子!
無人知曉哪個傳聞纔是真,只知就在右相大人帶著那人離開後,王上忽然醒了過來,卻沒有說話,只是吐了一灘子的烏後又不省人事了,並且脈象比之前更加微弱!
太子即刻下令羈押右相樓遠,一併羈押羿王世子。
只是當刑部的人衝進右相府時,非但不見了右相樓遠,便是連羿王世子司季夏也不見了!
就像無故蒸發了一般,也更像坐實了自己畏罪潛逃的罪名一般。
右相府被封,太子發下通緝令,全城乃至全國通緝右相樓遠及羿王世子司季夏!
如此一來,不止王城雲佈,便是整個南碧城都被厚厚濃濃的雲籠罩著。
樓遠高居右相之位,已是萬萬人之上的位置,富貴榮華,是多然羨慕都羨慕不來的,而他之所以有這樣的位置,是因爲王上,王上給他的地位給他的榮耀,照理說,他應比任何人都盼著王上好纔是,又爲何要加害於王上?
不過他能與羿王世子走到一起,說不定這右相樓遠一開始就是羿王爺的人也說不定,指不定就是羿王爺派來王上邊做臥底的,尋著合適的機會對王上下手,屆時羿王爺就可趁著南碧城這個不安定的時期率兵來攻。
不過,這只是坊間百姓紛紛議論猜測的,沒有人知曉右相樓遠的加害王上的原因是什麼。
又或者,他本沒有加害王上?
這種皇室的事,誰敢多想,誰又敢多說呢?爲小老百姓,還是實實在在安安分分過日子爲好,就算是沒有讀過書的乞丐,也知道禍從口出這個道理,是以人人都小心地管好自己的,小心地過好自己的生活。
至於這朝廷要不要變天,也不是他們小老百姓說了算,只要龍椅上的是個好皇帝,誰坐在那個位置上,對百姓而言,又有何差別?
此時的樓遠,正坐在興安街的溫然茶樓上,正手捧著一杯熱茶,倚著二樓臨街的憑欄,看著樓下街上時不時走過的侍衛,淺笑。
很明顯,樓下街上走過的侍衛是在全城搜捕加害王上的犯人樓遠及司季夏,然他就站在樓上,就站在樓下的人擡頭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卻沒有人發現他,就更不會有人上樓來捉拿他。
原因很簡單。
因爲他換了一打扮,便是連發型都換了,並且還了一張讓人看不出破綻的人皮面,此刻的他,只是一個由外來南碧城經商的年輕茶葉商人而已。
他的旁,還跟著一名中年管家,一名小廝,以及一名……滿臉疙瘩的丫鬟。
管家是春蕎,小廝是秋桐,當然,這都是著了男裝了男人臉孔的人皮面的春蕎和秋桐。
至於那滿臉疙瘩的小丫鬟……
小廝秋桐每次看到就忍不住想笑。
“爺,屬下和秋桐不過兩日不在您旁伺候著而已,您就玩這麼大出的戲,是想把屬下和秋桐整死嗎?”中年管家春蕎掃了一眼樓下已經走遠的侍衛,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
“哪裡哪裡,這我可怎麼敢,要是把你二人整死了,日後誰來幫我理爛攤子,誰來爲我洗做飯,我還不至於這麼犯賤。”樓遠笑瞇瞇地把目收回,看向秋桐,“是吧,秋桐姐姐?”
樓遠這一聲“姐姐”讓秋桐眉了,白了他一眼道:“爺可別我姐姐,我可不敢當爺的姐姐,當了爺的姐姐,只會早早把自己給氣死。”
“秋桐姐姐這樣說,太嚴重了吧?”樓遠說著,將手裡的茶往秋桐面前一遞,好聲好氣道,“來,秋桐姐姐,請喝茶。”
秋桐的眉又抖了抖,轉了個,不再理會一臉欠的樓遠。
樓遠轉而將手中的茶盞遞給旁的疙瘩婢子,道:“去把茶換了,咱們的秋桐姐姐似乎不喜歡這杯茶。”
“是,爺。”疙瘩婢子應聲,乖乖地接過樓遠手中的茶盞,去把茶倒掉。
秋桐不想呆在屋裡,和疙瘩婢子一起出去了。
春蕎看著那疙瘩婢子的背影,眼神沉了下來,問樓遠道:“爺爲何還把帶著?”
