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作（上）

任林渡追求郭蘭之事，侯衛東了解得很清楚，此時聽聞他們夫妻兩人合好，道：「你們夫妻鴛夢重溫，是否還考慮調到駐京辦？」

任林渡心裏也很矛盾，他猶豫了一會，掉了一句書袋，道：「兩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而兩人沒有，只能是同床異夢。」

「你怎麼就突然想通了？」

「人過三十，總要對前三十年進行反思，什麼事做得對，什麼事做錯了，老天爺最多還會給我們十年時間去反思，所以我決定拋掉不切實際的幻想，要踏踏實實做些事，這是經過了長久的鬱悶之後的頓悟。」

侯衛東很為任林渡高興，提醒道：「到了首都，你首先與駐京辦聯繫，務必安全地將上訪人代永芬帶回到沙州，至於調的事給我來運作。」

晚上九點，任林渡和三位同去的組員坐上了飛往首都的飛機，在機場大廳，四位家屬都到了，對於大年初一還要出差，而且是為了這種爛事，家屬們都氣鼓鼓的，溫紅才同任林渡合好，兩人甚至又有了初婚的覺。

「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北方冷，要注意保暖。」溫紅細心地一一待，「還有，這些上訪人員都是腦袋有病，你完任務就行了，別跟他們結仇。」

「上訪人已經被控制了起來，我們的任務就是接回來，沒有其他責任。」任林渡與溫紅重溫舊楚以後，讓兒子在客廳里看電視，他們兩人抓時間進行了一次重新的深接，四年時間，讓兩人又有了新婚的覺。

任林渡親了親兒子的臉蛋，道：「兒子，聽媽媽的話，爸爸很快就會回來。」

等到飛機起飛，任林渡的兒子冷不丁地對溫紅道：「媽媽，爸爸為什麼住在我們家？」兒子出生以後，就和母親呆在一起，雖然有些也和任林渡見面，卻沒有爸爸住在家裏的記憶，因此，問出了這個讓溫紅心酸的問題。

「爸爸以前出差，最近才回家，以後他不出差了，就和我們住在一起。」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那以後媽媽就不怕打雷了？」

「不怕了，爸爸回家了。」

在飛機上的任林渡過窗戶，眼見著嶺西機場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

到了首都，辦完手續，了錢，將代永芬帶了出來，駐京辦借了一部小旅行車，六、七個人在了裏面。

代永芬是老上訪戶，見慣不驚，一直坐在旅行車上養神，等到了火車站時，突然道：「我不會坐火車，如果讓我坐火車，出了意外你們得負全部責任。」

任林渡一心想完任務，不願意節外生枝，道：「你不坐火車，想坐什麼？」

代永芬理直氣壯地道：「我要坐飛機，為了上訪，我大年三十和初一都在北京，坐飛機快一點，我也是人，要同家人團聚。」又道：「我沒有錢了，在館子裏賒欠了錢，為了要讓誠信，請政府幫我負錢，反正政府負我不錢，以後一起還。」

大家都被氣樂了，任林渡問道：「政府什麼時候負了你的錢？你是與廠里有糾紛，和政府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關係，絹紡廠是國營企業，國營企業就是政府的，絹紡廠欠我的錢，就是政府欠我的錢，人民政府為人民，不是為了那些貪污吏。」代永芬數年上訪，經常與其他上訪人流心得，見多識廣，早非昔日絹紡廠的代永芬。

任林渡道：「第一，說絹紡廠欠你的錢是一面之辭，你有證明嗎？第二，絹紡廠是獨立企業，即使絹紡廠真的欠了你的錢，你也應該與絹紡廠協商。」

「人民政府是為人民，你們不解決我的事，我就是要上訪，我相信總有清要解決我的事。」

任林渡一直在研究代永芬的案子，打斷的話，道：「你當時一個月的工資是多？」

代永芬道：「當時絹紡廠效益很好，一個月有三百多塊錢。」

「你這是九五年的工資，九五年以後沒有這麼多錢，最多一、兩百塊錢，當時你三個小孩子都在上學，家裏還有病人，每個月就算存一百塊錢，一年就是一千二百塊錢，五千塊錢是一筆巨款了，我想問你，為什麼你不存在銀行？」

「我人有病，家裏放現金？」

「你別打斷我，按照廠里規定，你多佔了一套房子，就應該退出來，你不退出來，別的工人就沒有房子住，你這是行為，就是自私自利，損人利已，哪裏還有工人階級的，你還講不講道德。」

