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大箱子裏裝著的文書，再看看列侯們。

劉徹知道，這些傢伙肯定沒有耐心也沒有那個專註力，去聽或者閱讀如此海量的信息——真要有這個能耐和決心以及意志力的人，現在，應該不是坐在這裏。

而是在高闕前線或者地方郡國，兢兢業業的恪盡職守。

劉徹於是看向汲黯問道：「元德以前，關中最窮的縣，乃是何縣？」

汲黯聞言，不假思索的答道：「回稟陛下，乃是郁夷縣！」

劉徹聽了也是慨一聲，道：「詩云：四牡騑騑，周道郁夷……滄海桑田啊！」

當宗周之時，郁夷就是鎬京的大道所在，也是列國上供的必經之道。

所過行人，途徑郁夷，目睹道路兩側的阡陌連野，無不慨王家的富庶和繁盛。

但今天，隨著歷史變遷和社會變化以及氣候的改變。

曾經的鎬京，已經被掩埋在黃土麥苗之上，郁夷這個鎬京大道，也就徹底殘破了。

發展至今，甚至為了關中倒數第一的貧困縣。

這不能不讓人唏噓。

汲黯卻是沒有太大的慨，在他看來，休說是郁夷和宗周舊都鎬京了。

曾經繁榮昌盛的秦都咸，現在何在？

渭河對岸的瓦礫和青草之下！

這就是天子一直所說的歷史大勢，浩浩！

劉徹道：「尚書令，將過去六年，郁夷縣的戶口變遷以及土地產量和人均牲畜保有量等數字念一念吧！」

其實，假如想要震撼人的話，最好念新或者槐里縣的數據。

那絕對能嚇尿人！

槐里縣自不用說，有著茂陵這個目前漢室最大的皇家工程和陵園，槐里百姓，都已經吃的滿流油，據繡衛報告，槐里的自耕農甚至已經過上了隔三差五可以吃一次葷腥的生活！

至於新，張湯當年打下的底子以及之後的繼任者，張規X隨，做的不錯。

所以，當地的人均收、平均畝產以及人均牲畜保有量，遠超劉徹的預估。

新人在今天甚至已經做到了每五個人，就擁有一匹挽馬或者一頭耕牛。

這太可怕了！

相當於，幾乎每個家庭至保有一匹挽馬、騾子或者耕牛！

這樣的經濟形勢，幾乎已經跟後世的天朝農村，家家戶戶擁有一輛轎車相媲了！

甚至，假如減去通貨膨脹等等因素帶來的影響，他們擁有的還很可能是平治、寶馬！

新縣，也因此為關中乃至於全天下最富裕，最強的縣！

他們已經徹底進了全畜力耕作和全曲轅犁深耕的全新階段。

而關東的一些偏遠郡縣以及代上之地的許多鄉村，至今還停留在人力牽引耕地甚至刀耕火種的階段！

新百姓，跑步進了封建社會的最高階段。

也就是所謂的小康社會！

而此地百姓，也因此變得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奇怪許多。

他們，就像軍人一般，準時的耕作，準時的播種，準時的澆水灌溉。

他們又跟文士一般，常常出錢從府和大農請來農稷，指導農業生產，甚至某些大地主和豪強，出於收買人心的緣故，直接從關東的一個農家學苑，花費大價錢，請來了一批老師帶著學生來到當地，其名曰』寓教於樂『實則是駐村幹部。

以至於，現在的新縣，幾乎都快為了農家和法家的大本營。

在當地，儒家和黃老派幾乎被趕盡殺絕。

墨家更是除了提供技支持時，可以自由出，其他時候，都不進去。

但槐里和新的數據，只能震撼人，但卻不備說服力。

要說服他人，使得他們正確認識到世界的變化。

就必須拿出一個足夠讓他清楚和了解到這個世界變化的證據和事實。

還有什麼比郁夷這個曾經關中經濟民生倒數第一的縣，更有說服力的？

汲黯聞言，也不多話，微微恭，就從箱子裏，找到了郁夷縣的歷年檔案。

然後，他拿在書上，面無表的念了起來——其實相關數據，基本上汲黯都是記得滾瓜爛的，所以他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先帝三年，郁夷共有戶五千三百二十一戶，口兩萬三千七百餘人，全縣有三鄉二十五亭，計有上田萬七千一百餘畝，中田五萬餘畝，下田六萬三千一百餘畝……」

