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星期,傅明月都在渾渾噩噩的狀態,別說去公司上班,連家門都不想出。每天起床後就坐在落地窗前,一做就是幾個小時。如果沒有人來打擾,可以從早上坐到天黑,而且是都不怎麽的那種,簡直跟一座石像差不多。若非不時的就會眨一下眼睛,別人還真以為就是一座石像。
隨著真相大白於天下,好像有什麽怪將的氣神一下子都吸走了,讓渾虛無力懶懨懨的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其實沒有想什麽,腦子基本是空,可即便這樣,還是了無生機。
如果說還有什麽能讓有些興趣的,那就隻有高逸塵了。
對於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高逸塵什麽都沒說,甚至沒有什麽安。隻是一日三餐按時盯著吃,在夜裏做噩夢驚醒的時候會地抱著,讓知道有他在邊。
像個遊魂似的過了一個星期,傅明月突然發起了高燒,而且是怎麽也退不下來那種。
高逸塵將人送進逸飛旗下的醫院,安排了一個高級病房,醫生護士一刻不停地守著。
藥降溫、理降溫,能想的辦法都想了,溫度還是降不下來,人都快燒紅了。
醫生護士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他們的大老板給斃了喂狗。可俗話說的好,心病還需要心藥治。這老板娘的高燒是從心病開始的,他們也想治,可真的是束手無策啊。
傅明月燒得厲害,神誌都燒迷糊了,一會兒爸爸,一會兒媽媽,一會兒陸琛,一會兒又老公……斷斷續續地說著含含糊糊的話,邊說還邊掉眼淚,看著可憐極了。
高逸塵連公司都沒心思管,一刻不離地守在病床前,黑著一張本來就冷得嚇人的臉。
一幫醫生護士更是被震懾得大氣不敢,平常利索的皮子說起話來都磕磕的,一個個跟個結差不多。沒辦法,他們都提心吊膽啊。一個小小的發燒都治不好,老板沒準會懷疑他們都是一幫廢,全部掃地出門。
不過,高逸塵並沒有遷怒他們,隻是臉越來越難看,一副山雨來風滿樓的樣子。
院長也跟著急得團團轉,醫生護士沒本事,他這個院長也難辭其咎,就等著被連坐降罪吧。
好在,傅明月的高燒在反複了數次之後,終於慢慢地退了下來,溫一點一點趨於穩定。高燒退了,但人還是迷迷糊糊,怎麽也醒不來的樣子。七八糟的囈語倒是沒有了,變了抓著高逸塵的手不肯放,高逸塵一要手,立馬就會像個沒有安全的孩子似的鬧騰起來。
有些必須總裁簽字的文件被季諾送到病房裏來,他不得不幫忙將文件按在一本書上,這才讓高總順利地簽上大名。
文件簽好了,又簡單地匯報了工作,季諾就趕拿東西走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病房裏一個躺一個坐,一大一小兩隻手地握在一塊兒的畫麵,在心底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世界上,總有些人喜歡嚷嚷著苦,嚷嚷命運對自己多麽不公。可那些真正承著命運不公平對待的人,往往不會大聲申訴,而是默默地承。
唉……又歎了一口氣,季諾邁著飛快的步子出了醫院,繼續苦地加班加點。老板娘病了,老板要陪床,他這個書隻能苦命一點了。
又在醫院躺了一天,傅明月的燒徹底退了,神誌也恢複了清醒。
早上,醒來得很早,天才蒙蒙亮就已經醒了。像以往一樣,蜷在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裏,被不風地保護起來。背著男人結實的膛,滾燙的熱度過病號服傳遞過來,帶來讓人安心的覺。
這兩個星期,好像被困在了一個夢裏,明明知道自己不該逗留,卻怎麽也沒辦法回到現實世界。仿佛有人走了一般的魂魄,讓無法完全控製自己。今天一覺醒來,一切終於恢複正常了。
真好。
傅明月在心裏輕輕地歎了一聲,眨了眨眼睛,著從窗簾隙進來的亮。想起走過去,一把拉開窗簾,讓線灑進來。最好是,燦爛的,仿佛能照到人心裏去那種燦爛……可是後的人正睡得很香,舍不得把他吵醒。
這些日子,渾渾噩噩的,他也跟著累,一天到晚守著像守著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連公司都沒怎麽去。夜裏總是噩夢驚醒,他估計也被折騰得本睡不好。攤上這麽個老婆,他也很辛苦吧?
都過去了,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父親不可能活過來,最好的八年也不能重來……然而,生活還得繼續。至,還有高逸塵。
傅明月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落。但也隻是這一滴,沒有沒完沒了。
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吧。
這也是爸爸和媽媽最想看到的。
高逸塵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是天大亮了。
“醒了?”
