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春節前（下）

侯衛東陪著曾昭強閑聊了一陣，津縣的幹部越來越多，後來市委組織部也來了一些人，益楊縣委組織部也聞訊送來了花圈，他找了個借口，準備離開。

郭蘭一黑，手臂上戴著青紗，腰帶上象徵地拴一草繩，這用簡化程序代替傳統的披麻帶孝，聽說侯衛東要走，便送到靈堂外面。

侯衛東見到郭蘭如此模樣，鼻子不住發酸，他遞了一把鑰匙到郭蘭手上，低聲道：「這是我的鑰匙，你時間到我房間休息一會，後天坐大夜的時候，我再過來。」

郭蘭接過了鑰匙，哽咽著道：「子養而親不在，這是人生大悲，你要多回家陪陪父母，免得後悔。」

侯衛東寬了一句，道：「郭教授一輩子喜歡讀書，走時手裡也拿著書，應該沒有憾。」

郭蘭眼淚又涌了出來，道：「他其實心不希我從政，他更想我在大學教書育人，我想實現他的願。」

侯衛東道：「現在先別想這些事，你要注意，也要留意郭師母。」

晏春平已經做好了在益楊住了一晚上的準備，此時聽說要返回沙州，只能憾地給在益楊工作的朋友打了電話，道：「算了，老闆要回沙州，我得跟他回去了。」

朋友撒道：「給領導當書，真是不自由。」

晏春平在電話里作了一個親吻的聲音，道：「短暫的不自由就是以為長久的自由，我的老闆跟過兩任書記，他幾年不自由換來了什麼，他是我的榜樣。」

他正在與朋友低語，見侯衛東準備上車，便掛斷電話，飛快地跑了過來。

上了車，已是七點半鐘，侯衛東道：「肚子了沒有，我帶大家去吃面。」

開著車來到了益楊著名的碗豆麵攤子，數年時間過去，這個小麵攤依然保持著原來的風貌，面無表的男主人，數張破舊但還算乾淨的桌子，三三兩兩的吃面人。

侯衛東已經很有機會坐在這種小麵館來吃飯，經常走於賓館飯店，聽慣了迎賓小姐們鶯鶯燕燕的聲音和姿，此時坐在樸素的小麵攤子，倒有一種久違的親切。

碗豆面也是數年如一日，白的麵條、紅的湯、綠的碗豆，熱騰騰冒著氣，侯衛東三人端著碗，呼哧呼哧吸著麵條。

鄰桌是一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的道：「聽說沙州副市長是我們學校93級的畢業生，93年畢業，2002年就當了副市長，也太歷害了。」

那男的一幅看破紅塵的神，道：「侯衛東是法學系畢業的，在學校表現也很一般，也就是有一個好爸爸，如果我家裡有一個當的，不比他做得差。」

「聽說侯衛東的老婆也是我們學校的，還屬於校花級別的。」

男的聽到此語，又不服氣，道：「我聽說不是校花，而且還有些丑，他老婆家裡是沙州的第一富翁。」

晏春平差點笑出了聲，他條件反地看了侯衛東的臉，見侯衛東不聲地仔細聽著兩人對話，和馬司機一起將噴飯的笑意咽在了肚子里。

吃完麵條，上車之時，侯衛東道：「這是中男人的正常表現，我們當年也是這樣，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晏春平道：「但是那個男同學也太誇張了，明明是底氣不足，可笑。」

侯衛東這次沒有批評晏春平，而是站在兄長的角度，道：「人都要經歷這個過程，如果年輕時都沒有銳氣和豪氣，也就了拼搏的勇氣。」

一路回城，侯衛東腦中老是晃著穿青紗的郭蘭的影子，心又沉重起來，回到了沙州，給小佳打了電話，此時正在與方紅線等人酣戰。

侯衛東想著失去父親的郭蘭，心有戚戚，便直接回了父母家，打開了父母家門，意外地看見家裡空空。

「媽，你和爸到哪裡去了？」

「我能到哪裡去，在你嫂子這裡，給小傢伙洗澡，這個小傢伙嘟嘟的，就象你大哥小時候的模樣。」劉芬提起了大孫子，笑得合不攏，不能親自帶小囝囝，很有些憾，這次親自出馬帶大孫子，累是累一點，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我爸在哪裡，也在嫂子家嗎？」