這是一個中規中矩的……關東地方縣……

在關中來說，僅僅是這個人口數字和戶口數字以及田畝保有量，就足夠它排名倒數第一了！

更別提，許多列侯都知道，郁夷之所以窮，是因為它的水利設施落後，甚至極度缺乏，此外，當地的地主，不是那麼的友好，幾乎可以說是極盡剝削和敲骨吸髓了。

至在許多人記憶里，都記得，曾經聽說過的一些民謠。

宗周之時，郁夷被詩經稱讚道：四牡騑騑，周道郁夷。

但到了漢室，郁夷百姓紛紛傳唱：漢道巍巍，郁夷躬躬。

淳樸的百姓，用這樣淺顯的比喻，道明了他們生活的艱難和對其他關中地區的羨慕。

漢朝的道路巍峨啊，但我們郁夷卻只能弓著子，蜷在一旁……

而躬字，本就是窮字在古代的同聲詞和同解字。

躬，蜷，窮，在下。

從此可知，當年郁夷究竟窘迫到什麼地步了！

汲黯卻是繼續念道：「昔者，郁夷上田畝產兩石半，中田畝產兩石，下田畝產不過一石半……」

這也正常，以前，農業技非常糙，連耕細作這種現在基本上關中人人都會的耕作技在當時，屬於被數老農和農稷掌握的高科技。

就像後世北宋汴梁的酒樓里的廚師們掌握的炒菜技一樣，雖然簡單，但，卻被人牢牢控制著，視為臠，傳子不傳的那種！

然而，現在，別說這種耕細作的技了。

就連曾經被視為屠龍的天文地理的書籍，也可以在太學和茂陵邑的圖書館里隨便看到。

至於，作為漢家《易筋經》和九九這樣的神功的兵家著作，則徹底爛大街了。

只要是你有錢，就可以去直市買到。

當然，直市售賣的兵書，大都工減料甚至錯繆百出。

想要看最好的，最全的和有著當代名將註釋的兵書，還是要去府購買，雖然貴了點，但勝在文字，用紙實在而且還有當代名將的註釋和解說。

真是完！

列侯們反正就只買也只看府版本，尤其是掛著某某列侯或者某某將軍註釋的版本的。

至於號稱當代為必讀，天子親自推薦，九卿看了都說好的《新農書》則是徹底賣瘋了。

基本上有志於考舉的士子，只要有能力，基本是人手一套。

而沒有能力，負擔不起購買新農書所需要的資金的寒門士子，也會想方設法的從朋友或者同鄉借閱，甚至手抄一部。

所以呢，在今天，農業技，再也不是數人的專利了。

至在關中，基本上，是個亭長，都讀過《新農書》知道怎麼指導和幫助百姓，進行技改進，從而提高農業生產效率以及糧食的產量。

所以，群臣都已經有了準備，面對郁夷的糧食產量暴增的這一事實。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

郁夷何止糧食畝產暴增！

整個郁夷的所有經濟數字，在過去六年間，不斷飄紅！

特別是近兩年，郁夷的人口、戶數以及糧食產量甚至田畝數量，都在向上使勁的蹦！

蹦的人心慌，蹦的人心喜，蹦的人瞠目結舌，乃至於目瞪口呆。

許多人都在心裏問著：「這還是郁夷嗎？那個『漢道微微，郁夷躬躬』的郁夷？怕是六年前的新縣也比不上了吧？」

………………

以下不計收費：

本來，寫完兩章是準備休息，水群，順便看看視頻的。

但誰知道，我看到了國豬的慘敗，然後在群里水了一下，然後就被催更了~

悲劇啊！

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後悔啊，要是當初我一直買國豬敗，到現在，起碼幾百萬家了吧。

麻蛋，我終於知道，我誤會國豬了，他們不是真的想輸，他們只是在給俺指明一條發財的道路啊~~~~~

唉，奈何我太年輕，看不國豬的暗喻啊！

從今天開始，買國豬輸，應該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