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黑白（中）

侯衛東此時並不知道省紀委主要是調查黃子堤，他反覆考慮了自己存在的問題，嚴格來說還是有些違規，但是還不至於違法犯罪，也就將省紀委之事丟在了一邊，絹紡廠改制大方向定下來以後，清產核資、做群眾工作等一系列事接踵而至，他這個分管領導坐鎮指揮，也是費盡了心力。

這次改制是採用當時全國最流行的管理層收購，穩定了絹紡廠的中層以上幹部隊伍，又由於有部分職工，有錢的職工也能買到一些份，因此總上還是較為平靜，可是不和諧因素也著實不。

廠長項波就是最不如意之人，他重當廠長以後，忙碌了大半年，卻是為了他人做了嫁人，實在不心甘，他一方面暗中組織了部分貧困工人到市委市政府集上訪，一方面向黃子堤提出涉。

黃子堤將事推得乾淨，道：「方案是廠里提出來的，由侯衛東在主管，我尊重廠里的意見，你是廠長，我就是尊重了你的意見。」

項波此時是賭輸了賭徒，說話也就不客氣了，道：「黃市長，我沒有功勞也是苦勞，當初在易中嶺家裏，我們可是有言在先，現在將我拋開，太不仗義了。」

黃子堤臉上閃出了怒氣，道：「有言在先，有什麼言，你說說。」

當初的一些話，有黃子堤在場，都是用的暗示、語，真正說到關鍵之，黃子堤都沒有在場，項波被堵了口，冷笑著道：「嘿，嘿，你們能作初一，不怕人做十五。」

正所謂穿鞋的怕腳的，黃子堤手握重權，家有巨款，與項波一般見識實在不劃算，便放緩了口氣，道：「你作為管理層，其實也有利的，如果真的缺錢，到時搞個個人貨款什麼的，我可以幫你說話。」

項波道：「貨款的事，放在下一步再說，我得拿回屬於我的錢。」

黃子堤放低聲音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和易中嶺的事與我無關，你有事，得找他談。」

這時，劉坤進來送文件，黃子堤不聲地道：「我要開會去了，你想想我說的話，到時我會為你的事打個電話的。」

項波出了黃子堤辦公室，下樓之時，暗道：「拼個魚死網破，對我有什麼好，黃子堤畢竟是市長。」可是就這樣放手，他又咽不下這口氣，到了廠里，直接去找了幾個老工人。

下午，數十個工人集聚在市政府，拉出了橫幅：「我們要吃飯，我們要勞」、「勞是第一個公民的權利和義務」、「反**、反貪污」、「我們工人反對國有資產流失」。

侯衛東站在窗臺上，看著群激憤的群眾，他給楊柏打了電話：「楊柏，有幾百工人在圍市政府，要想改製功，你們領導層還得多下功夫，否則要影響改制的進度。」

楊柏接到電話，不敢怠慢，立刻找到了蔣希東，蔣希東黑著臉，道：「絹紡廠有六千多職工，這次改制總有幾個不滿意的，算不得什麼大事。」

楊柏道：「我瞧著項波緒不太對頭，若是他象瘋狗一樣四咬人，此事還麻煩，而且他和黃子堤有索連，若真是咬出什麼貪污案，打斷改制的進展，就慘了。」

蔣希東道：「你的意思？」

「我跟項波談一次，看他什麼意思，若他明智一些，就跟他合作，畢竟他現在還是廠長。」

蔣希東斷然道：「合作，怎麼合作，我們的事絕對不能讓他參加，他只能做為普通中層幹部拿出自己的財產來買份，以後他只能是普通東，想進廠里的領導層是不可能的事，你要記著農夫和蛇的故事。」

楊柏沒有多說，他已經打定主意找一找項波，如果項波同意，他可以從銷售公司拿出二十萬借給項波，讓他多一點份，又不至於份太多，他深知蔣希東格強，項波緒又不對頭，打定主意在蔣、項兩人之間搞點潤劑。

