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織網（上）

郭蘭接到了趙東電話以後，第一反應就是給侯衛東打電話，幾次拿起電話，又放棄了。這個信息對於多數人最多是談資，對於數人就有價值，郭蘭一直在組織部門工作，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趙東話里話外出另一層意思，這就讓郭蘭心生躊躇。

在心裡掙扎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向侯衛東提供這個信息。

侯衛東正在季海洋辦公室談事，接到了郭蘭的電話。

郭蘭淡淡地道：「我是郭蘭，你方便接電話嗎？」

郭蘭很主打電話，侯衛東知道肯定是有事要說，他抬頭看了看財政局的兩位領導，道：「我正在談事，等一會我給你回過來。」

談完正事，財政局副局長便離開了辦公室，季海洋臉上嚴肅認真的神變了親切隨和的笑容，道：「這次市政府換屆，老的副市長恐怕只有高榕一人，另外還有四個空額，你有想法沒有？」

侯衛東也換了很隨意地姿勢，道：「換屆選舉要說沒有想法，那是騙人的假話，可是這事由不得你和我，命遠掌握在別人手裡。」

一般況之下，財政局長都是市裡主要領導的心腹，季海洋到財政局任職是偶然，但是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得穩如泰山，這就不是偶然，而是實力，他如今也是副市長的有力競爭者之一。

季海洋隨手把電腦上的音樂打開，道：「市長的位置離得太遠，反而沒有多人垂涎，副市長位置的競爭就很激烈了，我算了算，有競爭力的級幹部至三十人，更別說省級部門的大把級幹部，衛東是年輕新銳，應該去拼一把，我這個年齡，可上可不上，說不定，當財政局長還要實惠一些。」季海洋在侯衛東面前說了大實話。

房間里傳出了「看晚星多明亮」的悉歌聲，侯衛東自從在益楊縣委當書的第一天，就聽過這首悉的《桑塔琪亞》，他笑道：「季局也應該換一換曲子了，別總是聽這一首。」

季海洋將音量稍稍調小了一點，道：「我也聽其他的曲子，這一首是播放的第一首，只要打開播放就會聽到。」他的初友最喜歡這首歌曲，兩人拉手散步之時，友總是喜歡低聲唱這首歌，二十多年過去，初友的面容已經在腦海中模糊，但是這首曲子卻牢牢地印在他的腦海之中。

財政局辦公室工作人員劉莉走了進來，提著開水壺，給侯衛東和季海洋分別續上水，然後對著侯衛東嫣然一笑，提著開水壺走了出去，皮很白，雖然已是三十來歲，仍然是珠圓玉潤。

季海洋目從劉莉背影上收回來，隨口道：「劉坤的格和他媽一個樣，尖酸刻薄，劉莉的格更接近劉部長，比較大氣。」

「看來季海洋和劉莉關係已經到了一定程度，他獨居多年，也應該家了。」劉坤早就在侯衛東眼中失去了位置，如今連對手都不算上，劉坤因素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在侯衛東告辭之時，季海洋將他送到電梯口，道：「農機水電局的經費你就別心了，我給你追加二百萬，這是小事一樁，你得多想想換屆選舉的事，我知道你有實力，但是也別太大意了。」