“甩不掉,牛皮糖一樣,便帶著了,無事時完整完整,也不至於時間太難打發。”樓遠笑。
“爺不擔心是另有目的?”春蕎不放心。
“不會。”樓遠篤定,“傻子白紙一樣的人,能有何目的?”
“就算有,我要死,也活不了。”
春蕎默了默,才又道:“這次的事,爺能完全放心給他去做?”
“放心又如何,不放心又如何,也罷,敗也好,我自己都矛盾著,也不知究竟是希這件事是還是敗。”樓遠輕輕笑了笑,笑裡有自嘲。
“爺自當是希這次的事是的,若非如此,爺又何必做這右相這麼多年。”春蕎麪沉肅道。
“或許吧。”樓遠不承認也不否認。
雅閣外邊,疙瘩婢子正一臉苦地向秋桐小聲道:“秋桐姐姐,我這臉,能不能換一張啊?這滿臉疙瘩的,我自己到都嚇一跳。”
“這個啊,當然是不能,爺的病很對,其中一條就是喜歡看別人醜著,你沒瞧見春蕎的那張老臉和我這張黑臉?”
“……那給我一張刀疤臉也啊。”
“你不懂,疙瘩臉,多特別,有味兒。”
“……”融雪想吐,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啊!
但是爲了師兄,忍了!
融雪忽然覺得自己著樓遠伺候是一個十分正確的決定,若非如此,就不知道樓遠要離開右相府。
這般想著,融雪不敢再多話了,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跟著樓遠,別跟丟或者被甩下了就行!
南碧城外,雪夜,林叢。
寒風捲著夜雪,呼呼地吹過靜寂的林叢,使得風聲嗚嗚,如哭聲一般。
就在這樣夜濃沉寒風凜冽的雪夜裡,枯寂的林叢深有一星火在忽明忽滅,似存在又似不存在一般。
如此風雪夜,沒人會出城,更無人會去注意林叢深有火。
火在風雪中飄搖,有兩領暗的斗篷在風中獵獵而飛。
風很大,忽而吹飛了手執風燈那一人頭上的風帽,吹起滿頭青。
不是別人,正是本該昏睡在希疆閣裡的司鬱疆,只是他的臉不好,很不好。
只見站在他對面的男子擡起左手,將頭上的風帽慢慢掀開來。
風燈在風中搖晃不止,司鬱疆還是看清了對方的容貌,儘管早已知道對方是誰,然在看到對方容貌時,司鬱疆握著風燈長桿的手還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了一,聲音乾道:“阿季。”
“見過殿下。”司季夏向司鬱疆微微垂首,躬。
司鬱疆的手再次抖了一抖,眼神變得苦無奈道:“我已與阿季說過,對我無需如此多理,阿季你總是改不了這個習慣。”
“殿下都說是習慣了,既是習慣,又如何能說改就改得了。”司季夏站直,擡頭,迎上司鬱疆的目。
司鬱疆的目落到他的右肩上,沒有說話,司季夏卻知道他想說想問的是什麼,只淡淡道:“假的,必要時可以當做武保命。”
“抱歉一直瞞了殿下。”說到此,司季夏又向司鬱疆躬了躬。
而這一次,司鬱疆擡手按住了他的肩,制止了他致歉的作,自嘲道:“若要這樣說的話,我瞞著阿季的那麼多事又當怎麼說?”