“嗯。”傅明月翻過,麵對麵抱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口。過了一會兒,他前悶悶地響起一句,“對不起。”
高逸塵沒說什麽,隻是吻了吻的頭頂。“起來洗臉吃東西吧,然後我們回家。”
“嗯,回家。”
那一場災難讓家破人亡,無可依,惶惶不可終日。
可現在,又有了一個家,還有一個像避風港一樣護著的男人。
命運曾經待很殘忍,可最後又給了一點仁慈,雖然已經無法彌補了,可到底沒有趕盡殺絕。就這樣吧,傅明月,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想那些不可改變的過去了。
未來,還是可期的。
是的,還有未來。
下床後,傅明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戶那,拉開窗簾。
盛夏燦爛得刺眼的立馬就跟缺堤的洪水似的湧進來,擋也擋不住。當然,也不想擋。這種整個人沐浴在下的驗,讓覺得自己徹底又活過來了。
換了服,辦了出院手續,傅明月就讓高逸塵載著去榮城最有名的茶餐廳去喝早茶。沒要包廂,要的是靠窗的一個卡座,混跡在熱鬧的人群當中,著這份吵鬧。
一頓早餐吃到了午飯時間都快過了,傅明月才心滿意足地挽著高逸塵的手臂離開。“嘿,高先生,咱們去看電影吧?看恐怖片,怎麽樣?”
於是,兩個人就去了離家不遠的一個影院,看了一部恐怖片。
片子是國產的,恐怖倒談不上,就是走的心路線,故事架構也不見得多好,但某些地方特別,差點兒沒把傅明月給暈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看完,出了電影院還是眼睛的。
“你說,我這是不是找罪啊?”
高逸塵出手,大拇指從眼角劃過。眼前這人雖然哭得慘兮兮的,但起碼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了。再這麽下去,他就得出很招了。
“然後我們去哪裏啊?逛街嗎?”
“你想逛?”
傅明月想了想,“不是很想。要不,我們去森林公園逛逛吧?”
大概是這兩個星期憋得有點狠了,現在就想找點事兒幹,而不是回家繼續窩床上或者窩沙發裏。
高逸塵對此沒什麽意見,直接開車帶著去了榮城的一個森林公園。
公園麵積很大,本就是一座大山頭圈起來,南北各設置了一個門口。從這個門走到那個門就得兩個多小時,再走回原點,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因為天氣太熱了,又是下午,來森林公園的人並不多。
傅明月和高逸塵專門挑人的小路走,兩個人牽著手,穿梭在綠樹蔭的小道上,吹著微風,覺還愜意。
爬到山頂,傅明月有些累了,兩個人就找了個無人打擾的位置,將隨帶的墊子鋪開。
高逸塵坐著吹風。
傅明月就直接枕著他的躺下去,翹個二郎,還折了一小樹枝抓在手裏揮來揮去。“這幾天,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何以見得?”
傅明月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搖搖頭。“不知道,我隻是問問。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跟中了毒似的,氣神都給走了,魂魄也不齊全,控製不住我自己。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了,就算我真的可以報仇雪恨,我失去的家人不可能回來,我過的罪也不可能一筆勾銷。可等這些黑暗全部揭開,真相被還原,我還是無法冷靜地麵對,還是覺得好疼,好絕……”
“我記得小時候看古裝電視,每次都是正義一方的人的快死絕了,邪惡的一方才付出代價。我每次都忍不住跟我爸爸說,這樣子有什麽用啊?人都死了,又不能活過來!換了我,我才不要做什麽好人呢!我就做壞人,壞人活得比好人舒服多了。”
“我爸每次都想好好地跟我說道,可我總是任地不願意聽。我爸沒辦法,隻能無奈地搖頭,說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等我長大了,他還沒來得及把我講明白,就出事了。”
傅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起頭張著呼吸,眼眶熱熱的。
“如果可以,我寧願他是個壞人,像姓楊的那樣,興許他現在還好好地活著。可我又清楚地明白,如果讓他做姓楊那樣的人,他恐怕寧願活幾十年。我到現在還在想,他到底是為了什麽?他這樣值得嗎?”
高逸塵依然沒有吱聲,隻是低頭看著,手一下一下著的長發。這種問題,除了傅乘風自己,沒有人可以代替他回答,哪怕是為他骨的傅明月也不行。
傅明月抿著角笑了笑,眼角有點潤。然後抓住他的一隻手,捂住自己的眉眼。
半晌之後,高逸塵以為睡著了,突然又開口了,聲音明顯有點哽咽。
“也許,他就是為了躺在床上的時候能睡個安穩覺吧。又或者,他就是這麽傻。可這個世界需要這樣的傻人,對吧?”
“嗯。”
“高逸塵。”
“嗯?”
“我有點想哭。但是我保證,哭完這一次,我就不會再為這事兒哭了。”
高逸塵沒說話,隻是低頭,吻了吻的額角。
傅明月側過,雙手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腹部小聲地哭。
高逸塵的手一下一下著的長發,瞇起眼睛眼睛看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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