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蛇有蛇道（下）

省黨校的生活閑適而鮮有張，多數廳局級幹部趁著學習之機，在省城朋友，找找門路，放鬆勞累的心。

副省長周昌全已經深得省長朱建國的信任，侯衛東進省政府出任副書長已定局。正因為此，侯衛東在省黨校就有些悠閑，他確實把黨校生活當了充電的好時機，時間看完了好幾本大部頭，而且把《**選集》重新看了一遍。

只是，他做慣了實事，在黨校閑下來以後，反而覺得無所事事，心中空落落的，總覺得是無之萍。

昨晚一人夜行了首都，回到辦事，在十一點就上床睡覺，睡得早，醒得就早。

出門就見到了楊柳，他問道：「寧市長還沒有醒嗎？」

楊柳是當了母親的人，仍如當年在益楊新管會那麼小，「寧市長這一段時間累，趁著這個機會睡一睡懶覺。已經訂了下午三點回嶺西的飛機，中午寧市長請各位領導吃全聚德。」

任林渡為了給三位市政府領導服務，專門在三樓開了房間，聽到了侯衛東說話的聲音，連忙走了出來，道：「侯市長，起床了，我讓人準備早餐去。」

「不用，到了首都，我自己找地方去吃。」為了不讓任林渡跟著，侯衛東道：「到了一個地方，就得吃特產，我開車滿街轉，專門找小地方吃。」

任林渡道：「那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已去瞎轉。」

有寧玥在此，任林渡並不是真正想陪著侯衛東出去吃早飯，只是做一個姿態，見侯衛東拒絕了自己，正好藉機下驢，道：「附近都有不小吃，各地風味都有。」

出了辦事，侯衛東開了車就直奔昨天去過的小餐館，憑著記憶很快找到了大地方，可是找這個小餐館時卻有些犯迷糊，開著車找了好一陣子，這才找到了昨天吃飯的地。

看了手錶，剛好七點半。

圓滾滾的燒菜師傅認出了他，道：「您早啊，來點什麼？」侯衛東灑地道：「我是外行，您幫我點幾樣有特的。」

燒菜師傅咧一笑，道：「昨天你沒有吃炒肝，今天來一份。」他特利索，道：「炒肝兒有些歷史了，清末在前門外鮮魚口的會仙居有一道菜白水雜碎，以豬腸、肝、心、肺加調料用白湯煮就，後來將心、肺去掉，專門炒肝兒，現在還有俏皮話，比如——你這人怎麼跟炒肝兒似的，沒心沒肺，還有一話是——豬八戒吃炒肝，自殘骨。」

又自我誇耀道：「你別看我這地方小，是真正的黃金寶地，前清的黃帶子們經常來這個地。」

他說話字正腔園，鏗鏘有力，很有些染力。侯衛東暗自嘆：「首都之地果真不一樣，有歷史沉澱，也見多識廣。」

這時，又有客人進來，圓胖師傅便去轉離去，侯衛東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今天特意再來此店，原因是昨天圓胖師傅的一番話。如果在此偶遇到蒙豪放，也算是有緣，如果不能遇上，就當驗了首都地道的小店特。

原本不想喝酒，不住圓胖師傅的，還是拿了一瓶二兩五的紅星二鍋頭，如果是在沙州，依著他的酒量，開著車喝點酒不是大事，可是到了京師重地，他不想為了這些細節而讓自己難堪。因此只是倒了一小懷白酒，慢慢地啜著，品著炒羊肝，想像著時倒流回了清朝，某位貝勒爺們也在此駐足，倒真的覺得有些歷史滄桑了。

正在沉思著，門外又進來一男一兩人，赫然是蒙豪放和吳英。侯衛東眼前一亮，他並沒有馬上離席，而是低著頭繼續吃菜，等到吳英和蒙豪放坐下，這才起走了過去。

他揣著蒙豪放到小店來吃飯的心境，在嶺西當明星領導時間久了，天被呼來擁去，想過平民生活而不可得，如今進了中央，政治地位提高了，但是在電視里面的機會卻遠不如在省里，他也就偶爾可以在大街上自由行走的權利。這也是進了京城覺最滿意的地方。

侯衛東人練達，將蒙豪放的心境琢磨得很，走到桌邊，他用嶺西話低聲道：「蒙書記，吳廳長，您們好。」

吳英有些驚訝，道：「衛東，你怎麼會在這裏。」怕丈夫記不住侯衛東，道：「這位是沙州副市長侯衛東。」

蒙豪放記憶力頗佳，他略為點頭，道：「我知道，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

吳英問道：「你怎麼在這裏吃飯。」

「沙州市國有企業改制第一階段有了初步效果，我陪同寧玥市長過來給喬主任彙報前一階段國有企業改制的事……，今天早上出來，想嘗一嘗地道的首都小吃。」侯衛東說了九的真話，另外還有百分之十有所瞞。

蒙豪放對寧玥悉，當初派下去任沙州市委副書記，在省里還有些爭議，如今各方面對寧玥的反映很不錯，這也證明當初決策是正確的。他道：「寧玥這丫頭明的很，前階段改制已經有結論了，找老喬多半為了火電廠。」

