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煎熬（下）

5月9日，侯衛東從益楊縣返回了沙州，至此，他完了在益楊縣的使命,這一次決戰益楊縣，侯衛東被隔離，卻先後與省委書記錢國亮兩次通話，算是在錢書記腦中再次留下些印象，也算是大難不死的後福。儘管小佳還於隔離期，而且客車上的疑似也被確診，但是十來天沒有任何癥狀，大家也得鬆了一口氣，只盼著二十八天快一些到來。

此時，經過全國人民的共同努力，**疫得到了有效遏制：

５月15日小湯山**定點醫院第一批７名病人痊癒出院。

５月19日首都當日通報的新增確診病例數首次降至個位，為７例；山西省首次沒有新增臨床診斷病例。

５月22日首都首批高三學生複課，溫超標者嚴校。

５月29日首都新收治確診**病例首次降到零；當日確診與疑似病例之和也首次降至個位數。

６月１日首都高校應屆畢業生首批返校。

沙州，生活和工作秩序也逐步恢復正常，經過確診的三例人死亡一人，另外兩人痊癒出院。

小佳被隔離28天以後，有驚無險地解除了隔離，侯衛東帶著小囝囝、還有陳慶蓉、張遠征、侯永貴和劉芬，都在門口等著，害得小佳也哭了鼻子。被隔離之時心不寧，無心飯食，出來之時，材苗條了許多，又有了大學時代的形，這讓趙秀等幾位麻友羨慕不已。

當天晚上，小佳與侯衛東**以後，聊天到深夜，小佳突然想起了那日對郭蘭的專訪，道：「怎麼那麼巧，你和郭蘭都被隔離了？」侯衛東道：「這做無巧不書嘛，郭蘭的母親摔骨折了，恰好回家照顧。」聽了這個解釋，小佳這才釋然，不過，說者或許是無意，聽著無有心，侯衛東卻被這個話題弄得心很不好，抑了許多天。

在6月5日，侯衛東得到了通知，省黨校正式恢複課程，在各地參加抗擊**的學員們務必按時返校。

郭蘭這時也得到了複課通知，要求儘快返回校園。

拿到了通知，他去向市長寧玥辭行。寧玥道：「你有尚方寶劍，我只能放行，只是在黨校學習的時候，要多思考企業改制的事，馬市長只是暫時代替你管一管，許多事，你還得參加。」

侯衛東目前是未進常委的副市長，在沙州繼續發展下去，很難有大的起，此時漸生走出沙州的想法，當然，這個想法不能暴在寧玥和朱民生面前，於是笑道：「寧市長，我還是那一句老話，你只要發話，我隨時從嶺西回來，就如這次抗擊**一樣。」

「你安排個時間，我請你們兩口子吃飯，兩口子分別在不同地方被同時隔離，在全省幹部中還是頭一份，所以這個飯無論如何都得吃。」

「寧市長客氣了。」

寧玥思路又回到國企改制上，想起在省里聽到了一些事，道：「最近首都理論界盯著國有企業改制的事，TCL被批了，還是格林柯爾董事長也被認為巧取豪奪了幾家上市公司的資產，省里領導以此事的看法也有分歧，在這種況下，你還能堅持原來的方案嗎？」

侯衛東想了想，道：「理論界的爭論，對我太遙遠了，我的出發點和立足點就是解決實際問題，鄧公那句話說得好，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才是好貓。」

寧玥不以為然地道：「理論界的爭論最終要落實到的政策，發展到一定程度，理論界將為某些利益群說話，這在國外已經是現實，在國也有理論支配現實的傳統，衛東年輕有為，前程遠大，可是只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這是行不通的。」

侯衛東對自己的況也有深刻的認識：他是從最基層的上青林工作組起步，一步一步走到副廳級的崗位上，他沒有在更高一層國家機關工作的經歷，更注重實踐能力，對理論向注重不夠，換句話說，他的政治敏度還有所欠缺。而寧玥有家族背景，與高層多有接，信息面要廣泛得多，這是與侯衛東的很大區別。

可是，政治敏度也得在相應的位置才能發揮作用，級別不夠之時，縱然鼻子比獵狗靈敏一萬倍，也沒有什麼意義。

侯衛東沒有與寧玥進行太深的流，道：「寧市長，這次到省黨校學習，就是一個抬頭看路的過程。」

結束了寧玥的談話，侯衛東陷了思考，暗自思考道：「寧玥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職務越高，就更需要要政策水平，其實也更需要有人扶持，也需要跟領導，只靠實幹，最多走到中層崗位，而到不了更高的領導崗位。」

