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府后廚上今日有的忙。

　又要準備袁道熙吃的清甜口，還得預備出姜元曜喜歡的魚羹，而且姜元曜在幽州快兩年的時間，遼東一飲一食口味都偏重，他倒隨了遼東那邊的口味，如今這魚羹理起來，還得偏向著遼東口味，才能合他的胃口，后廚上當值的可不要格外仔細著，以免弄出差錯，唐突貴人，要惹了主子們不高興。

　眼下尚且不是吃飯的時候，三人圍坐在議事廳中說話。

　趙奕中途來過兩趟，一次說來問個安好，一次說課業上有不通之。

　但都沒能在屋里久留，一盞茶的功夫不到，就被趙禹打發了出去。

　事無再三。

　他被打發了兩次，心知趙禹兒不待見他，再去也只是平白招人嫌，把趙禹惹得上來脾氣，倒霉吃苦的也還是他，便也就老老實實待在自己院中不再去了。

　姜元曜陪著趙禹在下棋，袁道熙段著茶盞坐在一旁看。

　白子明顯占了上風的。

　“你這一去幽州快兩年，棋藝倒見長。”

　姜元曜又落下一子，把棋盤左下角一大片黑子吃掉，才哦了聲：“三郎棋藝最，又潛心鉆研，他老拉著我下棋，你們兩個如今都不是我的對手，大概二殿下還能跟我過兩招。”

　于大事上姜元曜謹慎，在這些小事上他真不很放在心上。

　從小也是個囂張慣了的。

　文治武功，那總得有一樣是拿得出手的。

　就好比趙禹的騎，趙行的丹青，袁道熙的投壺，二郎的兵法謀略。

　諸如此類的。

　他詩文是一絕，三郎棋藝最，無人可比。

　“那你可趁著這段日子多找我們下幾局，萬一家把你撥去南苑坐鎮，可沒人陪你下棋。”

　姜元曜幾不可見一攏眉，斜著眼風去，回敬了一句：“焉知不是派你去？”

　趙禹嘖聲咂舌，手上黑子久久未落：“我你們兩個到我府上來拌吵架的？你們還是三歲的孩子嗎？”

　姜元曜笑而不語。

　袁道熙倒接過話來：“王爺這話就說錯了。我三歲起就已經不與人吵架拌，逞口舌之爭了。”

　姜元曜才笑出聲。

　趙禹不免搖頭：“我都不指著你們兩個為我分什麼憂，倒是別給我添？”

　袁道熙挑眉看他：“怎是我們給王爺添？”

　他反問一聲，茶盞順勢放到手邊去：“原本這差事二殿下領了最合適不過。南苑都護府初設，正該有人好好整治的時候，二殿下無論出還是學識本領都最合適，這不是王爺心疼舍不得嗎？

　再加上國公爺一家也舍不得小娘子隨行往南苑去，所以二殿下才不了的。

　那要不讓三殿下去？”

　趙禹沒好氣瞪他一眼：“要不中飯你別在王府吃了？”

　“那可不。我今兒還等著王爺府上的翡翠甜湯和珍珠八寶飯，這會兒要打發我走，沒這道理。”

　袁道熙也不生氣，更不管趙禹生氣不生氣，只顧著說他的：“我看三殿下年紀雖然小，卻對朝政很上心，反正都護府設立還要一套流程，總得一兩個月時間才能辦妥，王爺把三殿下帶在邊教一教，也未必不能把他放出去獨當一面。”

　趙禹確實讓氣笑了：“你是今兒早起在家里跟你爺娘拌了？還是你妹妹又寫信回來氣你了？你是專程來我府上給人添堵添惡心的？”

　姜元曜只管下棋落子，這回換他笑而不語。

　趙禹兄弟幾個之間那些明爭暗斗，或是不見硝煙的紛爭，他是從來不愿手，更不可能多的。

　只是大家都不傻。

　南苑都護府設立前后，趙奕奔波走干過什麼事，說過什麼話，甚至到他家里去哄騙他妹妹，能為什麼？

　旁人或許覺著他單純為了迎合家心意。

　畢竟他真的私下與南苑勾結，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維護南苑利益。

　那都是騙傻子的話。

　反其道而行之，再尋常不過了。

　趙奕去南苑駐守？

　都護府設立之后，朝廷至要派三到五萬兵馬駐扎南苑，與大鄴境各地的屯田軍質差不多。

　時間長了，慢慢取代南苑兵制，再把南苑兵馬收編，真正意義上的統歸兵部調遣。

　南苑兵馬，再加上朝廷派過去的駐軍，五年時間，統管麾下近十萬人馬，那是什麼概念？

　阿耶駐守幽州期間，幽州兵力最鼎盛時也不過八萬余人。

　非戰時這已經算是地方駐軍中兵力最充足的了。

　若一旦戰火重燃，朝廷只會從各地再增派兵力支援，而絕不會將地方兵力擴充至十萬人以上。

　所以怎麼可能趙奕去南苑。

　袁道熙說這話，確實有點膈應人了。

　反正趙禹對他們幾個，脾氣是真的好，尤其是對袁道熙。

　一起長大的伴讀，到底格外不同些。

　不然就憑袁道熙這幾句存心膈應人的話，這會兒也該把他趕出府去了。

　趙禹懶得搭理他，連下棋的興致都淡了不：“我跟你說三句話，能活三年。”

　袁道熙不以為然，反倒笑的：“那我給王爺推舉一個人選，稍作彌補？”

　趙禹果然收住手，黑子再沒落下，他思忖須臾，手指尖拈著的那枚墨玉棋子反而扔回到棋盒中去。

　“駐守南苑的人選，自然有吏部與兵部心，你這些天倒把這個當正事，很是放在心上了？”

　“難道王爺不把這個當正事，放在心上，認真考慮？”

　姜元曜聽他兩個說著說著變了味兒，誒的一聲，打起圓場，只問袁道熙：“你別說，我心里也有個人選，要不寫下來，看看咱們想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袁道熙才說了一聲好，要起往書桌方向去呢。

　趙禹沉聲住人：“綜合各個方面來考量，你們兩個都不，京城也只剩下一個沈從真，你們還需要寫下來？

　裝模作樣的，真當我是小肚腸的，為幾句玩笑哈，倒跟你們置起氣來不？”

　袁道熙又挑眉：“原來王爺心里最合適的人選，也是他啊。”