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試探（中）

副廠長高小軍把公關經理蘭沁到了辦公室，先講了一番廠里的困難，又講了市裏可能出臺的政策，然後道：「絹紡廠的命遠從某種程度來說，就掌握在市裏幾個老爺手下，我們這些為之流過、流過汗、甚至賣過命的人，只是這些老爺的打工作仔，他們隨時可能剝奪我們的一切。」

蘭沁沒有被高小軍忽悠住，打斷他的話，道：「高廠長，是不是讓公關部又施人計？」

高小軍乾咳兩聲，道：「都是為了廠里好。」

蘭沁看了高小軍兩眼，道：「公關就是做這事的，不就是跳舞嗎，別說這麼深沉。」

與蘭沁待好以後，高小軍便來到了伙食團，等了半個小時，就見到侯衛東與蔣希東一起走進了伙食團。

論喝酒，侯衛東是久經考驗，從上青林一路衝殺而來，有富的經驗，因此，當廠里眾人想要展開車站之時，他道：「今天我訂一個規矩，蔣廠長是絹紡廠主帥，要搞好絹紡廠的工作，蔣廠長責任重大，因此，大家敬我一杯酒，我都要與蔣廠長一起喝。」

這就是酒戰中以弱對強的典型戰，無論絹紡廠諸人如何堅持，侯衛東都將蔣廠長牢牢捆綁在一起，如此一來，廠里的群狼戰便很難奏效。

當然，這也是因為侯衛東是副市長，廠里人不好過於強迫的原因。

從父親耳中，晏春平知道侯衛東酒量極大，可是當書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侯衛東喝酒，只可惜，捆綁戰有效遏制了群狼戰，讓他沒有能夠一睹風采。

晚宴在友好和諧的氣氛中結束，蔣希東藉著酒力，握著侯衛東的手，道：「侯市長，廠辦的同志聽說你要來，都很激，廠里有個工人活室，條件還行吧，同志們想等著你接見。」

侯衛東抬手看了看錶，道：「時間也不早了，改天吧。」

蔣希東握著手不放，道：「同志們都熱切盼著你，在活室等著，還請侯市長能給他們鼓勁。」

解決絹紡廠問題，還得依靠廠里的人，侯衛東有意與絹紡廠的領導拉近關係，於是點頭道：「那好，我與同志們見一面。」

在活室里，公關部蘭沁帶來了四、五個職工，們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說著些閑話，們到了腳步聲和說話聲，連忙將瓜子收了起來，站起來，鼓掌。

蘭沁拿著話筒，用普通話熱洋溢地道：「尊敬的侯市長，我代表絹紡廠四千六百工，對您的到來表示衷心的謝。」

的普通話字正腔圓，一下就把檔次提了起來。

看著花枝招展的同志們，侯衛東沒來由想起了段英和二姐侯小英，們兩人都曾經與這些工在一條戰線上，唯一的區別是段英和二姐侯小英跳出了工廠，而這些同志們還在廠里。

侯衛東簡短講了話以後，便開始按計劃唱唱跳跳。

絹紡廠有四千多工，公關部經理蘭沁是公認的，不論從相貌到談吐都是上上之選，侯衛東見到如此，也是眼前一亮。

「我蘭沁，是絹紡廠辦公室工作人員，歡迎侯市長到絹紡廠視察。」在對外往之時，公關部是獨立設置的部門，而且職能廣泛，在本市打道之時，蘭沁就是以廠辦副主任的份出現。

「甭說這麼客氣，我到工廠是了解況，別用視察這兩個字，用這兩個字太生分了。」

蘭沁很快發現對方溫文爾雅，腰得筆直，本沒有任何不良企圖，比有些猥瑣幹部強得太多，這讓頓時生出些好。聊了幾句以後，開始談起廠里的況，道：「沙州絹紡廠遇到了困難，要想擺困境，還得請侯市長妙手回春。」

