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春節前（上）

早上，穿上了久違的茄克，侯衛東提著手包匆匆地下樓，到二樓之時，遇到了樓下的瘦高個鄰居。

「侯市長，您好。」瘦高個男鄰居主熱地打招呼。

侯衛東放緩了腳步，道：「你好，你住在樓下嗎？」

男鄰居主介紹道：「我劉星，是沙州正興律師事務所的，這是我的名片。」

沙州正興律師事務所是新近崛起的律師事務所，侯衛東聽說過這個律師事務所的名聲，道：「正興這幾年發展得很快。」

劉星跟著侯衛東的腳步，道：「侯市長，我們正興律師事務所正在積極與政府機關合作，為政府提供法律服務，如果需要我們正興律師事務所，請您吩咐。」

又道：「我也是沙州學院法政系畢業的，和羅金浩同班，沒有想到侯市長住在我樓上。」

侯衛東這才停了下來，道：「你和金潔是同學？」

劉星道：「我們是同班同學，他經常給我提到你。」

侯衛東又把名片看了看，道：「我有事，就找你。」

到了新月樓門口，晏春平已經站在車門口等著，他接過侯衛東手裡的提包，又利索地給侯衛東打開車門。

侯衛東轉過與劉星握了手，道：「劉律師，名片我收到了，如果有事，我給你聯繫。」

上了車，晏春平回頭對侯衛東，道：「聽說來了一個書記。」

話未說完，侯衛東神突然變得頗為嚴歷，道：「晏春平，你是市政府辦公室幹部，不是普通老百姓，怎麼能這樣議論市委領導，說話要有分寸。」

晏春平原本笑呵呵的，臉上的笑容就如突然被急速冰凍了，尷尬地坐在副駕駛位子。

跟隨侯衛東最久的書是津縣的杜兵，當他調到農機水電局以後，將杜兵送到了省委組織部，算是給杜兵找了一個好位置，選擇晏春平做書，一來是這年輕人還機靈，二來是看在了紅壩村支部書記晏道理的面子上。

今天藉機訓斥晏春平，是侯衛東有意慢慢地調教他，玉不磨不，這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道理。

東城區歐勝已經來到了侯衛東辦公室，他一臉灰，見了面也不寒暄，道：「今天早上我得到了準確報，絹紡廠有幾個老上訪戶可能去首都上訪。」

市委將春節保平安提到了相當的高度，如果在春節期間發生了群訪事件，絕對要分相關責任人，侯衛東作為分管副市長，儘管不會到分，可是臉面也不好看。

「歐區長別急，是什麼況？」

歐勝遞過手中材料，道：「總共有五個人，都是老上訪戶，這是況。」

看了材料，侯衛東覺得這些事就是一團糨糊又是一團麻：「最早的一位上訪者提出要求平反，當時還在文革時期，他因為貪污了工廠兩百元錢被打了現行反革命，他看到大量現行反革命都平反了，而他自己沒有平反，從此開始漫長的上訪之路。」

「還有一位上訪者是在工廠下班以後，坐公共汽車出了車禍，他要求報工傷，也是十年前的舊事。」

侯衛東道：「五個人有三人是經過法院終審判決，如果通過上訪解決問題，就是變相地干擾了司法，而且，這些沉年舊事都沒有證據支撐，現在確實無法解決。」

歐勝更是一臉愁苦，道：「這五人都有上訪經驗，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失蹤，我估計到首都去了，發生了這表事，我向市委市政府作檢討。」

「現在別說檢討的事，長在別人上，他們真的要走，憑幾個外行的監視肯定不行，你趕組織人員進行彌補措施。」

歐勝在東城區當區長，經歷了太多貓和老鼠的遊戲，對套路悉得，道：「由街道、絹紡廠、派出所、信訪辦同志組的聯合小組，已經坐上了飛機，在首都火車站、汽車站和信訪局等幾個地方去等著，只要發現了這幾個人，一定會想辦法把他們弄回來。」

侯衛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道：「我給市政府駐京辦打好招呼，讓他們也出面幫忙，他們在首都地頭悉，還有，應該花的錢就要花，別因小失大。」

歐勝知道侯衛東是什麼意思。

在沙州，有些上訪者已經變了上訪專業戶了，找到他們以後，上訪專業戶會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有的上訪者會要求坐飛機，還有的上訪者差了餐館的錢。