「確實是為了火電廠，已經有了意向的意見。」

吳英對侯衛東印象極佳，見他恭敬地站在桌前，道：「衛東，你把菜端過來，我們三人邊吃邊聊。」

蒙豪放不經意看了吳英一眼，暗道：「侯衛東這是在走夫人路線。」他沒有贊同，也沒有制止，穩坐在桌前。

聽到了吳英的招呼，侯衛東也沒有推辭，轉就過去端菜，他順手拿了幾張百元鈔，不聲地塞到了圓臉師傅手裏，低聲道：「多退補，再上兩個拿手菜。」

圓臉師傅守著一間小店幾十年，見識亦廣，他拿著錢，並不多問，跑到廚房裏就去找最貴的菜，只是這小店都是尋常小吃，真還沒有太貴吃材。

蒙豪放此人原則強，吳英平時要開點後門總是要選擇合適的機遇和方法，若是無緣無故地為侯衛東說話，蒙豪放十有**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會記在心裏，更不會有所行。今天偶然到了侯衛東，就有心為侯衛東說幾句好話。

「小侯，還在當副市長嗎？」

「我正在省黨校市局級班上學習。」

「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省政府辦公廳最近有些調整。」

「衛東是很優秀的年輕幹部，可得認真工作，我雖然不在省里工作，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

蒙豪放就靜靜地聽著，神上沒有變化。

吃了早餐，侯衛東將蒙豪放兩口子送到了一個單獨的四合小院子，這個院子放在嶺西就很一般，可是放在首都就很了不起了。侯衛東止步了小院大門，看著蒙、吳的背影走了小院，他才抬起了頭，仔細記了小區門牌號，又觀察了周圍景。這才步行走到了停車地。

蒙豪放進了小院，他在綠化地帶散了一會步，這也是他每天的習慣，一邊散步，一邊可以思考問題。

「侯衛東是不是有意在這裏等我們，否則不會這麼巧。」在綠化帶走了一會，蒙豪放突然問了一句。

吳英否定道：「今天早上是小阿姨請假，你又饞，我們這才臨時到外面吃飯，侯衛東又不會借東風，怎麼能算到我們要來這家小館子吃飯。而且，侯衛東和我和蒙寧、小勇都悉，他完全可以到家裏來拜訪，何必到小館子來我們。」

「說得有道理，只是，在諾大的京城，吃早飯都會遇上沙州幹部，這也太巧了。」

「我認為就是一次偶遇，你別疑神疑鬼了，真有職業病了。」

蒙豪放在高位久了，對手下人刻意的討好很是敏，他仔細推敲了一番，今天早上見到侯衛東，偶遇的可能確實很大。

「你一口一個衛東，對他印象好。」

「他當過縣委書記，又在沙州農機水電局當過局長，我們接多，這是我在沙州最欣賞的一位年輕領導幹部。」

「和曙相比，如何？」

「他們兩人風格不同，論做實事的勁頭，我認為侯衛東還勝一籌，論大局觀，曙強一些。」

蒙豪放聽到如此評價，道：「我喜歡能做實事的幹部。現在最缺的也就是做實事的幹部。」又道：「照你這個說法，曙當了副省長，侯衛東有能力當通廳長嗎？」

吳英看了丈夫一眼，道：「要說能力，肯定有。這得看國亮同志的想法了。」

蒙豪放這才醒悟自己已經不再是嶺西省委書記了，他拍了拍額頭，道：「又犯老病了，總認為自己還在嶺西。」

而侯衛東坐回到車上，心裏也在不停地琢磨：

「以蒙豪放如今在中央的地位，我應該加強聯繫，以前的態度消積了，在場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現在主要靠著吳英這條線，力度還是不夠，也算是簡接的關係，我如何能夠給蒙豪放留下深刻印象？如何才能讓這條線發揮更大的作用。」侯衛東與蒙豪放的層次相差太遠，用正常合理的手段，侯衛東在嶺西的所作所為本進不了蒙豪放的視線，要想獲得蒙豪放的賞識，確實是一件高難度的事。

前一段時間，他覺得進省政府的大局以定，心裏有些鬆懈，今天奇跡般的遇上了蒙豪放，心的戰鬥力再被激發了出來。

「做到了蒙豪放這一步，也就沒有憾了。他是人，我同樣是人，他能力到，我為什麼不能辦到？」

「任林渡儘管在為上有缺陷，可是他的厚黑功夫還是不錯，這一點值得學習。看來以後進京，得主找蒙豪放彙報工作。」

「人都有弱點，都有喜歡的事，蒙豪放的弱點在哪裏？」

侯衛東是實幹派，坐在汽車裏，馬上給蒙豪放的婿朱小勇打了電話，道：「小勇，我是衛東，很久沒見面了，前幾天遇到了曙，什麼時候哥倆喝一杯。」

朱小勇正陪著蒙寧在夏威夷，坐在海攤上看著服不多的各，道：「聽說你要進辦公廳，這是好事，回來以後，我還要找你談一件事。」

「那不打擾了，你就盡玩吧。」

開著車，回到了辦事，進門就見到了市政府書長蔣湘渝，他背著手，正在聽任林渡說話，臉上有著見的嚴肅。

見到侯衛東回來，蔣湘渝對任林渡道：「你先去準備。」

侯衛東見蔣湘渝臉凝重，主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