「我想聽聽你的看法？」侯衛東繼續保持穩重的態度。

蘭沁格格笑了幾聲，道：「我一個辦公室工作人員，能有什麼高招，只是切，絹紡廠必須得進行改革了，否則將和幾個縣屬絹紡廠一樣的結局。」

「那說說改革的方向？」

蘭沁落落大方地道：「以前改革一直是調整國家與企業的關係，據最新公司法以及公司的政策，絹紡廠這種企業最終還得走份合作制的道路。」

幾句話說出來，倒讓侯衛東有些刮目相看，道：「你是學校分到廠里的？」

「紡織學院的，97年分配到了廠里。」

「那我們是同時代的，我比你早幾年。」

「我怎麼能和侯市長相比，你是天上的星星，我是地下的螞蟻。」

一曲舞罷，公關部另外的又主邀請侯衛東。

蔣希東則請蘭沁跳舞，一邊跳，一邊問道：「侯衛東如何？」

蘭沁也是絹紡廠部況的知人之一，道：「至比黃子堤要好，沒有心，我們談論的都是工作，不過，基本上是我在談，他在提問。」

蔣希東馬上就指示道：「等會你再去同他跳舞，別問得太直接了，你特意提起山東諸城的陳，如果他對陳有興趣，那我們就可以朝那個方向思考。」

蔣希東兩次給侯衛東彙報工作，一直想準確掌握這位主管副市長的態度，而兩次見面，侯衛東只是不停地問，卻不肯明確表態，此時萬事俱備，他急於想多方面了解市政府真實準確的態度。

第三曲舞開始，蘭沁搶到了侯衛東面前，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侯市長跳舞的水平真高。」

「水平真高，這個結論如何得來，依據的是什麼標準，我已是多年沒有跳舞了？」

「舞跳得好不好，舞伴最有發言權，我跟侯市長跳舞之時，覺風行水上，很流暢，很輕鬆，伴的評價就是標準。」

蘭沁是廠里的公關經理，聰明而有親和力，知道男人喜歡聽什麼，就繼續恭維侯衛東，同時開始按照蔣希東的安排繼續在談笑間試探，道：「對政府領導，我第一崇拜的是山東諸城的陳市長，第二就是崇拜侯市長。」

侯衛東啞然失笑，道：「陳市長是全國的改革先鋒，你崇拜他很合理，但是崇拜我則是給我戴高帽子，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清楚的。」

蘭沁落落大方地道：「我經常聽到有工人在罵陳，說他是陳賣，我和同事們對於這件事也爭論得歷害，我是贊陳市長的改革，不知侯市長有什麼看法？」

侯衛東道：「當時諸城況和益楊縣的況相似，縣屬企業大面積虧損，陳市長的做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背上了罵名，祝焱書記當年也被罵了祝賣。」

聞聽此言，蘭沁喜不自，臉也越發地紅潤了。

跳了幾曲，侯衛東的意思也就到位了，他對蔣希東道：「蔣廠長，謝盛，時間不早了，我就告辭。」

蔣希東黑臉上漾著笑意，道：「侯市長，絹紡廠開發了一些新品種，請市領導多提寶貴意見。」

高小軍就安排人送進了幾個紙盒子，蔣希東笑道：「還請侯市長幫著宣傳最新的沙州。」

侯衛東對收錢之事很顧忌，對於收一件品則沒有心理障礙，道：「謝了，我希沙州絹紡廠能拿出貨真價實的產品，徹底扭轉當前的困局。」

離開了絹紡廠，晏春平心澎湃，他正是充滿著青春的時期，在讀大學之時，他在農村同學中條件還算不錯，可是在城市同學眼裏還是來自農村的學生，飄在城市各個角落的都如高傲的白天鵝，讓他這個土頭土腦的學生只能遠觀而不能靠近。

這些校園裏麗的影已經深深留在了晏春平的心靈深，有好的回憶，也有些許憾。

此時，在絹紡廠遇到的幾個，個個都貌如花，不遜於系花和校花，更核心的是，這些主邀舞，態度還如春天般溫暖，這就讓晏春平很是寵若驚。

回到家裏，他睡在床前，想著一個個香噴噴的，暗道：「我這是狐假虎威，一定要把侯衛東侍候好，爭取當個好書，以後混個好前程。」

侯衛東所思所想與晏春平完全不同，他回到家裏，將兩套沙州打開，讓小佳來評定其好壞。

小佳穿了沙州，在鏡前扭了一會，道：「我覺得和杭州蘇州的織品也差不了多，樣式也不錯，更專業的就提不出來了。」

侯衛東回想起整個接待，有些失神。

「老公，你楞著想什麼？」

「絹紡廠的事。」

「這事你也不是專家，找何勇來問一問不就清楚了，他在這個行業混了這麼多年，什麼事都清楚。」

侯衛東不喜在家裏深談公事，道：「此事到時再說，我先洗澡，喝了酒頭漲。」

「你也是，當了副市長，還要傻著喝酒，你以為還是二十來歲的小夥子。」

在熱水的按之下，侯衛東將絹紡廠財務報表、工廠實際況、蔣希東等廠領導、江津等經濟部門主管領導、楊柏、項波、蘭沁等各方面意見和在一起，絹紡廠在他心目中漸漸立了起來。

他暗道：「絹紡廠並沒有估計得這麼糟糕，只是相當複雜，領導班子似乎不宜馬上調整。」

「我的意見怎麼總是與黃子堤不一致，這倒是一件麻煩事。」

他又想道：「也不知道朱民生對此事的真實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