侯衛東的意思就是花錢買平安，這也是地方上不得已而為之的通用做法。

「他們的錢都帶得必較寬鬆。」歐勝是一臉苦瓜相。

侯衛東道：「我們一起到黃市長那裡去，這種大事得讓他知道。」

黃子堤恰好在辦公室，聽到了這事，道：「如果不採取措施，首都就是上訪者的樂園了，這是政治任務，希你們正確理解。」

「等到此事解決以後，東城區相關責任人還是得發，沒有罰，以後穩控工作就會流於形式。」

歐勝心沉重地離開了市政府大樓，侯衛東繼續留在黃子堤辦公室談事。

「絹紡廠出了這麼多事，說明領導班子不行，有必要在春節以後做一次大手，你是分管領導，與江主任一起，給市政府推薦合適接替蔣希東的候選人。」

侯衛東這幾天一直在深接絹紡廠，了解得越深，他越是謹慎，聽到黃子堤有意要調整絹紡廠的領導班子，道：「絹紡廠形今天的局面，有制、市場和歷史等諸多原因，單純換領導解決不了本問題。」

黃子堤乾脆地道：「這一屆領導班子既然搞不好絹紡廠，就是最大的問題，春節以後，如果還沒有起，就要考慮更換領導班子。」

話不投機，讓侯衛東把裡的話也咽了下去，道：「春節前，我想開了一個大會，講一講企業安全生產的事。」

「姬市長在分管安全，他昨天也提出要開安全大會，企業安全生產只是一方面，兩個會合在一起開，你先去距姬市長商量。」

離開了黃子堤辦公室，侯衛東將春節前需要做的事理了一遍，將晏春平了過來，道：「你把國營企業安全生產這一塊文章準備好，等到全市安全工作會開過以後，在小範圍再開一次安全會。」

晏春平走出大門時，就遇以了正往裡走的任林渡。

「侯市長，我給你彙報工作。」任林渡走進了侯衛東辦公室，他原本想直接稱呼「衛東」，話到邊，看著寬大的辦公桌以及後的書櫃，他還是採取了尊稱。

侯衛東笑了起來，道：「林渡，現在沒有外人，你說話怎麼這樣酸，我們是什麼，有話直說。」

任林渡罕見地出一些愁容，道：「我不想在市政府辦公室呆了，我這個年齡，在這裡沒有什麼意思。」

侯衛東敏銳地道：「來市政府之時，年齡和現在差不多，你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任林渡這才道：「原本我不想在人背後說壞話，可是我實在不了劉坤，他現在是主要領導的書，也就把自己當了主要領導，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指手劃腳，衛東當了領導，比他級別高得多，也沒有用這種態度對待老朋友，我惹不起，躲得起。」

對於劉坤的了解，侯衛東是從畢業后的那一夜開始的，他深有同地道：「你想到哪裡去，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幫忙。」

「聽說市政府駐京辦主任春節后要調回來了，我想到駐京辦去。」

侯衛東才和朱民生一起泡澡，又和常務副市長楊森林一起稱呼蒙厚石為「蒙叔叔」，在這種況之下，搞定駐京辦主任還是有一定信心，他就道：「這事我來辦，如果不出意外，問題不大吧。」

聽到侯衛東如此肯定的答覆，任林渡很是興，興完了以後，他心裡又湧起了一陣悲哀，暗道：「對我來說是難於上尖刀山的事，對於侯衛東來說不過就是一句話，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

他原本是三十歲的市政府辦公室科長，也應該算作是前途無量，卻由於有了侯衛東這個參照，他的努力就顯得很有些可笑。

「郭蘭，我不想在市政府工作了，主要是不了劉坤，他是主要領導書，比楊森林和侯衛東還要牛。」

郭蘭看了來電顯示，知道他是用的辦公室電話，道：「你在辦公室打電話嘛，小心隔牆有耳。」

「我都這個混到這個地步了，還怕什麼？」

郭蘭勸道：「你的位置好，姬市長在省里關係很多，給他服務兩年，出去也就當個副級實職領導。」

「那時我都三十好幾了，沒有什麼意思，我想到駐京辦事，在京城混幾年，長長見識，結結人脈，做做生意，強過給人當牛當馬十倍。」

「任林渡，你浮躁了，大多數幹部都沒有你任職速度快，楊柳、劉坤也都是科長，你們是正常的任職速度，只有侯衛東算是異類，他是特例，不能和他比。」

任林渡固執地道：「我已經打定了主意，趁著還沒有正式給姬市長，早些離開沙州。」

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郭蘭一邊跟任林渡說話，一邊拿起了手機。

手機上是一串悉的號碼，這是省委辦公廳趙東的電話。

任林渡聽到了手機鈴聲，道：「你去接手機吧，等事辦好了，我再跟你聯繫。」

郭蘭放下了話筒，並沒有接手機，而是靜靜地看著在桌上不停一邊響一邊抖著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