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都護府的事算是徹底定下了。

　主事之人選了沉從真。

　朝野上下好像應該意外的，但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自從朝廷旨意下達，華大長公主悄無聲息，當日接了旨不說，事后也沒有到福寧殿去纏著家哭鬧，就接了沉從真要往南苑駐守之事。

　這只能算是個小曲，意外詫異過后，也無人放在心上。

　吏部著著手，把余下的一概章程擬定之后，細節，呈送前，晉和帝朱批。

　兵部再得到吏部的章程后，再定下調用兵馬一概事宜。

　六月十三，朝廷派了宣旨先行往南苑而去，要將設立都護府之事傳達下去，得南苑部族做好準備，把部中諸事辦清楚，等到沉從真走馬上任到了地方，認真接。

　京中大事告一段落，眾人都放松下來。

　姜護在朝中告了三日的假，打算帶上妻兒往大相國寺去住兩天。

　姜莞卻并沒有那麼樂觀。

　前世南苑能跟趙奕勾結，不知得了趙奕何等許諾，就敢興兵作，取了趙禹命。

　如今雖還沒到那個時候，可朝廷設立都護府，把南苑王徹底給架空了，一概事務全都由大鄴員接手，往后就是完完全全的臣屬部族，再沒有自己的話語權。

　南苑王就算肯心甘愿的接，私下里也一定會有別的作。

　“在想什麼？一早上都心不在焉的。”

　裴清沅了手心，拉回姜莞的思緒來。

　姜莞澹笑著搖了搖頭：“阿耶不是要帶咱們去大相國寺嘛，我突然想起來，當日胡家出事時，京中傳言，說我是邪祟妖孽化，二哥哥陪著我快馬加鞭趕往大相國寺，求得方丈大師一言解我困境危局，現在回想起來，竟恍若隔世。”

　那些事，裴清沅在抵京之后也聽說過一些，的并沒有追著姜莞問，怕勾起姜莞心底不愉快的回憶。

　“都過去那麼久了，好端端的又想起這個，舅舅知道了，八要說你。本來高高興興的帶上咱們到大相國寺吃兩日齋席，你倒想那些糟心事。”

　姜莞笑了笑，在手背上拍了拍：“不想了嘛，我也不知是怎麼的，突然想起來那些事兒。”

　話音才剛落下去，長寧了簾子進門來：“二殿下來了，在前廳呢，大郎說過會兒收拾了東西要到大相國寺去，二殿下便說要見一見姑娘，大郎打發人來說，這會兒二殿下還在前廳等著呢。”

　姜莞先是愣了下的，然后噗嗤笑出聲來。

　裴清沅沒由來就是知道在笑什麼，無奈搖著頭，在腰窩了下：“還不快去？坐在這兒笑。

　還在郡王府住著那會兒，二殿下往來可沒這麼拘謹。

　如今回了國公府這邊，舅舅舅母也都回了京中，二殿下反倒時時刻刻守著規矩，來一趟本就是想見你的，還得跟大表兄說那許多話，這會兒的在前頭等著你。”

　·

　姜莞過去那會兒，姜元曜還在。

　上了垂帶踏跺提步進屋，趙行笑著。

　姜元曜想了想，才站起來，往門口方向迎過去幾步：“二殿下送了些東西來，知道一會兒阿耶要帶你們到大相國寺去，說見你一面，代兩句，你們說話吧，我去看看阿娘收拾得怎麼樣了。”

　姜莞側把路讓開，笑盈盈說好。

　本來姜元曜還想說什麼話來著，稍稍一轉，那分明是要跟趙行說。

　但他轉過來，看了趙行一眼，到了邊的那些話，又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想了想，還是覺得算了，背著手快步出了門，什麼都沒再說。

　姜莞看著自家兄長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便狐疑問趙行：“我來之前，你跟我大兄聊什麼呢？我看他言又止的，好像不是很甘心離開的樣子。”

　趙行說沒什麼，讓坐：“國公爺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起來去大相國寺？”

　“許久不去了吧。”姜莞順勢在他對面的帽椅坐下去，“才回京那會兒我阿娘就念叨呢，那不是一直忙著，不出空來嘛。

　我的及笄禮過去了，都護府的事也定下了，現在松泛下來，在朝中告假過去住兩三日，也沒什麼吧？”

　要是照這麼說，那確實是沒什麼。

　但趙行心里覺得不安。

　“南苑都護府的事是朝中定了下來，可不是徹底定下了。”

　他分明意有所指。

　姜莞眉心一：“你是指南苑王不肯？”

　“這一任的南苑王是個最心高氣傲之人，他上位六年，一次也沒進京來，每年南苑上貢，都只是派了使臣而已。”

　趙行深吸口氣：“突然說要設立都護府，你覺得南苑王會規規矩矩的接嗎？”

　“那……”

　姜莞眉心倏爾蹙攏起來。

　在此之前，心中也的確有那樣的念頭一閃而過。

　當年南苑王會勾結趙奕降而復叛，如今朝廷要設立南苑都護府，他怎麼不敢復叛大鄴呢？

　屆時仍舊是興兵作，戰火重燃。

　其實這件事打從一開始，就是個死結。

　無論怎麼布局，結果都是一樣的。

　只是看主出擊和被接，要選擇哪一個。

　所以阿耶在這個時候于朝中告假，帶著們往大相國寺小住，是也猜到了這一點吧？

　姜莞抿：“你的意思是，南苑要？”

　趙行縝著臉看：“或不的，等事出了，才能知道。

　今日宣旨出城了，八百里加急，往來也不過數日而已。

　我原是因國公爺在朝中告假，才到府上來看看，結果聽你大兄說國公爺要帶著你們到大相國寺去小住幾日，便又想著，我大抵是不必去問了。

　不放心你，才想見你一面，叮囑你幾句。”

　“我是沒什麼好叮囑的，真出了什麼子，我也幫不上別的忙，只不拖后就算幫忙了。”

　姜莞在這上頭倒是想得開：“可聽你這意思，阿耶倒像是刻意避開的了。”

　趙行不置可否：“國公爺自有考量，你且安心隨他往大相國寺去，過幾日自有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