山頭，派系，在任何朝代都是存在的，這是一柄雙刃劍，一榮俱榮，一毀俱毀。

侯衛東上打著周昌全的印記，可是再往上走，周昌全的影響力也就迅速漸弱了，在嶺西，要走上大市一把手的崗位，必須得有省委書記、省長的支持。

他琢磨道：「這一次**與省委錢書記通了話，不知他有印象嗎，如何才能真正地進錢書記的視線？而趙東最大的作用是牽線，其本並沒有決定權。」

想來想去，侯衛東到頭痛，也沒有明確的辦法。

就在侯衛東到頭痛之時，另有一人也倍煎熬，易中嶺東窗事發以後，溜得飛快，到了廣東以後潛伏一段時間以後，正在尋找出境的機會，**疫突如其來，廣州全市從上到下都投到抗擊**之中，街道辦、居委會穿梭於各個社區，對於通輯犯易中嶺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整個**時期，他就如驚弓之鳥，備煎熬。

進了六月，學校開始返校，易中嶺就想著悄悄回一趟嶺西，這一次倉皇而逃，上沒有帶多現金，倒是帶有銀行卡，可是全部被冰結了。**結束，他終於山窮水盡了，從當上了益楊土產公司經理以後，他就過上了資本家的生活，從來沒有嘗過沒有錢的日子，如今在廣州突然間了提心弔膽的窮人，這讓易中嶺到了苦不堪言。

他以前在沙州花天酒地之時，也想起過狡兔三窟的典故，在嶺西地置有房產，還藏著十來萬現金，當時這些現金都是隨手而放，本沒有瞧在眼裡，沒有想到這十來萬現金就了救急的錢。

易中嶺換乘了好幾趟客車，當在傍晚到達嶺西以後，鬍子拉喳，服也因為坐長途車而皺，下了車，步行遠離了車站，然後在街道辦要了一碗雜醬面，吃到雜醬面悉的味道，他猛然間想起了在沙州的好日子。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喝完了麵湯，易中嶺抹了抹油，發出了嘆。

神不知鬼不覺回到了嶺西，進了小區，易中嶺痛痛快快地沖了澡，這才恢復了人樣。

易中嶺躲進了嶺西的小區以後，侯衛東也來到了嶺西黨校，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他一直沒有給郭蘭打電話，也沒有接到郭蘭的電話。

６月24日世界衛生組織宣布，首都的**型肺炎疫明顯緩和，已符合世衛組織有關標準，因此解除對首都的旅行警告，同時將首都從**疫區名單中排除。這一決定從宣布當天開始生效。

嶺西已經徹底從**疫走了出來，省委省政府舉行了表彰大會，侯衛東被評為嶺西省抗擊**先進，帶著大紅花參加了大會。

易中嶺天天躲在房間里看電視，當他看到了侯衛東戴著大紅花作為先進代表發言之時，頓時激起了潛藏在心底的仇恨，他如獵人盯著獵，罵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侯衛東，如果你落在我的手裡，一定讓你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味道。」

看完電視，他搬了一張椅子，坐在臺上看星星，看院子里的人來人往。忽然，在院子里出現了一個悉的人影，他頓時就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院中的行人。

侯衛東將小車停在路邊以後，一個人朝著郭蘭的小家走去，在黨校這二十來天，他對郭蘭的思念一天都沒有退，更加熾烈了起來，這天在外面陪著寧玥吃了晚飯以後，開著車經過了這個小區，他的車已經開過了小區，還是忍不住拐了一個大彎，開到了小區。

手裡握著緻的銅鑰匙，樓道上的燈漸次地隨著腳步聲亮了起來，侯衛東將鑰匙了鑰匙孔，輕輕扭，一次冰冷的鐵門就打開了，另一個空間就向侯衛東暢開了懷抱。

每一扇門後面都有一個故事，或彩，或平淡，但是寫出來就是一個故事。

侯衛東打了客廳的燈，郭蘭的影子和味道仍然飄浮在空中，用眼睛抓不住，只能用心來會。

自從那天離開了益楊，他的心裡就充滿著更多的矛盾，他也不知道郭蘭是否還會回到這間小屋，他也不知道與郭蘭的到底能走向何。

他在各個房間轉來轉去，看到了桌上放了一本唐詩簡本，隨手翻開，看到了一片樹葉做的書籤，那一頁是李商那首著名的《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可待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看到了書籤，侯衛東知道郭蘭讀過這首詩，仔細會意境，確實是只是當時已惘然。

在另一個窗口，有兩道目，易中嶺死死看著對面的單元，可是對面單元的燈有熄有亮，他很難判斷出侯衛東是到的哪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