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烏反哺，羊羔跪，拓跋賀若本是禽、不如。

從燕川了解的信息來看，老拓跋對三個兒子，都很優待；他唯一對不起的，應該是流雲。

三兄弟麵上兄友弟恭，寵妹妹，但是私底下卻打得像鬥。

可是這些，和老拓跋有什麽關係？

他們之間你死我活都不要，敢弒父，那就是天地不容。

“不怪你，是我瞎了眼。”流雲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道，“活了十六七年，我竟然不知道，我哥哥們是這樣的人……”

燕川輕輕拍著，心裏卻想，流雲的“不知道”，有善良看重親的緣故，但是又何嚐沒有不肯承認現實，自我安的原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拓跋三兄弟爭權奪利的事，流雲心裏應該都有數。

所以後來意識到被他們忌憚，才會選擇遠嫁，遠離漩渦。

但是的遠離，並沒有結束爭鬥，卻讓三個失去忌憚的人行事越發張狂起來，也就有了後來這一切。

“我們以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流雲自嘲地道，“事實上我們也做到了，讓大哥的罪行無所遁形，無可狡辯，可是我沒想到，我父皇會，會沒了……”

這場大戲，準確說來，是燕川一步步“配合”拓跋賀奇的。

拓跋賀奇剛開始下套的時候，燕川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但是他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麽會被牽著鼻子走？

後來拓跋賀奇越來越明顯，也包括這次他製造消息引、自己回來，都在燕川設想的可能之中。

所以他順水推舟回來。

他甚至想到了，拓跋賀奇控製了老拓跋，然後要引、自己上鉤，和自己談條件。

所有這些已經接近事實真相的答案，他毫無保留地和流雲分。

流雲剛開始自然是不信的，但是燕川一樁一樁地把自己的懷疑擺出來，慢慢也就將將信將疑。

所以兩人約定，讓燕川先順著拓跋賀奇的算計回來，跳坑探探虛實，盡量把老拓跋救出來。

如果中間發生什麽意外況，燕川也提出過讓流雲把所有事都推到自己上。

沒想到，中間的變故，竟然是老拓跋死了。

“你怎麽回來得那般早？”燕川握的手，帶著走到床邊坐下。

流雲道：“我不放心你，害怕中間有什麽變故，所以馬不停蹄趕路，回來便快了些。”

“我，”燕川在說正事之前，有些不自然地道，“我貶低你的那些話，是騙拓跋賀奇的。我想從他裏摳出更多東西，所以才會這麽說。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話……”

或許這是淺顯得不能再淺顯的事實，但是燕川不想賭，不想和流雲形任何隔閡，所以把這番話放在最前麵說。

流雲愣了下，隨即垂下視線：“我知道。我知道你白挨了我打，也知道你都是為了幫我。我有很多激的話想說，可是現在我什麽都說不出來。我的心特別，腦子也空白……”

“沒讓你說那些話！”燕川不悅地道，“我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應該的，我是你夫君。你喜歡皇後娘娘，天天把掛在邊，也學學的淡定坦然。”

就算燕雲縉把心剖出來獻給蔣嫣然，後者都不會說一個“謝”字。

——不是不懂禮不恩，而是知道，值得這樣的對待，也能付出同等的。

他們事先就約好做個苦計，流雲會假裝和燕川起衝突，然後幫拓跋賀奇，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老拓跋的死對流雲是太大的打擊，在那種況下，能控製住緒，還按照計劃堅持下來，燕川十分心疼。

因為流雲從來都是直來直往的人，他其實特別擔心傷痛之下一味沉浸在悲傷之中而忘了正事。

直到流雲對他出手，燕川才鬆了一口氣。

“我不說了，燕川，我難得不行了。我父皇怎麽就沒了？我不敢相信，不敢想這件事，總覺得他還是我去拜別他遠赴大蒙那時的樣子。他舍不得我，我要離開的時候，我看見他淚了……”流雲喃喃地道。

燕川心想，他那是舍不得你這個人嗎？他是舍不得一個給他當牛做馬守護江山的傻子。

淚？說不定是眼屎呢！

他可是一個客觀公正的人，並不因為老拓跋死了就說他好話。

對不起流雲，算計流雲的人，活著死了，他都絕對不會有好臉。

他現在忍不發，不是放過老拓跋，而是心疼流雲，不舍得讓難過罷了。

就讓黑胖心裏永遠存著一個自己臆造的完父皇吧。

心中有恨，活得太累；黑胖不適合銘記仇恨，就應該沒心沒肺、傻乎乎地活著。

“我沒想到，那竟然是永別。”流雲哭出聲來，“要是知道，我就不應該離開拓跋部落，我要多陪陪他。”

不離開拓跋部落？

燕川聽見這話心裏不是很舒服了，流雲不離開，那還有自己什麽事兒？

“這次回來之後，我也不該權衡什麽利弊，就應該直接帶兵闖進父皇的寢宮，把他搶回來。說不定這樣的話，他就不會死了……”

燕川這才道：“不是說後半夜回來嗎？”

“我擔心你出事，急著回來接應你。我要是再早一步……”

燕川輕輕著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舒服些。”

他心中暗想，就算流雲早早回來，拓跋賀若有了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遲早都要付諸實施。

他自己知道拓跋賀奇要手，是從後者放出的“餌”明白的。

流雲當初和他說過，拓跋部落本沒有什麽兵符，所有兵權掌管在老拓跋和他授意的人，即流雲手中，其餘人本不到。

所以那天燕川派出去的侍衛聽到的“問兵符”，分明是為他這個外來人量打造的陷阱，唯恐他不明白。

他以為將計就計，卻不想還是算了老拓跋的安危。

“燕川，你幫我想想現在怎麽辦？我原本就笨，現在更不能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