代永芬也不服輸，道：「憑什麼當的住的房子就有八十平方，工人就只能住三、四十個平方？」

「當時住房制度是按照行政級別劃分，絹紡廠廠長是正級，能八十平米的房子，這符合政策規定。」

「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是主人翁，憑什麼主人翁就要住小房子。」

任林渡一邊與代永芬鬥，一邊在想著對策，臨行前，侯衛東待了原則，平安將人接回來就算完任務，在經濟上可以適當放鬆一些，他要試一試代永芬的決心，還是讓旅行車開到了火車站。

代永芬看到了火車站，就立刻發火了，道：「你們政府的人是騙子，明明說了要坐飛機，怎麼把我弄到了火車站，我堅決不坐火車。」

任林渡沒有提前預訂火車票，便安排工作人員去買票，正在等待之時，代永芬趁著工作人員不注意，鑽出了小旅行車，隨即被任林渡等人撲倒在地下。

「強盜搶人了，搶人。」代永芬被按在地上，拚命地大呼，很快就引來人群圍觀。

「我是依法上訪，憑什麼抓我，當的**，太壞了。」代永芬見有人圍觀，

任林渡用沙州話道：「把弄上車再說。」

剛把代永芬等人弄上車，有警察走了過來，隨行的警察取出證件，道：「我是嶺西省沙州市一民警，過來執行公務。」

火車站警察用眼睛瞟了一眼相關證件，將頭進了旅行車，見到了代永芬的模樣以及另外幾個人的樣子，就明白這是接上訪戶的幹部，他道：「你們快走，別引起圍觀了。」又道：「回嶺西的車次在晚上了，買了票再過來，要做好的工作，別又吵又鬧。」

任林渡等人上了車，都用眼瞪著代永芬。

代永芬強地道：「如果坐火車，出了事我不負責，還有飯錢不接，我也不會回去，回去以後，我還會來上訪。」

任林渡想了想，道：「我們去吃飯，就到你吃飯的地方，在前面指路。」

來到了城郊的一個館子，代永芬指著館子道：「館子孬，你們這些老爺估計吃不下。」

任林渡道：「你住在這裏？」

「就在樓上。」

館子骯髒而狹小，幾位幹部都不願意進來吃飯，任林渡也很噁心，他強忍著與代永芬坐在一起，點了幾樣菜，與代永芬單獨在裏面吃。

這一頓飯吃了四個多小時，除了去買車票的同志，另外兩個同志都在外面吃了牛和速食麵，他們聽著任林渡與代永芬心談心。

最先一個多小時還是雙方辯論，中間一個小時，代永芬痛述上訪史，後面兩個小時則是任林渡的演講，從嶺西傳統文化講到經濟發展形勢，最後講到了人之常和嶺西的未來。

等到火車票買了回來，代永芬已是眼淚婆娑。

「我們是朋友了，什麼事好說好商量，飯館的錢有六百錢，我們結了，但是你要坐火車，我陪你坐為火車，在火車上，有什麼事還可以繼續聊。」

代永芬點頭道：「你這人是實在人，我不坐飛機了，絹紡廠歷史都在我腦子裏，我給你慢慢講。」

大年初四，上午十點，任林渡小組的人將代永芬安全地接回到了沙州，分手之時，隨行警察與任林渡握手，他由衷地道：「任科長，我來接上訪人十來次，沒有服過人，現在我最佩服任科長，諸葛亮憑三寸不爛之舌將江東群雄忽悠了，你是憑三寸不爛之舌，將死腦袋代永芬忽悠哭了，你沒有進外部太可惜了。」

任林渡在讀大學之時，也為自己的口才驕傲，如今他已經不再迷信口才了，搖頭道：「我這是旁門左道，在場，功夫在口才之外。」

侯衛東聽到此代永芬回來的消息，鬆了一口氣，給朱民生打了電話：「朱書記，大年初一在首都上訪的代永芬已經接回來了，給地方和絹紡廠，做好的安工作，工作組組長是市政府辦的任林渡，他置得當，任務完得很好。」

朱民生道：「你辛苦了，同志們也辛苦了，你代表我，表揚這些同志。」

小佳正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聽到老公打電話，道：「你特意在朱書記面前提起任林渡，任林渡有什麼想法了嗎？」

「任林渡與劉坤合不來，想到駐京辦去。」

小佳道：「任林渡這人社能力強，到了駐京辦，能充分發揮特長，比窩在市政府辦公室要強。」

「今天我們到嶺西去吃飯，陳曙請了寧玥，是副書記，任林渡的事還得由來理。」

在嶺西，楊柳特意到給寧玥拜年，如今是寧玥的專職書，雖然兩人關係不一樣了，還是堅持按照傳統禮俗給寧玥拜年，禮多人不怪，這也是總結的生活經驗。

寧玥對新配的書楊柳有好，道：「楊柳，你別走了，等一會侯衛東夫妻要到嶺西，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