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的出行計劃不久便定了下來。因於老夫人“有病在”,二太太段氏曾提議開春後再出發,但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最後只好折衷,改走水路,沿太平江坐船南下康城,再轉東江前往歸海,然後沿海路北上,折回京城。
這麼走要比陸路費時,但要穩妥舒適得多。於老夫人便是沒病,也是幾十歲的老人了,便頜首認可了這個方案。
既要走水路,又是在將近冬的時候,爲了避免遇上河水結冰、阻礙行程的況,衆人必須儘快起程,趕在太平江與東江一帶水域結冰前,到達歸海。
於是,日子就定在了十月十五那日。
十月十五一大早,文怡便梳洗完畢,穿好新做的薄棉襖,披上厚厚的斗篷,帶著丫頭前往祖母的院子請安。
九房的文順、文全兄弟已經搬回了自家宅院,後院便空了出來,只是考慮到十五太太是在這裡斷氣的,別人倒罷了,對年紀已大的盧老夫人而言,未免有些忌諱。文怡正擔心祖母會有個萬一呢,便堅決反對搬回去,只從收回來的宣和堂東西兩路宅院中,選出一個最爲完好又最舒適的,讓仲管家帶人略加修整,打掉間隔的外牆,再將房舍部裝飾一番,才讓祖母帶著弟弟與小堂妹搬了進去。
如今盧老夫人所住的這個院子,取名爲“頤年堂”,位於宅子東南角,無論是從前院還是從正院進出,甚至前往後院和廚房,都很方便。院子有兩進,共有十二間房,足夠住下一老2小三位主人,以及侍候的人手。文怡還把相鄰的小院子收拾出來,將趙嬤嬤遷了過去,再添上兩個小丫頭陪伴,好讓能清福。
文怡剛走進頤年堂,便看到趙嬤嬤穿著一嶄新的象牙對襟襖兒、赭馬面,外頭罩著駝蝙蝠刺繡比甲,頭上還圍著黑絨綴珠的護額,了兩赤金簪子,打扮得面面的,站在廊下正拉著石楠說話。石楠一邊聽,一邊點著頭,十分恭敬的模樣。
文怡便笑著走上去道:“嬤嬤今兒來得真早,瞧這一,真真面!嬤嬤早該這麼打扮起來了!”
趙嬤嬤一聽便不好意思地掩了臉:“瞧小姐說的什麼話?!老奴一把年紀了,還打扮什麼呀?這不是因爲要出遠門麼?都是爲了咱們家的面!”
盧老夫人因不能陪孫北上,便讓趙嬤嬤隨行照應,想著是個積年的老人,也見過世面,若有什麼不方便的事,孫兒不好開口,可以出面。因此文怡早早便吩咐要給趙嬤嬤置辦新的出門裳,聞言自然明白的意思,只是笑而不語,挽著的手臂進門。
盧老夫人正在屋裡聽著仲娘子稟報行李裝車的事宜,又囑咐了許多話,見孫與趙嬤嬤進來了,便道:“要注意的事我先前已經說了許多遍了,也不必再囉嗦,你只要記住,遇到什麼難以決斷的事,就跟你嬤嬤商量,別一個人自作主張。”
文怡忙鄭重應下。盧老夫人又對趙嬤嬤嘆道:“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出遠門,你多替我照應著些。”趙嬤嬤忙道:“老夫人放心吧,我一定把小姐照應好了!”盧老夫人稍稍鬆了口氣,忽又記起一件事:“對了,你隨我來,我有東西給你。”趙嬤嬤有些好奇,忙隨往裡間走,迎春要上來攙扶盧老夫人,卻被打發了出去。
文怡猜想祖母大概是有什麼要東西要給趙嬤嬤,也不多問,轉到東暖閣裡,見文康正在炕桌上寫大字,水葒就坐在他對面低頭做針線,瞧見進來,忙起相迎:“小姐來了。”文康猛地擡頭,將筆一丟,便撲下炕來,嚇得文怡忙忙上前接住,板起臉數落道:“瞧你這個猴樣兒!急什麼呢?若是摔著了可怎麼辦?!”
文康腦袋,乖乖說:“我下回不敢了。”接著又著急地問:“九姐姐,你是要出遠門麼?要去多久?康兒捨不得你……”
文怡笑了,抱著他坐上炕,他的頭道:“九姐姐要陪大伯母上京,幾個月就回來了。九姐姐也捨不得祖母與康兒、悅兒,不知道康兒在這幾個月裡,是不是會乖乖地,好好吃飯,好好學字?”
