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下一秒,一顆總是不合群的積木被不耐煩的方壯壯撿起在手裡,一把掰碎,然後丟開。方壯壯嘻嘻笑了起來。
林驚蟄:“………………”
鄧麥:“………………”
鄧麥半晌後問有點恍惚地開口:“這積木是實木的……吧?”
林驚蟄頭乾地咽了口口水,聽著被發泄後無拋棄的兩端積木殘骸撞擊到地面發出的沉悶撞聲。
他發現現實似乎好像大概和他的想象出現了那麼一點點區別。
應該是……………錯覺吧?
理完公務後,他坐在沙發邊看著方壯壯睡後天使般的面孔,覺得這或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曲。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果然還是太年輕。
醒來的方壯壯哇哇大哭,尿子了!
林驚蟄開會開到一半匆匆忙忙離席,剛一趕回辦公室便被可怕的尿味包圍,大失誤,他居然忘了給預備午睡的方壯壯換尿不!
去書室找了個書幫方壯壯洗完澡,不喜歡陌生人的方壯壯非得要林叔叔幫穿服,林驚蟄手忙腳地從方文浩留下的旅行袋裡掏出換洗服,按照自己的審,如同每天早上打扮肖馳那樣搭配一番,方壯壯穿好後一看鏡子就大哭出聲:“我不要那麼難看!!!!”
“難……難看嗎?”
綠的T恤搭配桃的小外套,蕾紗加白子小涼鞋,又搶眼又喜慶,一直以來好給媽媽們買亮晶晶小發卡嘟嘟連的林驚蟄看了半天都沒能看出不對,只好在方壯壯痛苦的哭聲中愧地低下腦袋。
方壯壯失於完的林叔叔的審,最後只好自己挑一套清爽的搭配,抹乾眼淚後肚子咕咕作響:“我了!”
小孩子口味清淡,胃口又大,方文浩特意叮囑過不能吃重油鹽的東西。林驚蟄趕忙去為泡,但是的水溫十分難以把控,他嘗試了好幾次最終還是隻能請書來幫忙,最後終於泡好時,方壯壯已經得眼淚汪汪。
林驚蟄又滿頭大汗地收拾的髒服,忙得眼睛都直了,這比他會議上談一百個價值上億的合作案還要累上不。
吃完的方壯壯力充沛,開始在辦公室撒歡。掰斷了一整套里幾乎所有長條的積木,扯散了芭比娃娃扎得緻漂亮的馬尾,林驚蟄的大上時刻掛著鉛球般的重量,方壯壯喜歡他喜歡到眼睛發亮,撒時的聲音又又甜:“叔!我要玩拋高高!”
以往看方文浩心力瘁的模樣林驚蟄還以為是誇張,可跟方壯壯玩了不到十分鐘,林驚蟄便切會到了當中的苦楚。小胖墩被拋上半空時興的笑聲如黃鸝一般悅耳,但比七歲孩子還重幾斤的分量可不是開玩笑的,林驚蟄一雙胳膊都險些要因這高強度的勞作失去知覺。
玩不拋高高,方壯壯力無發泄,只好坐在一米八幾的林叔叔脖子上面看世界。這分量剛開始還可以承,時間一久,林驚蟄只覺得自己的頸椎上了一枚興風作浪的秤砣。這下肯定是沒法好好工作了,他只得提前安排車回家,路上他著窗外流逝的行道樹,聽著方壯壯在車座椅上爬行的聲音,已經徹頭徹尾忘了剛剛得知可以帶兩天孩子時的歡快心。
回家陪孩子玩了半個小時,他總算等來了電視臺每天下午的兒節目,空得以癱在沙發中稍事歇息。
方壯壯盤坐在電視機前跟隨旋律拍著掌唱歌,以往看到此此林驚蟄非得發出一番甜的慨不可,此時此刻他卻只是歪著頭看著屏幕上那群跟著卡通人一起蹦跳的小孩——天哪,足足十幾個。
可怕,那麼多的孩子究竟得是什麼樣的大神才能帶得住啊。
不想再經歷一次中午泡的恐懼,林驚蟄趁著方壯壯看節目的時候是拖著自己疲憊的軀進了廚房,剛才他已經打電話讓業送來了食材,打算親自下廚大展手,做一碗偶爾早上會做的犒勞肖馳的西紅柿蛋面。
水開,下蛋、下西紅柿、下其他作料、下掛面。
林驚蟄累得滿頭大汗,換來了這碗面的超水平發揮。
剛剛看完電視就得知可以開飯的方壯壯雀躍地撲進餐廳,剛剛爬上椅子就愣了一下。
林驚蟄在這方面還是有點信心的,著手慈祥地安:“吃吧,很好吃的,你肖叔叔最喜歡吃這個麵條了。”
方壯壯將信將疑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拿起自己的小叉子。
幾分鐘後,正在開會的肖馳接到了來自家裡的急電話。
背景音裡傳來方壯壯凄慘的哭聲,聽得肖馳皺起眉頭,他看了眼手機上顯示的來電號碼,又看了眼腕上的手錶:“你怎麼這麼早回家?誰開的車子?”