“殿下不是瞞,殿下在這個位置,就該有自己的顧慮。”司季夏聲音淡淡,被風吹卷著,顯得很輕很輕。
“阿季,與你相識十年了,我忽然覺得我從未認識過你。”
司季夏不語,只是靜靜看著司鬱疆帶著自嘲的雙眸。
寒風捲著夜雪在呼嘯。
片刻後,司鬱疆纔將手從司季夏肩頭移開,沉聲道:“阿季,你本可以直接去救你的妻子而不參與這個事。”
司季夏的視線依舊定格在司鬱疆眼睛上,那是司鬱疆在他眼中從未見過的眼神,三分寒意七分不可撼的肯定,“沒有人比殿下更適合南蜀。”
司鬱疆正垂到側的手驀地抖了抖,不可置信地看著司季夏,火在他眼眸中晃得厲害。
司季夏說完話,從懷中取出兩樣事到司鬱疆手中,聲音淡淡道:“兩隻瓷瓶裡的藥丸一次一粒,一日兩次,一早一晚。”
司鬱疆看著躺在自己手心裡的一黑一白瓷藥瓶,五指微。
只聽司季夏聲音微沉道:“殿下務必小心。”
語畢,司季夏轉離開了,司鬱疆將手心裡的瓷瓶一握,喚住了他,“阿季!”
司季夏頓下腳步,卻沒有轉回頭。
“阿季,你也務必小心,我還要把雲琦還給你。”司鬱疆眸晃,語氣沉沉卻堅決。
司季夏默了默,而後才沉聲道:“好。”
忽而一陣狂風雪模糊了視線,險些吹熄風燈,使得司鬱疆不微微側了側頭,稍稍閉起了眼。
待他再睜眼時,莽莽林叢,已沒有司季夏的影。
唯餘司鬱疆在輕聲道:“阿季,你定要把帶回來,也只有你能做得到了……”
風雪依舊呼嘯,片刻之後,火消失,深深林叢歸於黑暗,只餘風聲。
司季夏重新拉起了風帽,也就在他將風帽拉起時,他的旁多了一道黑影,與他並肩而行,司季夏像是沒有發現旁的人一般,只在黑暗裡不疾不徐地行走著。
走著走著,只聽那道黑影道:“他說得對,你本可以不足皇室的事。”
低沉黯啞的聲音,是子夜的聲音。
“這是我的事。”司季夏聲音冷冷,似乎本不願與子夜多說一句話,“我未求夜閣相助。”
“你確實沒有求夜閣相助。”子夜的聲音更黯啞了一分,“但是你會死。”
“我說過,未找到阿暖之前,我不會死。”
“可若沒有夜閣相助,你的命最多也撐得到找到而已。”子夜語氣如霜,“我說得可對?”
司季夏沉默,良久才聽他冷冷道:“夜閣沒有任何理由幫我。”
不是他拒絕夜閣相助,而是夜閣本就沒有要助他的理由,他不能保證這種無理由的相助會不會傷害到他的阿暖,任何事他都可以容忍,唯獨牽扯到阿暖的事,他不可容忍。
“你怕我會對不利?”子夜的聲音有些抖。
“是。”司季夏回答得斬釘截鐵。
“在你眼裡,我是那樣的人?”
“我從未與閣主深,從不知閣主是怎樣的人。”司季夏的聲音冷得近乎殘忍,“我相信閣主的時候,閣主做了什麼,閣主自當比任何人都清楚。”
會讓他的阿暖險些喪命的事,他絕不容許發生第二次。
就算,賠上他自己的命。
黑暗裡,子夜的雙手得厲害,眸中盡是濃濃的哀傷。
“你非需要一個理由不可?”只聽子夜的聲音得稍微厲害了些。
司季夏沒有注意,抑或說他本就無心去注意。
“是。”他只冷冰冰的回了一個字。
“我——”子夜忽地握雙手,子繃得厲害。
司季夏停下腳步。
子夜將雙手握得指甲將掌心都掐出了來,只聽聲音黯啞得厲害道:“這是夜閣欠千機老人的,還到你上,這個理由,夠不夠。”
司季夏在黑暗里正眼看子夜。
即便知道看不見,子夜的心還是擰得的,雙拳得抖不已。
“夠。”司季夏在說出這個毫無溫度的字時,收回目,繼續往前走了。
子夜卻是定在原地良久良久,直到斬白提了一盞風燈來找,還定在那兒一不。
斬白走到側,注視著,眼眶忽地抖了抖。
“你哭了。”
子夜擡手,向自己眼角,才發現,手竟是冰涼的溼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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譁,叔又是24點,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得表揚,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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