文康眨著大眼點頭:“康兒會乖乖的,好好吃飯,好好學字。六哥昨兒才教了我兩個字,十一哥也教了我兩個。”他出短短的小指頭,數了數,“加起來一共四個……祖母也教了四個,所以有八個了……我一天學八個,一個月……三十天……就是……就是……”算不出來了。
文怡笑著抱住他:“就是二百四十個!康兒真厲害!比姐姐小時候強多了!等姐姐回來,康兒就把學會的字全都寫給姐姐看,好不好?”
文康笑得小臉通紅,大力點頭,不過很快又有些遲疑地了脖子:“若是我忘了怎麼辦……姐姐不要罵我……”
文怡笑道:“忘了也不要,重新記住就好了。康兒也不必貪多,記牢最重要!等到明年你滿了五歲生日,就去跟你哥哥們一起唸書,好不好?”
文康大力點頭,兩隻眼睛因爲興而閃閃發亮:“姐姐姐姐,你到時候會一起去麼?妹妹會一起去麼?!”
文怡聲道:“姐姐不跟你們一起去,不過姐姐會在家裡等你回來的,妹妹年紀還小,過幾年長大了,就要到別的學堂裡上學,跟你們不在一塊兒,不過你們從學裡回來後,可以在一溫習功課,也可以一起玩耍。”
文康聽了,十分高興:“好啊好啊!我到時候要教妹妹玩陀螺!我最會玩陀螺了!祖母前兒還答應我,要給我做新的、好看的陀螺呢!”不過他很快又耷拉下小臉:“可是六哥說我不該想著玩……”
文怡心知這是什麼緣故,便微笑著拍拍他的小腦袋:“那是因爲康兒已經長大很多了,不再象以前那樣只知道玩,還學會了寫字,馬上就要開始讀書了。六哥是希你有出息,因此才這樣教導你。今日姐姐要出遠門,要有幾個月的時間不在家,在這段日子裡,你就是家裡最大的孩子,還是個男子漢,你能不能答應姐姐,要照顧好祖母,照顧好妹妹?”
文康聽了,忙鄭重點頭:“我知道了,我是男子漢,我會照顧好祖母,照顧好妹妹!”接著又紅著小臉手拉了拉文怡的袖子:“不過……姐姐可得記得早些回來……康兒很多東西都不會呢……”
文怡笑著點頭。
仲娘子在外間報說:“老夫人,早飯已經備好了,長房那邊來人傳話,說巳時開船。”
“知道了。”盧老夫人的聲音從西屋那邊傳來,文怡忙抱了文康下炕:“走,咱們吃早飯去!”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過飯,文怡便正式向祖母拜別了。這是重生後頭一回離家如此之久,一時不捨,便哽咽道:“祖母好歹多留心天氣,起了冷風要添,子一有不適,就去請大夫……若有什麼事要辦的,只管吩咐管家去辦,不然讓六哥幫把手歷練歷練也好……若是悶了,就請幾位伯母、嬸孃過來說說話,不要輕易出門,免得吹了風著涼……想什麼吃的、玩的,都別有顧慮,蕭老大夫開的藥,每天都要記得喝……”
盧老夫人微微紅了眼圈,勉強笑道:“你當你祖母我如此無用麼?放心,我會照應好自己的!我還等著看你出嫁、康兒娶親呢!”隨即有些不自然地撇過頭去,問石楠:“可都打點好了?東西沒有吧?”
石楠紅著眼圈道:“都裝好車了,已經清點過,並無。”
盧老夫人點點頭,回頭再看孫,又撇開了頭:“你嬤嬤年紀大了,路上多注意些,別讓出什麼差錯。”
文怡含淚點頭,趙嬤嬤忙道:“好啦好啦,又不是一去不回頭,有什麼可傷心的?老夫人,您就當是小姐去了西山莊子上小住幾個月!想想以後的好事吧!”又勸文怡,“小姐,你再這樣,老夫人豈不是更傷心?!”
