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雙雪上是凝胭窄袖對襟上襦配了一條藕荷四破，繡花的樣子都是時下小娘子們最的那些，花鳥葡萄，云紋如意，也襯這盛夏時節。

　之前在京城那會兒，其實穿這樣俏皮的，俏皮之余還著幾許溫婉，襯得人很有氣質。

　姜莞仔細回想了下，那時候的鄭雙雪總是很素雅，三月里來京，冬日凜冽還沒完全褪去呢，連馬面都多是素白織金的，要不就是月白一類的，總之很淺，很素。

　現在想來，多半是為了避開鄭雙宜的鋒芒，也不愿意搶了鄭雙宜風頭。

　從小****慣了。

　如今不一樣了。

　無論在盛京還是在滎，鄭雙宜都已經不中用了。

　在頭頂上的嫡姐壞了事，可不就顯出來嗎？

　這，確實也很難讓人想象得出，早在一兩個月之前，家中接連出事，頻頻到朝廷降旨責罰。

　祖父的爵位降等而襲，阿耶上的爵位干脆就直接沒了，長兄罰俸，兩個姊妹被罰的那樣重，其余的兄弟們也沒有能繼續留在京中。

　倒沒事兒人似的。

　丫頭引著鄭雙雪一路至于廊下，姜莞幾個人連要起的意思都沒有。

　鄭雙雪也不覺得尷尬，兀自笑著：“我原想著再見不知何年何月了，沒想到這麼快又能同你們一笑鬧。”

　的確是不一樣了。

　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待人接的態度，都比上一次要坦然的多，也更顯落落大方。

　舉手投足之間，不似鄭雙宜那般高高在上，目中無人，反而著一子親昵，還不會過分親近，那個勁兒真是拿的恰到好。

　姜莞心下暗暗嘖了聲。

　從前確實有些小看了這位不顯山不水的鄭二娘子。

　這才緩緩站起：“我也是這麼想，誰知道這麼快就又見著面了，可見咱們也確實是有緣。”

　上說著有緣，面上的表卻實在是皮笑不笑。

　鄭雙雪也確實要坦得多。

　把視線從姜莞上挪開，一一掃過趙曦月等人，也只在裴清沅臉上才看的出幾分真切的笑意，而偏偏藏在那份兒笑意背后的，仍舊是防備與忌憚。

　沒有人是真心歡迎的。

　站在原地沒有：“有緣沒緣的不好說，你們不怎麼歡迎我來京城，我卻看出來了。”

　一面說著，長舒出來一口氣，雙臂展著，更像是舒展懶腰的樣子：“可是怎麼辦呢？我這次來，大概沒那麼快回滎，也很可能——就不回去了呀。”

　趙曦月臉一變：“你……”

　“有幾句話，單獨聊聊？”

　姜莞也沒看，只橫進來一句話，攔下了的話頭。

　又側把路讓開，彎彎的柳葉眉略略一挑，看向鄭雙雪。

　鄭雙雪看看，又看看屋中方向，一歪頭，說了聲好，提步先行進了屋中去。

　姜莞給了周宛寧一個安的眼神，才跟上去的。

　周宛寧抿著角，了聲兒：“這是要干什麼？”

　裴清沅搖頭說不知，還是站起來，又順勢拉了周宛寧一把：“珠珠總有的用意，咱們且到院中待會兒，不在廊下杵著了，們兩個說了話再過來這邊兒。”

　說著就已經下了垂帶踏跺。

　趙曦暖是很愿意纏著的，都沒等趙曦月發話呢，倒騰著兩條小短就追了上去。

　裴清沅笑著停下腳步，把人抱起來帶進懷里，一路往東南墻角的芍藥花圃過去：“你姐姐躲懶呢，摘了一半的話，又不肯好好給咱們做花環了，我給你做好不好？”

　趙曦暖聲氣的說好：“那阿莞姐姐還給我做嗎？”

　“有事兒，忙，忙完了，你去纏著要，不給你做，你就哭給看。”

　趙曦月從后面追上來，沒好氣的兌人。

　裴清沅便搖頭：“見著心氣兒不順，怎麼拿妹妹撒氣呢？”

　好在趙曦暖年紀小也聽不懂那些，還笑呵呵的應好呢。

　周宛寧見狀也只好跟上們的形，一步三回頭往屋中方向看過去，分明是極度不放心的樣子。

　卻說姜莞跟在鄭雙雪后頭進了屋，倒也不是多防備著。

　二人一左一右，各自尋了屋中帽椅落座下去，相對無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鄭雙雪先笑著開了口：“我看你倒并不是很意外。”

　姜莞說是：“你早晚是要回來的，我雖然沒想到會回來得這麼快，但結果都是一樣，所以并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鄭雙雪嘖聲咂舌：“出了年沒有來京城之前，鄭雙宜總在家里提起你，說你蠢，說你好騙，是個最沒算也沒心眼的小娘子，屆時來了京中，將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也不是什麼難事。

　現在看來，太狂妄自大，也確實輕敵了。”

　“敵？”

　姜莞聞言嗤笑出聲：“你是說敵？”

　鄭雙雪瞇了瞇眼：“至從前是。”

　姜莞不置可否。

　和鄭雙宜之間的深仇大恨，又豈是敵兩個字就能夠概括的呢？

　不過已經都不重要了。

　“隨便你怎麼想，我現在已經沒所謂了，連家和圣人都不肯翻舊賬，你不是回京來跟我們翻舊賬的吧？”

　鄭雙雪說當然不是：“我為什麼會回京，圣人又是為什麼會這麼快忘記我‘吃里外’幫著你弄得鄭雙宜無立錐之地而又接納了我，你這麼聰明，一定猜得到。”

　“這并不需要人來猜。”

　姜莞噙著笑，笑意未及眼底：“所以當日你幫我，也是自己本就了心思，是這意思？”

　這回就到鄭雙雪不說話了。

　實際上姜莞也是明知故問。

　沒那心思，也不至于那麼針對鄭雙宜了。

　可是嫁給趙奕，也未必就能落得什麼好下場。

　姜莞只是不明白——

　就算是活了兩輩子，有時候也還是難以理解。

　“前途未知，就算你真的如愿嫁給他，將來得王妃之尊，難道后半輩子就能高枕無憂，安榮華嗎？人前尊貴面，人后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這些都不在你的考慮范圍之？”

　姜莞眼底確實有迷芒閃過：“憑你的出門楣，尋個安穩的郎君，即便是下嫁，最起碼能過安生日子，不是嗎？”

　鄭雙雪就笑了。

　笑的很徹底。

　眼角眉梢都染上嘲弄，眉眼彎彎的：“嫁與鄉野匹夫草草了卻一生？誰的前途是生來就知道的？前途前途，是將來的路，是要靠自己去闖出來的。

　你這話說的未免太孩子氣，也實在不像是國公府里養大的孩兒該說的。

　太可笑了。”

　－－－－－－題外話－－－－－－

　鵝：好言難勸要死的鬼

　鄭雙雪：死我也要做富死鬼

　鵝：好的。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