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日在天邊升起，朝霞映照著山川大地，寒羽軍和鐵鷹騎整裝待發，在滿城百姓的歡送下，漸漸地行遠了。

“完宗倒是會跑，呵呵，我倒要看看，天下之大，他能跑到哪里去？”蕭恂甩著馬鞭，毫不在意地道。

陸偃皺著眉頭，“沒想到完宗會跑，我是說，沒想到會讓他逃跑。這個人，畢竟是宗室，若是跑了，往別的地方跑倒是無所謂，若是讓他跑回了白山黑水，我擔心他會卷土重來。“

“卷土重來就卷土重來，大哥，擔心那麼多做什麼？如果注定與婁國還有后續的話，那就繼續戰斗好了。我們這一輩戰斗不完，還有下一代。”

蕭恂只想快點回家看湄湄，“大哥，你別想多了，你這麼多年琢磨得還不夠嗎？你仔細很快長白頭發了。“

陸偃笑道，“好，我不琢磨了，以后，你琢磨，我什麼都不想，也什麼都不管了，只為你沖鋒陷陣好了。”

蕭恂高興壞了，趨馬挨近了陸偃，胳膊架在他的肩上，“大哥，說話算數啊，以后你只負責為我沖鋒陷陣，有你這句話，我此生死而無憾！”

陸偃肩膀一垮，蕭恂的胳膊便不得不拿下來，他沒好氣地橫了蕭恂一眼，“年節下的，說什麼生啊死啊的？”

正說著鬧著，前方的斥候折馬沖了回來，“報，宸王殿下，督主，前面發現了曹百戶，他重傷，完宗死在他前方三十丈遠。”

蕭恂和陸偃對視一眼，兩人忙一起催了馬朝前跑去。

前面，已經有人將曹云辭從雪地里救起來了，將他上的服了之后，用雪在，隨行的醫就地熬了藥，給他灌了下去。

完宗已經死了，后背中了一劍，這柄劍是曹云辭的，而且從曹云辭匍匐朝前的姿勢來看，完宗九九是曹云辭擲劍刺死的。

大軍沒有停，陸偃安排了一個斥候回去城中報信，又吩咐了四個人抬著曹云辭走。

曹云辭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他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武安侯府母親的正屋里，他的妹妹剛剛出世，躺在母親的懷里，他站在床前的腳踏上，傾向前看著妹妹的小臉，好似他早春的時候在墻頭看到的迎春花。

他用手指頭了妹妹的小臉，妹妹睜開了眼睛，朝他看了一眼，突然咧開哭起來了。

他嚇壞了，了手指頭，膽怯地看著母親，母親將他摟進了懷里，哄著妹妹說，“看，這是哥哥！”

妹妹突然又不哭了，含著淚的眼看著他，慢慢地又咧笑了，那一刻，他突然發現，妹妹好傻也好蠢。

但是，那個小團子一天天地長大了，會開口喊哥哥了，每天他下學后，都能在母親的院子里玩好久，父親和母親坐在窗前的榻上，父親一邊喝茶，一邊看書，母親做著針線，但他總能夠覺到父母的目落在他和妹妹的上。

幸福，總是稍縱即逝！

父親的臉上開始有了愁容，母親也變得愁眉不展起來，家中的日子捉襟見肘，這一切都跟在宮里的姑姑有關。

為了保住姑姑皇后的位置，家里想盡了一切辦法，宮里的任何一條指令，他們都要不折不扣地去完。

他聽到了母親的抱怨，“從古至今，不是人人都能做后戚，父親臨終都說過了，皇后娘娘在宮里，以后是皇家的人了，不再是武安侯府的人了，武安侯府不是靠后戚的份在朝中站穩腳，我們也不必為了皇后娘娘做出如此犧牲。”

父親的頭越發低了，他聽到父親底氣不足地道，“我何嘗不知，可母親不是父親！”

后來，他躲在通往嶺南的道邊上，看著父親帶著鎖鏈蹣跚行走在路上，他的父親何曾過這樣的苦，何曾過這般辱？

可是，他看到父親的臉上有著恬淡的笑容，那一刻，滿腔的悲憤都化作了淚水，滾滾而下。

曹云辭，他只是曹云辭！

從此以后，世上再也沒有了武安侯府，百年世家，終究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但，這一切何嘗不是.的驅使？

冰冷將他淹沒，曹云辭原以為自己會死，他在想，他還沒有救出父親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再也沒有機會讓父母過上平淡無憂的日子了。

可是，漸漸地，他上又變得熱起來，一碗甜甜的熱湯順著他的嚨流淌進他的，他原本漂浮在半空的魂魄，好像被這熱意吸引，回歸到了他的。

曹云辭聽到了天空中禿鷹鳴的聲音，聽到了靴子踩在雪地里的聲音，也聽到了馬兒嘶鳴的聲音，還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

他睜開眼睛，眼睛上蒙了一層黑布，只能夠看到依稀亮，一紅日懸掛在天空，他聞到了空氣中雪的清冽的味道。

他還活著！

他的被人抬著，在擔架上輕輕地晃著，好似回到了兒時在母親的懷里。

傍晚時分，他被人抬著進了城，在一客棧安置了下來，進了屋之后，醫幫他把眼睛上的黑布取了下來，他環視一圈，目對上了醫，是老人了。

“曹百戶，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醫將一碗熱粥遞給他，“這些日子你一直在用藥，想必很不舒服，喝一碗熱粥，養好神，一會兒宸王殿下和陸大人會過來和你說話。”

曹云辭道了一聲謝，接過了熱粥，問道，“這里是哪里？”

“花兀城，原本今晚要急著趕路，殿下擔心你的不住，再說了，你這被人抬著，也耽誤事兒的，就先在這里停留一.夜，明日再趕路。”

醫并沒有嫌棄他的意思，軍中人說話，一向都是直來直往，他笑道，“是我耽誤了大家的行程了。”

“那倒沒有，你這次啊，立下了大功了。別的話都不多說了，你這九死一生，估著也沒有多力氣說話，留點兒力氣，一會兒和殿下說。”

－－－－－－題外話－－－－－－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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