文怡忙去淚水,出一個笑:“嬤嬤說得是。祖母千萬保重,孫兒去了,想必開春就能回來。有大伯祖母與大伯父、大伯母的照拂,又有姐妹們陪伴,孫兒一切都好,您不必牽掛。”
盧老夫人點點頭,角也帶上了一抹笑意:“在長輩家裡做客,行事需謹慎,禮數不可缺。”
文怡鄭重應下:有丫環送了棉墊上來,文怡跪下行了大禮拜別,方纔在家人的護送下,坐上小馬車,前往碼頭。
長房備下的船已經候在碼頭上了。船有三艘,一艘大的上等船,是長房一家與文怡帶著近侍婢坐的,兩艘中等大小的船,則是供隨行男僕婦所坐。六房衆人才到碼頭,便有長房的管事迎了上來,將文怡迎到船邊,又稟告說:“老太太與大太太和三位小姐已經在船上了,二太太也在船上送信。”
文怡點點頭,便往大船的方向走,卻見前方搭在碼頭邊與船舷之間的木板邊上,可正怔怔地擋在路中央,盯著大船瞧。稍一遲疑,便問:“段妹妹是來送行的?有心了。”
可轉過頭來,原本蒼白憔悴的小臉忽地一亮:“九姐姐!你也要去京城麼?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個忙?!”眼中泄出一抹瘋狂之。
文怡一愣,心中立時想起了對柳東寧的執著,眼下柳東寧也許就在京城,要自己幫的忙,會是什麼?!
文怡警惕地道:“若是段妹妹想我捎些京城風回來,倒是極容易的,但除此之外,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我這一去,住的是深宅大院,又不能出門見人,行事遠不如在家裡方便。”
可的神頓時黯淡下來:“是麼……那……那……”
不等“那”完,文怡便朝後的冬葵使了個眼,冬葵立時會意地攙住趙嬤嬤:“嬤嬤當心腳下!”又笑著對文怡說:“小姐,時候不早了,該上船了。”
文怡應了聲,回頭去看可,可卻還站在那裡不,這回是長房的管事看不過眼了,咳了一聲,傲慢地道:“段家表小姐,你擋了我們九小姐的道了!”
可這才醒過神來,小臉漲紅,忿恨地瞪了他一眼,扭頭走開幾步,讓出路來。
二太太段氏出現在甲板上,看著神不大利索,見了文怡,笑得也有幾分勉強:“九丫頭來了?正好,船要出發了,早些出發,也好早些到康城。”隨行在側的玉蛾非常有眼的攙著下了船,又小聲招呼可:“表小姐,要走了。”可不捨地再看了那船一眼,才一步三回頭地跟在姑母後離開。走得遠了,文怡還約聽到段氏問玉蛾:“怎麼不見玉蜓?”玉蛾答道:“方纔老爺送行時哭得厲害,玉蜓怕他有個好歹,就先侍候老爺回去了。”段氏聞言腳下一停,方纔繼續往前走。
文怡覺得有幾分不妙,但事關族中長輩的家務事,也不好多說什麼,便要與趙嬤嬤一同上船。
誰知上了船,向於老夫人和蔣氏請過安,要安排艙房時,們才知道,大船的房間不多,每位爺小姐都有兩個丫頭隨行,大老太太那裡更是有四個丫頭、四個婆子,加上大太太蔣氏邊的,船上只能空出兩間艙房來了。文怡一行五人,兩個丫頭冬葵與秀竹,一個趙嬤嬤,再加上一個何家的,是絕對住不下的。趙嬤嬤便堅持要移到後面的船上去,順便帶走一個何家的,讓冬葵、秀竹兩人陪著文怡住在大船上。
大船要比中等船隻穩當,而趙嬤嬤年紀又大了,因此文怡心中有些不樂意。趙嬤嬤便小聲道:“小姐別糊塗!若嬤嬤與你都住大船,哪裡還容得下兩個丫頭?!嬤嬤又不比年輕人作利索!沒得委屈了你!倒不如讓嬤嬤與何嫂子住在後頭,也有個人說話,小姐邊也有人服侍了,這樣辦最好!嬤嬤好著呢,別把嬤嬤當紙糊的!”文怡猶豫了半日,方纔勉強答應了。
趙嬤嬤帶著何家的去了別的船,文怡帶著冬葵與秀竹住進艙中,看著丫頭們收拾房間,略一躊躇,便起去尋姐妹們說話。
丫頭們告訴,小姐們都在上頭的船艙裡陪老太太與大太太說話呢,文怡便又轉回甲板上,忽地一陣大風吹來,吹得船帆嘩嘩作響。文怡摁住襬,按住頭髮,卻忽然覺到一道照在臉上,瞇著眼睛,手搭涼棚,轉頭朝的方向去,原來是太從雲層裡冒了出來,映在水面上,儼然是萬丈金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順著江面張,只見前方一片開闊,似乎遙無邊際。