侯衛東與季海洋握了手，道：「這一次換屆是個機會，我和季局一起努力。」

當侯衛東進了電梯，劉莉也走了過來，和季海洋並排著站在電梯口，向著侯衛東揮手，兩人郎才貌，看上去很是般配。

回到辦公室，侯衛東喝了幾口熱茶，這才給郭蘭回了電話。

「郭蘭，找我有事嗎？」

此時，郭蘭恰好在曾昭強辦公室里，低聲地道：「我等會給你回過來。」

侯衛東將手機放在桌上，等著郭蘭的回電。

在等待回電的時候，他的思緒飛回到了九三年的那個悶熱夜晚，沿著時間順序，他將兩人接的點點滴滴回憶了一遍，從在曖昧舞廳共舞到深一吻，兩人花了八年時間。

而對於未來，兩人都小心翼翼地迴避著。

他想著郭蘭微微上翹的鼻尖，想著清麗的面容，想著那若若無的鋼琴聲，一時間，心如麻。

當手機鈴聲猛然間響起，把陷沉思的侯衛東嚇了一跳。

「我剛才在季海洋辦公室。」

「我剛才在曾書記辦公室里。」

兩人幾乎是同時向對方解釋，又同時笑了起來。

「我接到了趙東部長的電話，他已經從減負辦調到省政府辦公廳。」

「這很正常，減負辦原本就是掛靠在省政府辦公廳，完了階段任務，調到政府辦公廳，這應該是慣例。」

「趙部長這次調有些特殊，在減負辦之時，他是直接向錢省長彙報工作，我估計錢省長把他看上了，他調到省辦公廳是為錢省長服務。」

侯衛東立刻明白了郭蘭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很有些，道：「謝謝你。」

郭蘭低聲道：「不用謝。」

掛斷電話以後，侯衛東心裡一陣惆悵，就如多愁善的年輕人。

在辦公室坐了一會，侯衛東才將緒調整過來，他決定到省里去跑一圈，先見周省長，再見陳曙和朱子勇，然後想辦法請趙東吃飯。

他看了看錶，給老邢打了電話，道：「你的餐館生意怎麼樣？」

老邢樂呵呵地道：「衛東真有點石金的本領，我的新餐館以盆景以裝飾，又以扁魚為特，生意好得很。」

「你的新包間裝修得如何？」

「為了這幾個包間，我專門請了裝修公司，看過的人都說很有文化品味。」

「今天中午我有可能要到你這裡來，最好的包間留給我。」

老邢在八十年代初曾經是益楊縣糧食局的一把手，因為所謂的作風問題而被剝奪了職務，發配到青林鎮糧店守倉庫，他在青林鎮糧店以養盆景打發時間，自從李晶在他手裡用四千元買了兩個盆景以後，他的人生道路就重新煥發了彩。

他畢竟是當過糧食局副局長，很有些管理能力，在嶺西開了盆景店以後，生意出奇地好，現在他是嶺西方有名的盆景供應商，去年他將盆景與餐飲結合，開了一家沙州印象餐館。

侯衛東去了兩次，當時覺得各方面環境都不錯，唯獨包間的環境差了一些，吸引不了真正的高瑞客戶。老邢接了侯衛東意見，單獨開闢了一個小院，經過重新裝修，專門用來接待高端客戶。

與老邢聯繫好以後，侯衛東再給楚休宏打電話，道：「楚，我是侯衛東，周省長中午有安排沒有？」

楚休宏查看了日程表，道：「暫時沒有安排，侯局有事嗎？」

「沒事，我想請周省長吃午飯。」

「需要我去報告嗎。」楚休宏知道周昌全與侯衛東關係不一般，很是主。

「不用了，我直接同周省長聯繫。」

侯衛東撥通了周昌全手機，道：「周省長，我是衛東，想請你吃午飯。」

周昌全道：「你有什麼事？」

侯衛東用晚輩特有的親熱口氣道：「我在辦公室突然想起跟隨周省長的那一段時間，讓我很是懷念，所以冒昧地打了電話過來，想陪周省長吃飯。」

周昌全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吃飯的理由讓人很舒服，今天中午不想吃大餐，你能安排什麼特？」

侯衛東早有預案，道：「我知道一個地方，做沙州印象，環境不錯，竹水河的扁魚，上青林的風乾野，很有特。」

風乾野是老邢從益楊青林山上帶來的特產，扁魚則是竹水河的特產，老邢把以前的老牌子林記麻辣扁魚的大廚師挖了過來，很快在嶺西走紅。

周昌全當過多年的沙州市委書記，心裡有很深的沙州節，對侯衛東的安排很滿意，道：「你說的這兩樣特產我都吃過，想起來流口水。」

所有環節都聯繫好了，侯衛東親自開著新買的奧迪車前往嶺西，他是嶺西的常客，車好，路，不到一個小時，他就來到了省政府門外。

楚休宏打來了電話，道：「侯局，你到省歌舞團去接柳團長，然後到沙州印象匯合，我知道那個地方。」

柳潔與周昌全關係不一般，這是私圈子才知道的事，侯衛東是私圈子的一員，因此周昌全就將接柳潔的任務給了侯衛東。

歌舞團門口，柳潔和好幾個材高挑的孩子站在一起，孩子們腳下有著行李，們有說有笑，很是引人注目，當奧迪車停在門前之時，並沒有引起柳潔的特別注意。

侯衛東按了兩聲喇叭，柳潔回頭看了一眼，見到陌生的車牌，又回頭與孩子們說話。

「柳團長。」侯衛東只得開門下車，向柳潔招手。

晏紫站在柳潔邊，見到開車之人居然是侯衛東，便用挑剔的眼審視著他。

柳潔上了車，道：「這是你新買的車。」

侯衛東含糊地道：「單位才買的車。」

柳潔嘆道：「還是你們這些有權部門才好，我們歌舞團日子越過越苦，若不是周省長大力支持，現在的日子更不好過。」

柳潔走進了沙州印象的小院子里，立刻被滿院子的盆景所吸引，道：「沙州印象真有特，單是買這些盆景也要花很大一筆錢，這個老闆實力雄厚。」

老邢聽說侯衛東到了，趕到了小院子，道：「衛東，我這個小院還有檔次吧。」他著整齊，紅滿面，再也沒有青林鎮糧站看門人的畏。

等到周昌全進了門，老邢眼睛一下就直了，道：「周書記，你好。」

侯衛東介紹道：「周省長，這位是沙州印象的邢總，以前在沙州益楊縣糧食局在工作。」

周昌全見到老邢的白髮，很興趣地道：「邢總，你這是退休以後才開的店，老當益壯，了不起啊，值得我學習。」

老邢著雙手，聲音有一激，道：「我退了休，發揮點餘熱，周省長，裡邊請。」

侯衛東暗道：「老邢見到了大領導還是這麼激，他雖然不當很久了，可是從骨子裡還是場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