十幾年來肖馳在生活中任何方面都可以讓步,唯獨容許林驚蟄單獨開車不行。
“公司的司機,這個不是重點。”電話那頭的林驚蟄像是遇上了什麼為難事兒,遲疑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問道,“那什麼……壯壯不肯吃我煮的面,我應該給弄點什麼東西吃才行?”
“……”肖馳沉默了一會兒問,“你煮面給吃了?”
“…………嗯。”林驚蟄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好吧。”肖馳長嘆一聲,轉開話題,“你開冰箱,冷凍層,裡頭有個保鮮盒,打開,裡頭是我前天晚上滷的牛……”
會議室裡的眾人便見老闆突然接了個電話,接著便站在門口半天沒有進來的意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半晌之後,肖馳回來收拾東西。
“肖總——”
肖馳一臉嚴肅:“先散會,我有點事先去理。”
在一眾員工對這起急事件容的猜測聲中肖馳飛速地驅車趕回了東泰小區,剛推開門便嗅到了廚房飄來的一詭異氣息,方壯壯坐在廚房門口已經哭得快要虛了。
林驚蟄也不敢關廚房門,一邊做飯一邊還得焦頭爛額地哄勸:“別哭了別哭了很快就好了……”
雖然這個很快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
肖馳無奈地嘆息一聲,掉外套後大步進屋。先繞開孩子進廚房陸續關火開窗通風,將灶臺上被林驚蟄切得七八糟的滷牛整理到一邊,沉底的麵條盡數倒掉,洗鍋,接水,上蓋,開煮。
林驚蟄看到他的瞬間只覺得天都跟著亮了,一臉崩潰地抱住他傾訴:“我他媽真想去死……”
肖馳親親他的臉哄了兩聲,為他乾淨臉上弄到的髒東西,然後離開廚房一把抱住坐在地上痛哭的方壯壯,有力的臂膀朝天上猛地一拋——
哭聲戛然而止,幾秒種後方壯壯破涕為笑,發出了林驚蟄悉的愉悅笑聲。
“不許哭,坐著等飯吃。”肖馳沉著臉將滿臉淚水的小孩單手抱在臂彎裡,而後分神煮面,炒滷,調味湯,將碎牛朝面上隨手一撒。
方壯壯吃到抬不起頭的吸溜聲中,林驚蟄虛地沿著墻壁坐在了地上,雙眼發直地著氣:“帶孩子……太可怕了……”
真的,要是剛才肖馳沒有及時趕回來,他估計會就此長眠在方壯壯生化武一般的哭聲裡。
為什麼孩子居然是這個樣的?明明睡著的時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天使!