船工的吆喝聲響起。要開船了。
章節報錯
沈碧沁死去前沒想過自己能重生,更沒想到會趕上穿越大軍,只是雙眸一合一睜之間,整個世界已是面目全非。她,重生在一個九歲的小女孩身上。雖然奶奶偏心,親戚極品,卻也爲她帶來了最最奢望的親情,看著溫和可親卻因爲過於良善而活得窮困潦倒的家人,沈碧沁下定決心,一定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運用知識與智慧發家致富,只想帶著家人奔
越王是克妻命,接連克沒了三任未婚妻, 兄弟們都笑他這輩子娶不上媳婦了。 後來他撿到個命硬的女子,特別經整,怎麼都整不死, 王爺視之如寶。心想,這傢伙是個當王妃的料子。 豆蔻:「小人對王爺一見鍾情,做夢都想王爺這口天鵝肉。」 霍東宸自矜地說:「本王就是捂爛了也不會葬送到你嘴裡。」 豆蔻竊喜,放心了。 後來有一天,他終於發現她幷非發自內心在肖想他, 王爺矜持不住了,開始了喪心病狂的倒貼。 其他作品:無
【超A美欲長公主×冷漠腹黑酷太子】 一封蓋了兩國玉璽的國書,納蘭長寧和親北漠。 傳聞中,大戎長公主心狠手辣,蛇蝎心腸,可新婚夜里,一杯合衾酒便讓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醉倒在了喜榻上,解了衣襟想禍害身側之人。 后來神燈節上,二人并肩站在月驪湖的湖心亭中,期期艾艾的游戲,她狀似無心說出本應是五假二真的七句話。 “我酒量尚可,基本不會喝醉。” “我的夫君,并不是父王給我選的。” “那天跳進湖里救你的人,不是阮青黛,是我。” “我與夫君,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我這個人,常常言語無狀,卻從不說謊。” 他是北漠的太子殿下,遇到她之前心中只有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 直到那日窄袖紅宮裝的太子妃噙了笑,一步一步走向他,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不大不小的聲音:“那太子剛剛是?” “是什麼?” “心動了嗎?”那姑娘踮了腳,聲音貼著他的耳畔響起,少女盈盈的體香環繞著他的鼻徑。 他倏然抓緊了自己的衣角,胸腔中的小鹿撞了一下又一下。 是,他心動了。 絳紫宮的桂花樹下,少女偷飲了美酒抱膝坐在玉階之上,衣衫半解地扯著林深樾的衣襟,她眸色漸深,仿佛映了一彎明月“愿意做本宮的裙下之臣嗎?” 初次聽聞,他一臉嫌棄“本宮看太子妃有些冥頑不靈” 后來,他單膝跪地虔誠的行大戎軍禮:“公主殿下,臣在。” 林深樾原以為這已經是他愿意為她所做的極限,卻偶然發現當年月驪湖畔,她竟真的未曾說過一句謊話。 也罷,這一輩子不如就從了她。 讓她做自己心中獨一無二的長公主殿下。 本文1v1,甜寵文,甜甜甜!
【古言 無重生無穿越 先婚後愛 寵妻甜文 虐渣 生娃 女主成長型】薑元意容色無雙,嬌軟動人,可惜是身份低微的庶女。父親不喜,嫡母嫌棄,嫡姐嫡兄欺負,並且不顧她有婚約,逼迫她給奄奄一息的景國公世子爺衝喜。拜堂未結束,謝容玄暈倒在地。當時就有人嘲笑她身份低、沒見識、不配進景國公府。她低頭聽著,不敢反抗。謝容玄醒來後,怒道:“誰說你的?走!罵回去!”他拖著病體教她罵人、給她出氣、為她撐腰、帶她虐渣……她用粗淺的醫術給他治療,隻想讓他餘下的三個月過得舒服一些。沒想到三個月過去了。又三個月過去了。……謝容玄越來越好,看見她對著另一個男人巧笑嫣然,他走上前,一把將她摟入懷裏,無視那個男人道:“夫人,你不是想要孩子嗎?走吧。”第二天薑元意腰疼腿軟睡不醒,第三天,第四天……她終於確定他病好了,還好得很,根本不是傳言中的不近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