侯衛東給楊柏打了電話以後，正準備出門，接到大哥的電話。

「小三，江楚跳樓了。」侯衛國的聲音格外低沉。

「什麼，現在況怎麼樣。」

「在沙州醫院重癥監護室。」

儘管是前嫂子，侯衛東還是馬上取消了會議，直奔醫院。

在重癥監護室門前，侯衛國正失神落魄地守在了門外，江楚的家人都在吳海縣，趕過來還需要時間。

聽說副市長侯衛東到了醫院，沙州醫院院長趕了過來，院長與侯衛東握了手，道：「侯市長，我已經與省醫院聯繫了，他們派了專家，正在朝這邊趕，最多半個小時就到了。」

侯衛東含蓄地道：「江楚是我的親戚，作為病人家屬，我希盡全力搶救，不管發生了多費用，我們都會理。」

院長忙道：「救死傷是我們醫生的天職。」

正在手之時，江楚家人也趕了過來，見到侯衛國，江楚母親眼淚水就下來了，道：「衛國，江楚活得了嗎？」

侯衛國與江楚家人關係都還不錯，仍然稱呼道：「媽，省里最好的醫生也來了，你放心。」

這時，小佳也趕了過來，並帶了三萬元現金，悄悄地給了侯衛國。

焦心地等了六個多小時，手室終於打開了，江楚家人反而怯生生地看著醫生，張得不敢開口，侯衛國主道：「醫生，況怎麼樣？」

那醫生站了幾個小時，也累了，冷冷地道：「離生命危險了，可是雙保不住了。」

醫生走了，江楚的媽媽一，就坐在了走道上。

安頓了江楚家人，侯衛國、侯衛東和小佳一起走出了醫院，侯衛國臉很差，心也糟糕，侯衛東建議道：「晚上我們到水陸空吃晚飯，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到了水陸空，侯衛國也不喝酒，只是吃菜，連吃兩大碗乾飯以後，他抹了抹，道：「我現在還是說，江楚是單純的人，就是傳銷害人，我手裏有傳銷的案子，前幾天我還覺得沒有意思，現在我要親自出馬。」

侯衛東提醒道：「你是刑警支隊，似乎不用你去管傳銷了，江楚的事你已經儘力了，別作傻事。」

侯衛國有著老刑警的氣，他瞪著眼睛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前妻也是妻，我得為報仇。」

「江楚是自己跳樓的。」

「如果沒有傳銷，江楚不會走到這一步，是一輩子要做椅。」侯衛國又道：「傳銷不歸我管，可是出了人命案子就歸我管，藉著這機會，我要掃了沙州的傳銷團伙。」

吃過晚飯，各自回家。

「你大哥還男人味，前妻也是妻，說得多好，可惜了江楚，真是被鬼迷了心竅。」小佳給了男人味十足的侯衛國打了高分。

「你爸也歷害，穿著舊警服就和糟老頭差不多，那一天我陪著爸媽到商場，正好看到有小，你爸一嗓子過去，小是嚇得一哆嗦。」

侯衛東道：「虎老不倒威，我爸在火佛煤礦也能鎮得住場子，何紅富也是很有板眼，但是怪了，在我爸面前規矩得很。」

「火佛煤礦瓦斯炸，我還聽了一些閑話，都說裏面炸死了不人，由於是侯市長的煤礦，這才強下去。」

「你從哪裏聽到這些瞎話的。」

「我和你不同，你這人平時板著臉，沒有多敢於同你親近，我和朋友們打打麻將，什麼話都聽得到，我還聽說省紀委要市裏查案子。」

侯衛東基本上不將工作上的事帶回到家裏，聽了小佳的話，心裏有些不安，可是他沒有表現出來，很快，兩人的話題又轉到了傳銷之上。

夫妻倆有一句無一句地閑聊，而侯衛國卻是說干就干，他回到刑警支隊，將涉及傳銷的殺人案卷宗提了出來，認真研究了一番，然後將嫌疑人提出來挖刨底地審問。

他這一審，還真是審出了問題。

隨後幾天，沙州幾大警種聯合起來掃沙州的傳銷，由於行突然，出警察多，將沙州的傳銷組織幾乎一網打盡，然後順藤瓜，將嶺西的傳銷組織也捉了現行。

端掉嶺西窩點以後，侯衛國帶隊下了南方，與廣東警方一起，將總窩點連撥起。

當清集團傳銷頭子被蒙頭帶個警車，他如果想到其龐大帝國被橫掃的原因是由於江楚跳了樓，一定會氣得吐跳樓。

侯衛國參與了審訊工作，當審到一位脖子上有傷疤的人之時，總覺得此人有些面，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此人極為狡猾，東拉西扯就是不肯就範。

這位脖子有傷疤的人說著一口帶著廣東話的蹩腳普通話，可是有些話語中又帶著些嶺西這邊的口音，他暗自留了心，在用普通話審讀之時，偶爾了幾個沙州地區特有的土語。

傷疤脖子聽到土語之時，仍然在用廣東話胡說八道，而侯衛國心裏雪亮，眼前這主明顯就是聽懂了沙州話，只是他沒有意識到。

由於公安部還沒有完全聯網，侯衛國出了審訊室，立刻將傷疤脖子的照片傳回了沙州刑警支隊，讓他們查一查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