林驚蟄這會兒一秒也不想跟小天使單獨呆了,只像個跟屁蟲那樣追在人屁後面,看肖總手腳麻利地收拾東西。
肖馳木著臉將方壯壯的生活用品整理完畢,收好,瓶洗乾淨,尿不收進櫃子裡,臭臭的髒服直接丟進垃圾桶。
林驚蟄看他井井有條的手法,心裡忽然就崇拜得不行:“你太厲害了,居然能把這些步驟都記得清清楚楚。”
“還好。”肖馳並不覺得這個有多難,事實上他不想要孩子的原因從來都不是覺得麻煩,只是不想林驚蟄的注意力被其他東西引開而已。
不過——
他回首看著林驚蟄,對方顯然被小孩子的真面目嚇到了,此刻就像一隻撒的小貓那樣粘著自己。結婚十多年,肖馳見他如此乖巧溫順。
目又落在不遠只要有好吃的一句話也不多說的安安靜靜的小屁孩。
要是能讓林驚蟄保持這種狀態,養個孩子似乎也不全是壞事?
他對一直不怎麼看得順眼的方壯壯倒是難得轉變了固有印象,這丫頭雖然胖得像小豬崽小樹墩,還調皮鬧騰死能吃,但細數下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的嘛。
他這樣琢磨著收拾乾淨了家裡所有的家務,思維一直持續到方壯壯吃飽喝足,恢復溫順,開始安靜地在大廳裡溜達,並站在樓梯拐角欣賞掛壁油畫的時候。
方壯壯端詳著那副他為林驚蟄畫了快有兩個月的細膩緻的肖像畫,半晌後——
“嘎嘎嘎!太難看了!”
肖馳:“……………………”
怒。
夜深人靜,大魔王終於在睡前故事裡睡,辛苦了一整天的夫夫倆終於得以拖著疲倦的回到房間。
林驚蟄洗完澡出來眼睛都木了,鑽進被窩裡發了好半天的呆,直到洗好澡的肖馳出來,立刻鑽進對方的懷抱裡。
十幾年的生活,雙方的已經沾染上了對方的氣息,木質香氣和清爽氣息相互糾纏,難分你我。
棉質睡中,肖馳抱了懷中的人,拍拍他的後背:“今天辛苦了。”
林驚蟄回憶起下午的事,長長地嘆了口氣,愧疚地開口:“我以後再也不煮麵條了,對不起。”
“……”肖馳拍他後背的手微微一頓,“為什麼?”
林驚蟄低落地說:“壯壯都吃哭了,好像真的難吃的。”
“怎麼會?”肖馳拒絕承認,非常認真地投以視線,“很好吃,我就喜歡這個味道。”
林驚蟄搖搖碎的自尊心這才稍微被修補上一些:“……真的嗎?”
“……當然,你信我的,方壯壯一個小屁孩能懂什麼?”肖馳回答得斬釘截鐵,回想起自己今天的經歷,也想起一件難以原諒的事,“不過,我給你畫的那張畫真的很難看?”
方壯壯評價的時候表實在是太認真了,讓他不得不產生自我懷疑。
林驚蟄聞言愣了兩秒鐘,回憶著那張油畫上扭曲的線條和清晰的大板牙,又看著對方臉上失的神,趕忙調整了一下姿勢,雙手捧著肖馳的臉認真回答:“怎麼可能!那張畫畫得很好,彩真的非常漂亮!”
“可是方壯壯……”
“一個小屁孩,懂什麼欣賞!”林驚蟄知道他要說什麼,立刻打斷。
也對,肖馳心說,才幾歲大的孩子,知道個飯菜的滋味就差不多了,哪能了解藝那麼高深的東西。他因此在林驚蟄的安中逐漸地平靜了下來,想到那碗麵條的事,又再次出言肯定:“你也不用理,你煮的麵條真的很好!”
林驚蟄被哄得委委屈屈躺下了,心說就是,方壯壯才幾歲大啊,評價評價油畫差不多,畢竟審是人類的本能,可哪裡有評價麵條好不好吃的能力?
兩人都被對方說服,甜地相擁而眠,半晌之後,被窩裡林驚蟄遲疑的聲音緩緩地飄了出來:“肖馳啊。”
“嗯?”
“咱媽說的那個過繼孩子的問題……”
“嗯。”
“我看要不咱們還是別要了吧。”
肖馳打了個哈欠抱住心有餘悸的人,想到這世上不知道還有多跟方壯壯似的不懂藝的小屁孩,不由非常贊同地附和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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