「你爸是工作狂，退休以後抓不壞人，把他憋壞了，現在他把興趣轉移到了煤礦上，今天上午開著車火佛去了，說是要在火佛住幾天。」

聽著老媽高興而愉快的聲調，侯衛東到了一陣溫暖，道：「我也過來看侄兒。」

到了大哥家，就見到母親劉芬了外套，從衛生間里抱著小孩子出來，保姆站在旁邊瞎看熱鬧，客廳里坐著蔣笑爸爸和蒙厚石。

劉芬將小嬰兒放到了蔣笑床上，包好以後，又在小嬰兒背上墊了個熱水瓶，提高他的溫度，這時，客廳里冒著些煙，蔣笑道：「我爸別煙，他總是不聽。」

劉芬道：「等會我出去給你爸說。」

蔣笑又有些後悔，怕劉芬去說，會讓自己的爸爸不高興，正在猶豫著，劉芬已經走到客廳，走出去后，大大方方地道：「親家，你別煙了，小嬰兒對煙味敏。」

蔣笑爸爸與蒙厚石對視而笑，將手裡的煙都摁滅在了煙灰缸里，由於劉芬的態度親切自然，就如一家人一般，大家都還覺得自然。

侯衛東手剛好在煙上，也只在放掉了，暗道：「老媽的商還高，理事也輕重適當。」

「我哥沒在？」

「聽說有案子，他這人從來沒有輕鬆過。」

劉芬取出了尿不，待保姆道：「白天用不著用尿不，晚上才用，讓孩子好睡覺，隔些時間就要換一個，別捂太久。」又道：「晚上把湯給蔣笑。」

在工作關係上，侯衛東與蒙厚石是平輩相稱，此時在家裡，他必須得稱呼蔣笑的爸爸為蔣叔，也只得稱呼蒙厚石為蒙叔，而且由於蒙厚石與省長朱建國關係非同一般，一聲蒙叔也是很有價值。

三人聊了一會小孩子的事，蒙厚石和侯衛東很自然地談起了沙州事。

「衛東，楊森林當常務副市長，市委這邊差一位常委、書長，這個職位很重要，不能總是空著。」

侯衛東道：「傳言都有好幾個版本了，有空降版本，本土版本，外調版本。」

蒙厚石習慣到了香煙，可是又回手去，他喝了口濃茶，用來代替香煙，道：「書長這個人選其實難，除了基本條件以後，最好還能滿足兩個條件，第一就是要書記充分信任，洪昂是好書長，點子多，又走正道，可是他沒有得到朱民生的信任；第二是要悉當地況，空降幹部有優勢，用來當市委書記、組織部長沒有問題，當書長最好還是要悉況的，否則也是麻煩事。」

侯衛東腦中閃過了無數個人選，都是似是而非，他對書長不是太關心，而是時刻想著絹紡廠之事，問道：「蒙叔，你一直在市政府這邊工作，對絹紡廠悉，你有什麼看法？」

「說起此事，我還真有些發言權，以前劉傳達當副市長之時，我經常跟著他到廠里跑，到絹紡廠也去過很多次。」

蒙厚石在年輕之時與朱建國以及楊森林的爸爸都在工廠工作，對廠里的況很悉，他當市政府書長之時，與蔣希東等人接得很多，因此對絹紡廠也有自己的看法。

侯衛東真誠地道：「那請蒙叔指點一二。」

「**說牽牛要牽牛鼻子，絹紡廠的牛鼻子是什麼，我們暫且不論，衛東市長，你注意到近期關於健力寶的新聞沒有？」

「我知道，國對此事有充分的報道。」

蒙厚石道：「我閑來無事，就喜歡看報紙，這幾天，報紙上到都是健力寶被無賤賣、第一民族品牌旗幟被砍等話題，熱鬧得很，事的起因是市裡要將健力寶賣給新加坡企業，而新加坡企業的出資還不如健力寶現在管理層的出資，我記得新加坡商人出資3個多億，健力寶出資4個多億，輿論一出，全國轟傳。」

侯衛東道：「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要大罵三水市，現在位置不同，稍有不同，健力寶的問題就是所有權之爭，市裡領導也擔心經營層上下其手、難以控制，賣給了新加坡商人，可以避嫌。」

蒙厚石慨了一聲：「這種做法把自己撇清楚了，可是損害了創業者團隊的利益，我的觀點應該尊重歷史，即使要賣，可以優先考慮經營者團隊。」他補充了一句：「我認為絹紡廠的怪象，起因就是所有權問題，這也是牛鼻子，當然，這是我的個人意見，不算數的。」

與蒙厚石的這次談話，一下就將很多事串在了一起，侯衛東對於絹紡廠問題看得越來越清楚，以前各種問題織在一起，是一團迷霧，而現在，迷霧漸漸散去，事的廓開始清晰起來。

侯衛東回到自己寢室，打開電腦，到搜索健力寶事件的相關新聞，雖然查找了不資料，卻總覺得不太詳細。

他給晏春平打了電話：「你這兩天收集健力寶的資料，彙編冊。」

然後再給省計委副主任魯軍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